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賭石
昆明賭石市場,是非常火爆的一個地方,到這裏各種交通方便,多路車都到,吃喝玩樂一條龍,賭石之後可以再去看看電影吃個火鍋什麼的,所以,一到晚上,這條街就火熱起來,到處都是人。
我走進賭石街入口左邊最大一家賭石店“賭石坊”,也是昆明人流最大的賭石店了吧,我剛來昆明的時候,經常來這裏看人家賭石,其實,這是一種習慣,以前在家的時候,就經常會去爺爺工作的地方看賭石,喜歡那種氛圍。
這家賭石坊共分兩層,人流如織,實際上,整個景星花鳥市場的賭石店並不多,算是最少的賭石市場了。
“賭石坊”一樓,主要是旅遊的料子多些,旁邊還有幾個加工位,小師傅們非常忙,因為很多遊客都在切,排隊等着加工的料子很多很多,當然,不客氣的說,大多是料不抵工的,想看好一點的,得去二樓,老闆人還不錯,你要是有兩把刷子,就會打開保險柜讓你看個夠。
但是,我手裏就一千塊錢,想要去二樓,是不可能的了,我站在一樓,聽着切割機的聲音,看着川流不息的人,就有點發怵。
一千塊說實在的,能賭的料子,真的有限,但是,只要賭出來了,不用愁賣不掉,在旁邊五百米外,就是世代錦興珠寶城,只要出好貨,那邊的人就會過來直接收了,這條街從賭石到加工,都是一條龍的。
我咬着手指甲,看着這裏的料子,說實在的,我現在心裏是沒有底的,還在被恐懼支配着,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的讓我從恐懼中走出來,我必須得賭贏,那些放高利貸的可不會管我是不是窮,他們只是為了收錢,只要能弄到錢,他們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雲南是跟緬甸非常接近的,有兩千多公里的邊界線,但是,這條線的對面,可不是什麼法治之地,他們把我弄死了,朝着河裏一丟,我的屍體飄到緬甸都臭了,警察都沒辦法,邊境之地,是非常混亂的。
我很擔心我的爸爸媽媽,我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們呢?他們辛辛苦苦做小生意,供我上大學,我還沒有報答他們,我不能死,更不能連累他們。
我看着石頭,一樓的石頭,主要都是賣給遊客的,也就是公斤料,我知道,賭這種料子的,都是來交學費的,因為,賭不出來。
我手裏的一千塊,也就只夠買一塊石頭,我看着眼前的料子,我爺爺說,想要小賭,穩紮穩打的,就賭大馬坎(kan)小料,大馬坎是緬甸礦區的地名,緬甸礦區有很多場口,賭石就要先賭場口,因為每個場口出的料子品種是不一樣的,什麼場口的料子出什麼貨,所以賭石必須先賭場口。
大馬坎的料子有個特點,就是水好霧多,白霧,多出白肉,種水好,可賭冰,黃霧,多出白肉,種水好,可賭冰,部分會發淡藍底,都是不錯的料子。
但是大馬坎的料子有一個缺點,就是料子太小,想要賭大的,是非常困難的。
我站在大馬坎礦區料子擺放的地方看了一眼,沒什麼合適的料子,要不就是料子的皮太粗糙,要麼就是看不出來底色。
我沒有手電,賭石必備的工具,就是強光手電,有了強光手電,就能照射在石頭上,能看出來表現,這次來的急,沒有帶,如果贏了以後,我就買一個強光手電。
我轉了一圈,看到門口擺放了一堆后江的小料,是剛剛倒出來的,都是拇指蓋那麼大的料子,非常小,后江也是一個場口,這個場口的料子以出滿色的蛋面戒指聞名,我看到架子上倒了一堆,就走了過去。
我問:“小哥,這料子怎麼賣?”
“我經常看你來啊,今天要賭啊?”小哥笑着說。
我點了點頭,我經常來,但是只是看,不賭,他看我點頭,就說:“這些后江小料不出貨的,都是給那些遊客買回去做個紀念的。”
我聽着就點了點頭,我看着這些料子,都很小,有的只有拇指蓋大,我翻了兩下,找到一塊比較大的料子,但是也只有拳頭大,扁平的,大概不到一斤。
我看着料子,沒有強光手電,是很難看透料子內部的情況的,小哥拿着手電,在石頭上照了一下,隔着皮,打燈是黃色的,小哥說:“看不透,反光啊,你想玩,送給你玩啊。”
我聽着就笑了笑,我爺爺告訴我,賭石千萬不要白拿別人的,否則,你賭贏的時候,人家跟你扯皮,你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看着料子,后江的料子皮薄肉細,一般很好賭,這塊料子不錯,雖然打光看不透,但是皮殼有蠟殼,發綠,這是典型的青蛙皮,我爺爺告訴我,青蛙皮雖然不是最好的后江料,但是是典型的后江料,如果皮肉不分就賺大了,因為後江的料子透光性好,結構緻密,做出來的成品不僅取貨很高,而且拋光后顏色會增加,只要能賭出來色,那麼這塊后江的料子必然暴漲。
我說:“小哥,這塊多少錢,我買。”
“哈哈,拿去玩啦,你經常來。”小哥說。
我搖了搖頭,我說:“做生意嘛,錢貨兩清最好。”
他聽了我的話,就把石頭拿在手裏,說:“后江的料子,三百一公斤,這塊不到一公斤,但是是青蛙皮的老坑料,市面上不多了。”
他說著,就把料子放在了電子秤上,我看了一眼,三百克,他說:“三百克,你給我九百吧。”
我聽着,就苦笑了一下,這三百克的石頭,就要了我九百塊錢,真的是金貴,而對於這個小哥的話,我心裏也覺得他不靠譜,之前還要送我,現在說要錢,就狠狠的宰我一刀。
但是沒辦法,人家也是懂行的人,知道這是青蛙皮老坑的料,普通的料子不能比,貴一點是正常的。
我說:“好,給我結算吧,我要了。”
我說著就拿出來一疊錢,我心裏忐忑不安,這是我第一次賭石,很重要,如果能賭贏了,我就能解決掉身上的麻煩,如果賭不贏,我的人生就會進入絕望的晦暗,二十萬,真的會要了我的命。
我去櫃枱結算,花九百塊錢,買了這塊后江青蛙皮的全賭料,賭石有很多種賭法,這種石頭上沒有任何錶現與窗口的料子,叫做蒙頭料,也叫全賭料,風險是巨大的,往往有幾十年經驗的賭石高手,都沒有辦法賭贏。
全靠運氣。
我拿着料子,到切割石頭的地方排隊,來昆明旅遊的人很多,賭石的人更多,但是大多數都是玩個新鮮,不像我,純碎的就是來賭命的。
我把石頭放在籃子裏,一個籃子一個籃子,都放在切割機旁邊排隊,我等了十幾分鐘才輪到我。
“怎麼切?”師父問我。
他顯得很不耐煩,我也沒有生氣,我爺爺是切石頭的,所以我知道,切石頭是個體力活,有時候忙起來,一個小時連頭都不能抬一下,疲勞的人,是很難有好心情的。
我說:“你是師父,你看着辦。”
他聽了,就看了我一眼,左右打量料子,說:“這塊料子沒有手鐲位,吊墜有,我給你在正面開個窗,看看裏面是什麼情況,要是皮肉不分,也就沒切的必要了。”
我聽着就點頭,如果是皮肉不分,我至少能賺一點,三千塊錢沒問題,但是也只是小贏,而且,不見得能賣的掉。
開窗是最簡單的一種賭法,就是拿着專用的電鑽,在石頭的表皮開一個窗口,然後看看料子裏面的情況,如果有色,那麼就漲了,可以賣,也可以繼續賭,如果沒有,那隻能切了,所以,開窗是賭石保險的一種賭法。
我聽着機器摩擦的聲音,身體立馬緊張起來了,那種緊張的壓迫感,讓我握緊了拳頭,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我內心焦躁,我的身體開始出汗。
我看着石頭被一點點的摩擦開,我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這裏很多人,但是我覺得很安靜,我耳朵里只能聽到電鑽摩擦的聲音,腦子也有點暈乎乎的,這種感覺,真的很刺激,也很緊張。
我心裏祈求着贏,如果輸,我想到樊姐手裏的那把刀,就不知覺的顫抖……
我哽咽了一下,看着師父把電鑽給停下,他用水沖洗了一下,看着開窗,然後看了我一眼,說:“恭喜,大漲,陽綠精品小色料一塊,五千塊是沒問題的,但是這裏有一道裂,有點風險。”
我聽着,急忙把料子給拿過來,緊繃的內心一下子就放鬆下來,我看着料子,切口的皮子光滑細膩,確實是有一道裂,但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裂,側面擦出陽綠高色,打燈照,種老色陽,可賭滿色。
我心裏噗通噗通的跳着,很興奮,很緊張,這塊料子已經賭贏了,但是最多只能賣五千塊錢,因為,只是開了個窗口,賭石行里有一句話,叫做擦漲不算漲,切漲才算漲,只有切開了,料子才能大漲。
我哽咽了起來,口乾舌燥,現在擺在我面前,有一個巨大的抉擇,那就是,要放手一搏賭更大的,還是就此賣了。
樊姐兇狠的樣子,我還歷歷在目,她切掉那個人手指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握着手,我很害怕自己的手指也被切掉,五千塊能幹什麼?解決不了我的債務,真的,完全解決不了,我心裏很無奈,如果是五十萬多好。
可惜,不是五十萬,每個人都想一步登天,但是……
這個決定很難下,因為誰都不知道切開之後是什麼結果,但是不切,五千相比於二十萬來說,太少了,杯水車薪。
我緊緊的握着石頭,能不能翻身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