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見到屍體
還沒進大門呢，那門崗室內坐鎮的“狗熊”就盯住了我。
難道他還不知道我是來上班的嗎？
我拖着行李不請自入地步入進來，連忙掏煙敬上。
那廝拿了我的煙，我連忙上火。
這“狗熊”抽了一口，依舊還是不動聲色、面貌猙獰模樣。
只是看着我，也不言語。
“你好！我是新來的員工，本人姓郭名厝，叫我小郭就好。”
“狗熊”不言語，只是看着我，打量着我。
“回頭聊啊，我現在去找董事長。”
“董事長不在，你跟我來吧。”
咦！還用腹語呢！這傢伙說話居然嘴都不動的。
不是，我又錯了。
原來是我身後有人。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老頭，消瘦，卻一頭烏黑的頭髮，頭髮很長了，劉海都把眼睛遮住了。看不清這老小子的全貌。
“噢。”我有點蒙，卻還是拎起來行李，跟着那小老頭去了。
回頭我還不忘跟那門崗室的“狗熊”打了個招呼，那“狗熊”站樁般的髮型，虎背熊腰，不言不語，見我招呼也不回應，看起來還真是有點駭人。算了，這廝脾性怪異。
小老頭帶着我一路走向“太平樓”。
“我姓范。”小老頭道。
“您是？”我恭敬問道。
“燒鍋爐的。”小老頭道。
哦，我心中暗忖，八成就是焚屍的了。
“焚屍也是我做。”小老頭的話讓我心想成真。
“這裏有沒有接待員啊？”我問道。我想着，你看看那“狗熊”和這“小倉鼠”勁頭模樣，難道來了顧客就讓他們倆負責接待？該不會白天讓我負責迎賓，晚間守夜，二十四小時工作啊？那可不行，錢再多也要有命花不是。
“接待是董事長的事，不需要你。”小老頭道。
哦，如此這般啊。想來那老闆，慈眉善目的倒也真是適合。
言語中，我隨着那小老頭來到了“太平樓”下。
小老頭拉開大門，我隨即而入，一股寒意便沖面而來。
第一層是偌大的通道口，這裏佈滿了黃紙符貼，還有那什麼“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的塑像。想來也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不過這種形式上的陣勢，搞得有點讓人窩心。
停屍間在二樓。
我隨着小老頭上了二樓。
這裏的房屋都是連通了的，太平間在走廊的盡頭有個後門，後門上貼着一面圓鏡，萱草插在門樑上。
正門就在樓梯口靠左邊。
步入太平間內，偌大的廳室，一目了然，詭異的是沒有窗戶。連房門上都沒有門窗。壓抑感頓時襲身。若不是這整個一排房室都是貫通的，只有這一邊佔地，走廊另外一頭只是牆壁，並沒有房室了，如此就顯得這太平間很大很是遼闊，否則真是氣悶、壓抑、給人一種被禁錮了的感覺。
不過對面沒有房間的樓道牆上，卻零零散散地佈置了幾個窗戶，有個最大的窗戶正對着停屍房的大門，只要大門打開，就有陽光照入進來。雖然是西照的光，晴朗的好天氣里，這裏還是挺亮堂的。停屍房的地板磚很是反光，也讓這停屍房白天裏雖然關了日光燈，依舊很亮堂。
在這房間的一面牆上，居然還掛着一面穿衣鏡。掛有穿衣鏡的這面牆正對着房門。
“咦，怎麼這裏需要掛鏡子？給死人用的？”我詫異地問道。
“這是把陰氣折射出去的鏡子，辟邪用的。這種鏡子俗稱照妖鏡。其實也就是個意思。”小老頭道。
“意思？什麼意思？”我暗忖，“既然幹了這一行，就要愛一行嘛，怕還開殯儀館？靠！”
正當我還要發問的時候，小老頭帶着我走到房門右側十米左右的地方，這裏放置着一張大床，有蚊帳，床鋪已然鋪好，被褥、枕頭的全齊。小老頭便指着這張床道：“你晚上就在這裏休息吧。”
“噢。”我應道。
小老頭隨手一抬指向右邊靠里連着西北兩面牆砌有的一個小房子，道：“東西就放在那個儲藏室里吧。”
“為什麼不能把床放在那房子裏呢？我晚上睡這裏多冷，受了寒怎麼辦？”我質問道。
“這麼厚的被褥還冷？再冷儲藏室里還有。”小老頭顯然並不理睬我的合理建議。
高薪之下，必然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算了吧，剛來，先看看再說吧。
我先把行李放在床邊，跟隨那小老頭來到屍櫃處。
這停屍間的房屋東面，臨走廊盡頭，後門所在，便是放置屍櫃的地方。想必後門所用便是放置屍體後走的方便吧。不過我看了看，後門是鎖死了的。
共有一十八組屍櫃，每一組有屍櫃縱橫三列三行，齊整佈置。
“哇，這要是都填滿，那要死多少人啊？”我暗忖着，“這要是都填滿了，那生意該多火爆啊。”
“這裏每個屍櫃下都有一根皮管連通出去接洽在制冷機上，保持櫃內的溫度，以免屍化，你每天都要定時檢查一下這裏，出了問題可是要罰的。我們公司有制度，回頭我拿一份制度獎懲表給你。”小老頭說著，“這裏是屍櫃的扣環，每個屍櫃都不需要鎖，放好屍體后扣住就可以了，要記住每個屍體所在屍櫃的標碼，這很重要，否則取屍體的時候弄亂了，拉來拉去的可就麻煩了。再有，拉開屍櫃的時候要這樣……”
“呼”地一聲，那小老頭就拉開了一個屍櫃……
不聲不響，毫無預兆，一點提示都沒有，一點告誡都沒有的情況下，那小老頭就拉開了一個屍櫃。
其實是沒有什麼的，不過那屍櫃裏可真是躺了個死人頭呢！
我突然雙腿一軟，全身汗毛一豎，只感覺身體一陣麻木，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小老頭看向我……
我瞪大了眼，看着那小老頭……心中是一疊聲地罵道：“媽的……”
“你到底能不能幹這份工作？”小老頭問道。
我的心撲通撲通急速地跳。
我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算了，我們另換人吧。”小老頭道。
“騰”地一下，我就站了起來。
此時此刻，我滿腦子都是這麼一句話：嚇死是小，面子問題茲事體大！
“不好意思啊，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屍體。慢慢會習慣的。其實剛才你太過突兀啦，你說下啊，你講這柜子裏就有個屍體，我不就沒事了。”
說著，我方才想起，連忙敬上煙來……
我算是明白了，我這個新來的雛，誰都要孝敬啊，一個不到位，人家老人想整你還不是信手拈來。
小老頭笑了笑，推開煙，道：“這裏不準抽煙。”
平靜了許多，我的瞳孔這才開始恢復了正常，面色上也不是那麼慘白了，心跳漸漸緩慢了下來，這也才看清楚了，那屍櫃裏並非只有一個死人頭，只是這小老頭只拉開了一點而已。
不過，也的確是我被嚇着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人啊。
這是個女人的屍體，看起來很年輕的模樣，放入這屍櫃裏之前，應是已經在入殮師手裏處理過了。
“我來我來。”我連忙搶上去，親自把屍櫃給推入了進去，扣上，關好了。
“衛生間在走廊西頭，早中晚開飯的時間是……你平時就在這裏守着就行，有事會叫你。”小老頭又囑咐了我一番。
“那我晚上在這裏可以睡覺嗎？”我問道。
小老頭答非所問地道：“白天你要出來幹些雜活。早飯的時候我會臨時通知你，沒事你就回到這裏獃著。這就是你的工作。”
“噢。那個……”
我剛要再開口，小老頭立即打斷了我的話，道：“少說話，多做事，別沒事就東拉西扯的問這問干，該讓你知道的你會知道。你想干就干，不想干走人。一個月八千塊的工資，不愁找不到人干。”
我一時語塞。
“天一黑，你就不準下樓了。”小老頭丟下這句話后便徑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