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正的戰鬥
王知縣本還沉寂在思緒當中,一聽范銘的話頓時清醒了過來,驀然想起一事來,擺了擺手,“范銘,這樣如何,我們兵分兩路,這次屯鹽索性來次大的,商路上的事情你比我熟悉,官面上的事我來打點,你去應天府、宋州、陳州等地聯絡商幫。”
范銘想了想,估量着其中的難度,這事說起來本就是已經在推動的事情,實行起來倒只是順水推舟,但最主要的難度實在限制商家的出貨時間上,商人唯利圖之,怎麼樣操縱好這時間點就成了最大的難題。
沒等范銘從思緒中出來,就感受到了王知縣的炯炯目光,“此事怕是需要大量的銀錢,我的全副身價只有數千貫,這還得算上家中的田產,這筆錢若是能夠用到刀刃上或許還可以起點作用,附耳過來……”
王知縣在范銘的耳邊耳語了一番,直到范銘最終點了點頭,兩人在恢復了姿態,王知縣道:“此舉能不能成,全在於你,本縣今後的路可就完全由你決定了。”
感受到王知縣對他的期盼,范銘也有點感動,能夠將自己的身家告訴一個‘外人’足以證明本身的誠意,當下鄭重的一行禮,面露堅毅之色,“大人,放心吧,此事就交給小子吧。”
王知縣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深意,“去吧,暫時停了衙門中的差事。”
……
從王知縣那裏出來,范銘直接邁向了卜縣丞所在的房間,范銘明顯的感覺到周圍傳來數道犀利的目光。
敲開卜縣丞的門,看到卜縣丞正伏案欣賞着什麼,見是范銘進來一時感到奇怪,只是稍稍一抬頭又伏了下去,冷淡淡的問道:“何事?”
“大人,我想歇假幾日!”
“嗯!”卜縣丞略感驚奇,一想也正常,這小子還算機靈,知道明哲保身,“為何要請假,衙門不是可任由你隨意進出的地方,你說個理由吧,若是合理我便准你。”
“出門許久,家有長輩無人照看,且無主事之人,我想回家省親,人倫大事,實不得以,還請大人准假!”
“哦,這事啊……,我准了!”卜縣丞朝范銘打量了一番,捋了捋面頰的粗須,眼睛一眨道:“你可安心操辦,我准你一個月假可夠?”
范銘心中一沉,沒想到卜縣丞如此爽快,按照慣例還從來沒有準過一個月的假的情況出現,這次卜縣丞直接給他一個月假同‘放長假’停薪留職的意思沒什麼兩樣,也就變相的解除了他的公職,還不落下口實,雖是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心中還是有所不舍,畢竟入縣衙做公職的機會不是隨便可以獲得的,“盡夠了,多謝大人!”
道了一聲告辭之後范銘退了出去,又去同王知縣的房中,在散工之時,范銘回頭深深的望了縣衙大門的一眼,終於還是踏出了這一步,勤勤懇懇五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拋去心中的雜慮,面對着藍藍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鬥……”
緊接着范銘又去縣學請了假,踏踏實實的呆在家中,趁着這一天的時間,范銘在心中也細細的將整個計劃盤算了一遍,思來想去,也最終想通了一個關鍵點,就是商行組織的鬆散性,商人唯利,也就不像一般組織那樣的令行禁止,只要將幾個州的大戶牽個頭,其他的商人必定會聞風而動,勢必要引起整個三府之地的連鎖反應,這就不單單是楚丘一縣的問題了。
不過既然王知縣給了他一個肯定的方向,想必也已經有了一定的對策,只要是盡自己的力去做,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挽回局面就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相比起范銘的忐忑不安,惜容卻是滿臉的幸福,一聽到說要去宋州,早在兩天前就打點起了遠行的行裝,這是她人生中的大事,容不得絲毫馬虎。
出行的日子也終於是定了下來,就在小滿過後的第二天,這還是婦人特地請城外普濟寺的高僧算過的黃道吉日,范銘雖然是不信,但看着惜容滿臉的幸福的模樣,心中溫暖之餘也就由着她安排了。
想想在清河村時的艱難,和自己能夠有如今的生活間接的都是拜這個女人所賜,或許在這個時代說起來並沒有什麼,但以後世的價值觀來說這卻是一種令人唾棄的行為,但若是以先前的根基,沒有人提攜的話,或許一輩子就只能在鄉間泥土中掙扎,要想飛黃騰達無異於痴人說夢。
想來想去,其實本也沒有其他的道路可走,唯一的只有充分的利用現有的資源,矇著腦袋往下走,將來若是真有一日能夠出人頭地的話,用百倍的愛來好好報答這個婦人也不遲。
這幾天天色倒是不錯,小滿過後已經太陽曬得空氣暖和不少,連外面的襖子都不脫了,惜容一邊在房子裏拾掇着隨身要帶的衣物,一邊對着房間中正在看書靜思范銘道:“范郎,你說這次要不要多帶些香布過去,或許還可以打開一些場面也說不定!”
范銘知道婦人心中此時也是忐忑不安,笑了笑道:“你看着辦吧,只要能裝得下,多帶些總是無妨,人情是不嫌多的。”
婦人順從的應了一聲,自古以來外面的事情都是男人做主,惜容也基本上完成了這種角色上的轉變,一心憧憬着做賢妻良母的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滿懷欣喜的按照男人的意思行動了起來。
驀然間范銘想起錢的事情來,抬頭問道:“惜容,這聘禮在莫家能夠夠得上一點分量么?”
惜容微微一怔,遲疑了片刻,諾諾道:“雖是算不得什麼,但也不幹什麼事,盡些禮數就行了。”
范銘注意到了婦人神情的變化,心中也大概有了個底,這次去的目的除了正事之外最主要的還要去提親,少不得有頭一回見丈母娘的緊張感,最主要的是這份足二百貫的聘禮讓他有點心虛,憑自己一個窮小子的出身這莫家怕不是會要給自己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