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忍放枕鸞孤(21)

良宵忍放枕鸞孤(21)

自上次道衍帶着小樂去後山玩耍之後,小樂已然有三四天未見到他的人影兒了。小樂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因着寺中沒有什麼相熟的人,也不好多問。

這天,一個小師父來給小樂遞送書信。小樂接過書信,笑着開口道:“小師父辛苦了。外邊的日頭這般毒辣,師父稍微休息下再走吧。今兒個早上做了些杏仁酥,小師父在這兒喝杯清茶可好?”

小師父年紀尚小,青澀的臉上出現了一些嚮往的神色,但還是一本正經的行禮道:“小僧謝謝徐二小姐。”

“無妨。”小樂抿嘴一笑,招手讓下人把杏仁酥和茶水端了上來。小師父拿了杏仁酥吃的很香,小樂端着茶杯歪着頭看着他,開口道:“小師父慢些,當心噎着,喝些茶水潤潤。”

小師父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樂,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嗯...這個當真好吃極了。”

小樂微微一笑:“小師父喜歡便好。小女有一事,不知...”

小師父忙不迭地點點頭:“徐二小姐直接問就好,小僧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樂點了點頭,指節微曲,輕輕地敲着桌面:“平日裏,道衍師父不都是跟着方丈的嗎?怎麼近來沒有看到道衍師父?”

小師父抬起頭,咽下口中的食物道:“徐二小姐有所不知,前幾日道衍師因頂撞方丈,被方丈罰了二十僧棍。這幾日大概應該是在歇着吧......”

小樂心頭一沉,忙問:“怎麼會這樣?”

“嗯...”小師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小僧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日裏道衍師叔處處頂撞方丈,方丈這才動了怒火。”

小樂點了點頭,笑着送走了小師父,還順手給他打包了一小盒杏仁酥。小師父是興高采烈地走了,小樂卻是心事重重。方丈因着頂撞就責罰了道衍二十僧棍,這刑法着實有些重了,莫不是帶自己玩耍才變成這樣的嗎?

在屋子裏轉悠了三四圈,小樂終於還是坐不住了。正準備招來下人梳洗一下就去看看道衍,卻沒想到這時下人來傳信兒:道衍師父在門外等着。

小樂趕緊差人去把道衍請了進來。道衍依舊是慢悠悠地踱着步子進來,穿着老舊的青色僧袍。見到了小樂,面色上不喜不悲,雙手合十,低低的道:“阿彌陀佛。小僧給徐二小姐請安。”

小樂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愧疚更盛,開口道:“道衍師父快些坐下吧。”又招手吩咐侍女拿些軟墊過來,還特意囑咐侍女手腳輕些。

道衍看着小樂千叮萬囑,眉頭一皺:“二小姐不必這般麻煩。”

小樂不禁抿嘴一笑,想起當初自己在京城見到他的時候,即使是迷路了,也是那般倔強,表面上裝的雲淡風輕。靈機一動,輕輕地錘着后腰笑道:“哎,道衍師父可千萬別推辭。這幾日小女好似受了些風寒,腰酸背痛的緊。這些軟墊是拿來給我用的。這不是怕您笑話,這才一起的。”

道衍似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明白這是小樂在給自己找個合宜的借口,便安然受之。小樂見道衍不再多言,心中略略鬆了一口氣。侍女為兩人的椅子都點了軟墊,還重新上了茶點。

小樂眉眼彎彎地道:“道衍師父快些嘗嘗,這可是一早兒就做好了的杏仁酥呢。”

道衍只是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小僧喝茶便好。這杏仁酥...徐二小姐自己享用吧。”

“咦?”小樂故意板了臉,道:“道衍師父當真是清高啊,莫不是看不上小女的手藝?”

道衍無奈的放下茶杯,雙手合十誦了佛號:“阿彌陀佛。小僧只是不喜甜食,徐二小姐恕罪。”

小樂用指尖拈起一塊杏仁酥,“噗嗤”一聲笑了:“道衍師父,小女只是開個玩笑。怎的還當真了?”

道衍擰着眉毛半晌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小樂看着他的樣子笑的越發開懷。道衍看着小樂自己對着茶杯偷偷痴笑的樣子,真心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當真是活潑可愛,自己眼中怕是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了。

道衍突然張口道:“徐二小姐覺得,小僧要是還俗,可好?”

小樂正覺着自己略略扳回一局而得意洋洋,道衍冷不丁地開口反而嚇到她。有些懵的問:“道衍師父說什麼?”

道衍這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自己已然是方外之人,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即便自己還俗回家,小樂這般身份的人,怕是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吧。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衍心中默想:大概是今天太熱了吧,自己莫不是昏了頭才會生出這般想法。回去便要把《波若波若密心經》抄上百遍,清心靜氣才好。

道衍略略穩定了一下心神,這才張口:“小僧...無事,只是隨便說說。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時辰已然不早,估計方丈開始尋我了。小僧先走了。”

說完,不等小樂有反應,便匆匆離去。小樂有些反應不過來,心中有些嘀咕:這道衍的性子當真有些古怪。這話說的好好兒的,怎麼就走了呢?

嘆了口氣,起身活動了一下。這時,有侍女來報:“二小姐,將軍府..來信了。”

小樂有些奇怪,自己到寺中將近一個月了,京中好似忘了自己這個人一般,半絲消息也無。今兒莫不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怎麼來信兒了呢?心中雖然是這樣嘀咕着,小樂卻是立即接過了信件,細細讀了起來。

半晌,小樂默默地把信紙揉成一團,扔了出去。侍女正巧進來添茶,看到小樂這般神色,趕緊勸到:“二小姐莫要動氣,近來天氣悶熱,若是動了肝火便不好了。”

小樂冷笑道:“動了肝火?呵,你看看信中寫了些什麼。母親當真是閑不住啊,來信便是講已然為我定了親事,是曹國公。”

“那也是好事啊,”侍女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紙團,輕輕勸道:“曹國公家的幾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在軍中也是謀了職位,前途無量的。二小姐還是想開些罷。”

“說的倒是好聽。”小樂捏着茶杯,聲音依舊寒涼:“曹國公的長子倒是與我年紀相仿,可是他們家一直與太子交好。母親將姐姐嫁與朱棣,將我嫁與曹國公府,如意的算盤可是不能再響亮了。若當真如此,以為皇上的眼睛是瞎的嗎?”

“二小姐的的意思,是?”侍女慢慢將信紙展開,壓平。

“哼!”小樂重重地拍了桌子:“怕就怕皇上不怪罪這樁婚事,反而找機會責難爹爹。”

侍女見小樂這般模樣,便不敢再多加議論,微微福身便走。小樂捏了捏眉間,凝聲道:“莫走。替我研磨。”

小樂沉了沉心,提筆在宣紙上書寫了一番,仔細吹乾之後放在信封當中。囑咐道:“來人,將此信送到京中,務必送到將軍夫人手上。另外,今日我也累了。若是寺中人尋我,便告假罷。”

侍女捧了信件,向小樂行禮道:“奴婢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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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心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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