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告白
“昨天我說過,會過來,君子待人以誠。”
“……”
“你很漂亮,我喜歡你,喜歡跟你在一起。”
“……”
“就算你變醜了,我也會過來陪你玩的,跟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希望能一直陪着你的,長大了我娶你,我保護你,你就不會傷心了。”
“……傷心?”靜荷默然,他竟然看出她的傷心。
還有,一個七歲的小孩兒,竟然說喜歡自己,這就是傳說中的告白嗎。
前世今生,這是靜荷兩輩子中,唯一一次被告白,無語望天。
“嗯,我覺得……你很傷心。”男孩兒小心翼翼回答:“有什麼傷心事,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我能保護你。”
說罷,男孩兒坐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稚嫩的胸脯。
“謝謝你!但是,你太小,你幫不了我的。”靜荷如實回答。
剛才男孩兒的告白,她只當是童言稚語,“不過有你的陪伴,我很開心。”
“你開心,我也開心。”男孩兒深情的望着躺在地上,雙眼無神看着星空的女孩兒。
男孩兒聽到拒絕,眸中暗沉一片。
“……”無聲長嘆,七歲的男孩兒啊……妖孽。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我母親就經常給我講故事,我最喜歡了,我講給你聽。”安靜片刻,小男孩兒收拾心情,打破安靜,一臉歡快。
“好啊,我也喜歡聽故事!”
“那我給你講個嫦娥和后羿的故事……”男孩兒興沖沖的道,這是他最擅長的,她母親每年中秋都會講給他聽。
眨眨眼,靜荷道:“換一個,這個我聽過了!”
語氣嬌嗔,自然而然。
這麼古老的故事,她才不要聽。
“那……我給你講孔子的故事……”男孩兒迅速又想了一個。
靜荷坐起來,調皮一笑道:“這個……也聽過!”
“那……莊周夢蝶呢?”說罷,男孩兒一臉期待的看着女孩兒。
女孩兒點點頭,示意自己聽過。
“女媧補天?夸父追日……”一連說了好幾個,女孩兒不住點頭。
男孩兒的小臉,垮了起來,苦着臉,凝眉苦思。
“我想聽鬼故事……”女孩兒說出自己的要求。
“鬼故事?什麼是鬼故事啊!”男孩兒一臉疑惑。
“就是,從前,有個樵夫晚上出去砍柴,回來的時候,經過一個獨木橋,這天,他砍柴回來,經過獨木橋的時候,看到一個衣着一身紅衣,頭髮披散,臉色慘白的美女,孤獨的站在獨木橋上,樵夫站在橋頭等待美女先過,誰知美女站在橋上,一動不動,樵夫等不及,心想自己不能幹等着,於是放下捆好的乾柴,走到橋頭,對美女說,姑娘怎麼不過橋,誰知,姑娘這時候,猛然睜開眼睛,卻沒有眼珠子,舌頭伸的老長,下一秒張開血盆大口,對着樵夫咬了下去。”
說著,靜荷猛地大喊一聲,做出張牙舞爪的姿勢。
果然,下一秒,男孩兒瞬間跳了起來。
男孩兒狂退七八步才站定,驚魂未定,拍着通通直跳的小心臟。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見此情形,靜荷指着男孩兒,狂肆的笑了起來。
雖然是最老的鬼故事,但是用來嚇小孩子,果然是效果非凡。
“嚇死我了……”男孩兒看到靜荷笑的肆無忌憚,發現自己被耍了,心有餘悸的拍着胸脯。
他小臉一紅,眸帶嗔怪的看着靜荷。
“哈哈哈……”靜荷笑出了淚花。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男孩兒禁不住,也笑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蓋過了樹上的蟬鳴,風過,捲走一地笑聲。
相府,最豪華的院子裏。
琉璃碧瓦,紅牆青磚,幾棵金桂盛開,香氣四溢。
主屋內,梳妝枱,衣着華貴的中年女子,在婢女的侍候下,撤下滿頭珠翠。
她手中把玩着剛取下來的鎏金蝴蝶簪子,漫不經心的問道:“碧雲,十九姨娘的身體怎麼樣?”
正鋪床的一個碧色儒裙的丫鬟,緩步走到華貴女子身側,恭敬回答:“回夫人,奴婢今兒個下午去瞧過了,十九姨娘很虛弱,身體很燙,無法保持清醒,奴婢找楊大夫了解過情況,十九姨娘確定感染很重的風寒,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好不了的。”
“哦?我知道了。”夫人淡淡回答一聲,放下鎏金蝴蝶簪子,對着銅鏡,仔細觀看自己的容顏。
鏡中面容保養的很好,肌膚細膩,水潤。
只是眼角的細紋,毫不留情的出賣了她的年齡。
這人正是相府掌管府內一切事物的夫人,閨名孟青伊。
她本是孟家嫡長女,與孔家世交。
孔孟之道,便是指的孔子孟子學說,也便是他們兩家人的先祖。
夫人與相爺自幼定親,兩人同年不同月,可算是娃娃親。
相爺年少時意氣風發,遠遊河山,直到而立之年,方才娶夫人才過門,以至於蹉跎歲月。
她今年四十有三,年老色衰,難再有子嗣。
可是,十九姨娘憑什麼,通房丫頭而已,竟有幸得相爺寵幸,一朝有喜。
這讓她如何不恨,如何不痛,雖然生了個女兒,卻古靈精怪還處處槍風頭。
在老爺心裏的地位,怕是比自己都重要,真真恨死了。
明裡暗裏折磨十九姨娘這麼多年,十九姨娘不愧是丫環出身,身體倒是健壯。
若不是顧着孔家門風,她早就弄死十九姨娘了。
病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讓她自生自滅吧,真死了,就當了卻自己一樁心事。
“碧雲,吩咐楊大夫,十九姨娘的病,叫他不要管……”說罷,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坐在清冷的床榻上,一臉思怨與哀傷!
雖每日與相爺相見,然相爺已好久沒有來她房中了。
七月的陽光,炙熱耀眼,剝開雲霧,灑向蒼茫大地,帶着另類的憂傷。
柳兒一手遮着刺目的光線,一手提着裙擺,慌忙跑進院子。
邊跑邊叫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大夫不見了,楊大夫開的葯,已經吃完了,剛我去尋楊大夫,管家卻說楊大夫也感染風寒,已經三日未曾來府上了。”
人未到,聲先至。
“什麼?”靜荷一驚,看來,是有人想她姨娘死呢。
十九姨娘裝病的事,翠兒柳兒並不知情。
靜荷擔心她倆年紀小,藏不住事,只有劉婆婆和孫婆婆,知曉此事。
並且,這幾日都是靜荷親自侍奉在側,未讓柳兒翠兒靠近。
“沒事,你下去吧!”說罷擺擺手,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半斜着身子刺繡的姨娘,道:“娘,咱們府里,除了夫人和幾個稍有權勢的姨娘之外,想來也無人能驅走楊大夫,娘,您說,會是誰非要置您於死地呢。”
靜荷沉思。
十九姨娘綉着牡丹肚兜的手一頓,低頭沉思起來。
想了片刻,她搖搖頭道:“娘平日裏未曾有過大錯,縱是衝撞了哪個姨娘,也不該有殺身之禍啊,娘實在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