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17）
又過了幾天，朱棣的傷漸漸地痊癒了，已經可以慢慢地下地了，韓柏和徐達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日，朱元璋帶着徐達到軍醫帳篷這裏來轉悠。
朱棣看見他往這邊來了，連忙起身，在小葯童的攙扶下給朱元璋行禮：“給父帥請安。”
“嗯。”朱元璋點點頭，不在意地說：“小四啊，腿還沒好利索呢？”沒等朱棣回答，自己就接着搖頭晃腦地說了下去：“想當年，我在戰場上，一根箭‘嗖’地一下就扎我手臂傷了。我還是照樣砍了9個人。哈哈，9個人吶！達子，你說是不是？”
“元帥說的是。”徐達點點頭，接着朱元璋的話茬說：“當時元帥從戰場上下來，那血呼啦啦的，可把我們給嚇壞了。老常二話沒說，背起您就往軍醫帳篷跑啊。”
“可不是。”朱元璋想起了那段時光，豪爽地大笑：“柏子那時候還是個小軍醫，看到這個場景嚇得臉都白了。看着人多，老常還撞來撞去的找軍醫，最後大吼一聲把柏子的師傅提過來的。”
“元帥說的是。”韓柏陪笑道：“師傅後來可嚇壞了，在常將軍走後，一邊搗葯一邊叨咕：‘都沒見過哪個士兵這麼能吼的。’”
“哎呀，”朱元璋有些感慨：“後來拔箭，上藥，包紮，第二天我就又上戰場了。結果，嘿，這幫不長眼的，專挑着往我傷了的手臂上砍。哎呀，這時間過的可真快。”
眾人都點頭稱是。
朱元璋環顧了一圈，看朱棣還在自個兒面前由小葯童扶着，有些不悅：“你們這幫孩子啊，就是太驕縱了些。我們當初沒有這個那個的，不照樣也要上陣砍人？老四，你這次傷的窩火了些，明兒個就去先鋒營報道吧。”
徐達臉色一變，從朱元璋身後跨出來一步說：“元帥！四公子的腿傷未愈，去先鋒營恐怕還是不妥吧？不如還是回他那個小隊打掃戰場吧？”
朱元璋抬手截住了徐達的話頭，嚴肅道：“上戰場，就為了見血的。總是在後方，永遠也成不了氣候！這孩子該歷練歷練了。小四，你可同意？”
朱棣抬着腦袋看了徐達一眼，見徐達也沒有示意什麼，低頭拱手道：“兒子明白。明日先鋒營報道。”
“好！”朱元璋大聲地讚揚道：“這才配當我的兒子！”
朱元璋帶着徐達又在帳篷里簡單的轉了轉，慰問了一下傷員們，走了。
朱棣等到朱元璋出了帳篷，才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小葯童焦急地叫着：“四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韓柏看見了，趕緊走了過來，扶起了朱棣：“你這孩子也太倔了些。明明昨日才剛剛能下地，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
朱棣白着臉笑了笑，低着頭也沒說話，任由韓柏扶到塌上，並蓋上了毯子。看着朱棣臉色蒼白，體力透支的樣子，韓柏抿了抿唇角，搖着腦袋：“唉，你這麼倔，也得不到什麼好處。行了，我去給你端葯去。”
塌上，朱棣靜靜地閉着眼睛，聽到韓柏遠去的腳步聲，藏在毯子下的腿微微地一直顫抖着，手也緩緩地攥成了拳頭。突然，一滴淚迅速劃過臉龐，朱棣抿着嘴角，狠狠地拽着袖子擦臉，直到麵皮都有些發紅才停止。
韓端着葯站在帘子外，看見朱棣的動作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嘟囔道：“孩子還是要有個孩子的樣子啊。”
“韓叔！”小樂的聲音突然響起：“韓叔偷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
韓柏側着頭看着小樂，拍了拍胸脯：“你想嚇死你韓叔啊？”
“嘿嘿，”小樂諂媚一笑：“我叫了您好久您都不應聲兒啊。幹啥呢？”
“呼。”韓柏白了她一眼，把手裏的葯碗重重地放在小樂手裏，粗聲粗氣地說：“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麼多做什麼？去，把葯給四公子送過去。”說完淡淡地撣了一下衣袖，轉身走了。
小樂看着韓柏的身影有些咬牙切齒，跺了跺腳，卻差點把葯撒了。手忙腳亂地端好葯，又朝着韓柏離去的方向瞪了一眼才挑着帘子進去了。
朱棣聽到撩帘子的聲音，吸了吸鼻子，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瞧着是小樂進來了，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微笑：“你來了？”
“嗯，”一進來，小樂就看見他的臉上有一絲絲不自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有提出來，微笑着遞上藥碗：“棣哥哥，吃藥啦。”
“好。”朱棣痛快地接過葯碗，眉頭都不皺一下，將葯一飲而盡。喝完葯，一絲苦澀才漾了起來，讓朱棣皺了眉頭。
小樂看着朱棣被葯苦的樣子，輕輕笑了出來：“喏。”說著，拿起一塊糖喂到了他嘴裏。
“現在好多了吧？”小樂笑着看着朱棣，突然想到了什麼，抓起他的手說：“以後要是葯苦，就說出來。自己忍着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
朱棣嘴裏的糖融出一絲甜味，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又看看小樂的笑容，一時間有些怔楞。然後，不自覺地，微微點了點頭。
小樂輕輕地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朱棣的腦袋：“真乖！好啦，我去把碗拿出去了。”說著，拿了他手裏的碗，轉身出去了。
朱棣愣愣地看着小樂轉身出去，還是有些懵。忽然用手摸了摸剛剛被小樂摸過的地方，臉上慢慢地爬上了一絲紅暈，嘴角抑制不住地翹了起來，心裏美美的。
小樂剛準備把葯碗交給小葯童，正撞上韓柏又在帳篷外賊頭賊腦地偷看着。眼珠子一轉，輕輕繞到韓柏身後，突然拍了拍肩膀壓低聲音幽幽地說：“韓叔兒！怎麼還偷看呢？”
“我#$%*amp;amp;(%*!”韓柏沒忍住，罵了出來：“幹什麼？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吶？”
“啪”小樂用手堵住了韓柏的嘴，道：“韓叔，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罵人啊！”
韓柏怒視着小樂，閉着眼睛緩了緩氣，道：“我這還不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剛才元帥來過了，讓四公子明兒去先鋒營報道。”
“啪”地一聲，小樂聽到這個消息，在震驚中有些緩不上來。手一松，葯碗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驚醒過來，慌手慌腳地收拾着地上碎片：“怎麼？怎麼就讓去了先鋒營呢？”
韓柏低着頭看着小樂，嘆了口氣：“行了，別收拾了。趕緊進去吧，我估計他心情應該不好。”
“哦。”小樂木愣愣地站起身，啪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深呼吸了幾次，毫不猶豫地掀起帘子又鑽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