第10節 商定

邁克趁格蘭特打量迪迪的功夫，飛快的衝到他身邊：“迪迪，瓦格納先生他們來找你，是為了你的那部劇本的事情。”

三個人中唯一熟悉迪迪的，就是羅森博格了，但他和格蘭特一樣，都是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者，跟身邊的瓦格納耳語了幾句，說道：“迪迪，我和瓦格納先生、格蘭特女士聽威廉他們提起，你創作了一部劇本，是嗎？”

“是，有什麼問題？”

“當然沒有。”羅森博格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們看一看嗎？”

“呃，當然。”迪迪撕開信封的包裝，取出原版的筆記本，遞了過去。羅森博格隨手接過，打了開來，瓦格納先生站在他身邊，探頭和他一起看着。

場面有些冷清，邁克問道：“迪迪，我剛才睡著了？你幹什麼去了？”

“我去查了個地址，打了個電話，然後和人預約了一個時間。”

柯特腦筋一轉，突然問道：“不會是那個研究所吧？”

“你怎麼知道的？”

柯特大吃一驚：“你真的和他們聯繫上了？怎麼，準備把這部劇本送過去？”

“也不能說是聯繫上了，只是預約了一個時間，我想親自過去一趟，當面交流一下。”

“哇，真了不起！”兩個人幾番問答，邁克和威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都是一臉驚愕的看向迪迪，顯然都想不到，分開了這麼短的時間，他居然就已經做出了這麼大的決定？！這是只有他，還是他們華國人都是這樣，做事如此高效率的？

格蘭特太太不明前情，聽幾個年輕人聊得熱鬧，有心發問，又不好貿然插話，這會兒聽對話到了一個段落，在旁邊笑問道：“什麼研究所？”

“聖何塞的獨立電影研究所，格蘭特太太，您知道嗎？”

格蘭特太太也是從業者，自然知道這個名字，一側修長的眉梢上揚：“哦？這件事還和羅伯特有關嗎？”

迪迪笑道：“以我這樣初出茅廬的新鮮人，自然不可能和坎特伯雷先生有任何關係。我聯繫的是劇本審核部門的約翰遜先生……”他停頓了一下，羞赧的笑道：“實際上，我連約翰遜先生的名字是他的名，還是他的姓都不知道呢。”

“那應該是約翰遜?休了，他是一個好人。而且是個有才華的好人。你們預約的時間是？”

“下周三，從兩點半開始的一個小時。”

格蘭特太太意味深長的笑了：“不管這部劇本能不能通過約翰遜的審核，乃至在研究所那邊正式立項，我都要認真的欣賞一下了。”

這邊聊着天，羅森博格和瓦格納把劇本草草的翻閱完畢，卻不忙着遞還過來，“艾斯先生，是一部很出色的劇本。但我聽柯特說過，這個故事，是基於奧格威的《心靈致動辭典》得到的靈感……”

這句話出口，幾個年輕人同時忍俊不禁起來。瓦格納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撓撓自己碩大的光頭，問道：“怎麼了？我問錯什麼了嗎？”

邁克嘴快，噼里啪啦的解釋了一通；得知這一切只是迪迪想出來的噱頭，即便是以瓦格納的沉穩、羅森博格的老練，也不由有幾分羞赧；虧自己還在絞盡腦汁的回憶，有沒有在哪裏見過這樣一本冷門的辭典，甚至還在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慚愧，天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二人對視一眼，羅森博格說道：“迪迪，我們想把劇本拿走，仔細的研判一下，可以嗎？”

“在這裏看不可以嗎？一定要拿走？”迪迪有些為難的說道：“您和瓦格納先生也看到了，劇本還沒有正式完成，有很多細節需要刪改和增補。”

“是的，我們也注意到了，”瓦格納先生說道：“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和羅森博格先生都認為，以我們兩個人在編劇工作上的的經驗和閱歷，在詳細閱讀過劇本之後，可以為你提供更有補益的幫助，也可以讓你更加有的放矢的進行刪改和增補的工作。”

羅森博格不等迪迪發表意見，問道：“迪迪，你知道，一部劇本的結構嗎？這堂課我們已經講過了，是不是？”

“是的，您已經給我們講過了，從頭到尾可以分為開場結構、主題呈現、鋪墊、推動、爭論、和第二幕銜接、B線故事……、”

“行了，就說到這裏吧。”羅森博格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不是在課堂，他也不是想藉此考究迪迪的功課：“我和瓦格納先生，都沒有看到你的劇本里的B線故事，是你沒有這方面的思路，還是怎麼？”

“有啊，蘇和湯米、克麗絲和比利?諾亞的故事，就是B線劇情。”迪迪說道：“您可能沒有看到這裏？蘇是個不友好的、卻終究還是有幾分善意留存……，好吧，我承認，蘇這個角色，也並不是那麼良善的，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自己打算；但和克麗絲相比，總要好上幾分，最起碼，她沒有克麗絲表現出來的你們惡毒；至於克麗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母狗了——哦，對不起，格蘭特太太，我太粗魯了。”

“沒什麼。”

羅森博格說道：“那麼，克麗絲和比利存在的意義呢？只是作為‘原始’存在？”

原始是電影編劇會用到的一個詞，也可以將其理解為原動力，它包含兩個因素，首先是足夠通俗；其次是足夠使故事向前發展的推力——用一句編劇們經常會說的話解釋‘你的這個故事，可以讓山頂洞人喜歡和理解嗎？’

“差不多是這樣，比利和克麗絲在片中的重要性是僅次於嘉莉和其母親的存在，他們兩個人的惡毒報復，也是最終導致嘉莉爆發，並造成張伯倫鎮意外事故的源泉力量。這兩個人的作用，是絲毫不容小覷的。”

“好吧，我接受你的這個理論，畢竟，你是作者，不是嗎？”

眾人一陣輕笑，迪迪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這叫什麼話？倒似乎我根本沒有說服你，只是以原作者的身份強行通過了似的。

瓦格納問道：“那麼，艾斯先生，對於劇本的下一步，你有什麼考量嗎？如果你願意的話，學院方面可以為你出面，就如同為威廉和柯特他們的劇本尋找合適的投資人一樣？”

“您是說，如協議那樣？”

所謂決議，是羅森博格先生提起，並在學校董事會通過的，全名是《南加州大學編導院系對學生作品版權分配協議》，按照《協議》的規定，學院的學生創作的影視、戲劇作品，在通過研判，並且進入製作流程之後，學院天然佔有15%的版權。

這個決議的出台，在學院引發了相當大的風波，之後的第一個劇本，就是普蘭達?亨利的《老巫婆》，亨利對於學院摘桃子的做法非常不滿，但這部劇本是和幾個同伴聯合完成的，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抗不過全體，最終屈辱的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迪迪對這份協議卻沒有特別大的抵觸情緒，也不認為學院通過這個決議就是在摘桃子。要知道，學院的學生，能夠創作出被真正的電影公司選中，並且順利製作、登陸院線的電影是極少數，更多的是一些實驗性作品，片長短小、時間有限，卻也要近3萬美金的總預算，這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是肯定負擔不起的。

在這種情況下，學院方面提供的協助，就很有必要了，不但可以為學生提供必要的經費、監督影片的拍攝，某些費用，還可以在內部消化掉——例如攝像機、三腳架、雲台、燈具、麥克風和吊杆、場記、非線性剪輯、音頻記錄等，都是由學校提供，這些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可以省下很不少的費用呢。

經濟社會，付出和收穫總是成正比的，學院以人員、資金和技術作為支持，換取一部分的利益，完全合理。但自己已經和聖何塞那邊約好了，學院這邊，只有留待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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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聽完他的理由，羅森博格難掩失望之色，勉強笑道：“那，好吧。唔，情況比我預想的要簡單。說真的，不是因為你對我的惡感而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可以鬆一口氣了。”

迪迪笑道：“羅森博格先生，我今年只有17歲，所以可能會有人認為，我會因為一時情緒，做出某些決定。”

“難道不是嗎？”宿舍中的氣氛一片輕鬆，格蘭特太太也笑着打趣道。

“當然不是了……”迪迪停頓了一下，嘻嘻一笑：“好吧，我承認，很多時候都是的。”

眾人一陣歡笑，迪迪說道：“但這一次，真的不是這樣。與其說是我同意柯特給出的意見，不如說我想試一試、闖一闖，僅此而已。而且我保證，如果在聖何塞那邊沒有收穫，或者說對方的條件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一定如威廉、柯特他們一樣，把劇本交給學院，由你們來進行運作。”

邁克笑道：“別說的這麼好聽，真到了那時候，你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了好吧？”

一陣大爆笑聲中，迪迪笑罵道：“邁克，你真應該慶幸你長得帥，否則，這種說話方式，早就讓人扒光了衣服，綁在學校的旗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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