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兩姊妹在外祖家待了三天,期間又學了很多字,薛芸露還去看了她外祖的藏書,當然,只是看,並沒有帶走一本。

回去的時候是吳氏送她們的,讓兩個小女娃抱着一個小奶娃走那麽遠的山路誰也不放心,生怕出了什麽事。

她們去的時候拿了一布袋栗子,回來的時候卻是背了一小袋米,得有十來斤,外祖說是今年的新米,還磨了兩三斤細米粉,給雲霖煮米糊的,外祖母也給了十幾顆蛋,說是給雲霖吃,大舅給她割了兩斤肉、半斤鹽巴讓她帶着回家,兩個舅母給她們一人一身新衣服一雙鞋子,還有給雲霖的,早已經做好,穿都穿過了。

一行三人加上吳氏背上的雲霖,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谷山村,吳氏沒有久待,把雲霖送到,又喝了口水,歇了半晌就走了,連午飯都沒吃,薛芸露的祖母範氏想留都沒有留住。

等吳氏走遠了,范氏嘆了口氣,對着給弟弟喂水的薛芸露問:「你舅母怎麽走的那麽快?也不吃個午飯再走。」

薛芸露知道吳氏是覺得他們一家子過得這麽苦就沒必要再留飯了,只是不能這麽對范氏說。

她甜甜一笑,輕聲回道:「舅母家裏忙咧,要回去趕着給外祖他們送飯。」

范氏嘟囔幾句,倒是信了她的說辭,進廚房整理她們帶回來的東西去了,邊整理還邊說:「你們外祖也真是太好了,怎麽帶了這麽多,又帶了肉和蛋,還有鹽巴,這怎麽好意思。每回都帶這麽多東西來,哎,是薛家的福氣,有個這麽好的親家。」

薛芸露兩姊妹只聽着不回話,每次總會有這麽一段,都聽膩了。

儘管雲霖虛歲已經一歲半,但實則才半歲多,還是個需要吃奶的年紀,他們家沒奶給他喝,一般就是喝點米湯,吃點米糊稀飯,前陣子給他開了葷,又給他吃雞蛋羹。

逗了一會雲霖,薛芸露囑咐妹妹看好他就去了廚房。

午飯是薛芸露親自操刀做的,她先是把那兩斤肉中的肥肉割下來,切成塊,燒火放鍋里榨油,榨到不出油了才撈出來,油渣很香,她聞着那香味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塊。

又切了一點瘦肉,加上自家種的四季豆,辣椒,還放了點油渣,炒了一盤四季豆炒肉。

炒完這個沒洗鍋,直接放進一把洗好的青菜炒了起來。鍋底都是油,捨不得浪費。

環境能使人改變,有時候薛芸露真佩服自己,從有手機有電腦,吃穿不愁的二十一世紀到這個歷史上根本沒有記載的大宇皇朝,還是一戶吃不飽穿不暖,她五歲就得開始下地幹活的農村家庭,更別提如今她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什麽都要精打細算,還要照顧弟妹祖母。

而她竟然適應過來了,竟然能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領變成一個村裡人人都誇的能幹女娃。

下個月她生日時就是她來這個地方的第十三個年頭,她剛來的時候是個不知事的嬰兒,那時候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還以為是作夢。因此她小時候無法接受而自閉過很久,家裏人還以為她是弱智,還是她聽見祖母說,這麽一個弱智兒,乾脆拋棄了吧,留着也是浪費糧食。

父母不願意拋棄她,說是自己的閨女無論什麽樣子都得養着。為著她,婆媳兩個還時常吵架。

加上娘一直沒生出個兒子來,這矛盾更大了,有一次直接打了起來。或許婆婆打媳婦,媳婦只能生受着,但她娘是個強勢的,吵架都還嘴了,打架自然也不會站着挨打。

婆媳兩人打起來了,都在生氣,一時也顧不上薛芸露,就把她放在了一旁。范氏本想扔向她娘身上的木棍扔偏了,砸在了薛芸露頭上,她那時候小,哪受得住這一砸,才哭出一聲,頭又磕着地,直接暈了過去。

她這一暈可把她娘嚇壞了,直接抱着她,拿着錢往村外趕。

薛芸露只是暫時性的暈過去,娘抱着她走了一會她就醒了,不過頭很痛,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娘,我沒事。」

她娘見她醒了還說話了喜極而泣,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去了鎮上,找了大夫給她看,還花了銀子開副葯吃。

晚間她爹做工回來聽了這事還憤怒的跟祖母吵了一架。

看着家裏因為她雞飛狗跳的,再看看疼愛自己的父母,薛芸露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從那以後就不再孤僻了,而且學着像個小孩子那樣的言行,只是終歸心理年齡擺在那,再怎麽裝也比同齡人成熟,她父母也就只當她早熟了。

而祖母見她正常了,且懂事乖巧,也就對她沒那麽多意見,還有些疼愛。

做飯也是這兩年學起來的,之前有她娘在,她又小,很少需要她動手,這兩年其實也是祖母做飯做的多,她不過偶爾做做。還好有上輩子的手藝在,不放油的菜炒出來也有味。

范氏是個節省的人,平日裏都捨不得吃肉,菜上桌,就只夾那一盤青菜,還是薛芸露看不下去了,直接倒了一小半的肉到她碗裏。

看着碗裏的菜,范氏百感交集,吃着吃着就流了淚。

老人家都感性,特別是想到自己兒子不知道怎麽樣了,兒媳婦也走了,留着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這麽苦。

薛芸露看老人家流淚很是頭疼,她外祖母也愛流淚,在那三天,至少哭了四五次,哭得她沒了任何想法。她祖母也愛流淚,有時候吃飯吃着吃着就流了淚,有時候是做飯,有時候是帶雲霖,簡而言之,什麽時候都容易多想,一多想就哭,邊哭還邊扒拉悲摧史。

這些初聽還會有感觸,聽多了只會覺得煩,薛芸露就煩這些負能量的東西,哭一場,抱怨一場,日子就能過得好了還是怎麽?

不,相反,若是長久沉浸在「我活的很悲摧,我過的很痛苦」這種想法下,那才叫真悲摧,那日子就不用過了,每天哭好了。

薛芸露不想聽祖母絮絮叨叨的,快速吃完飯就放下碗進了廚房,她盛了一碗專門給雲霖煮的米糊,進了屋子喂他吃。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家庭變故,知道自己姊姊和祖母的辛苦,雲霖一直很乖,薛芸露喂他,他就乖乖的張嘴吃,不挑食厭食,也不亂動。

薛芸露喂完一碗,又餵了幾口熱米湯,等喂完了,又給他把了屎尿,這半年多,她可謂是快速成長了,她從未生養過,以前也沒帶過孩子,可這半年多里,在親戚鄰居們的幫助教導下,已能嫺熟的照顧一個半歲大的奶娃娃了。

雲霖被她養的不錯,白白嫩嫩的,可愛的緊,等弄完這些,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臉,小肉臉着實惹人憐愛。

轉眼就到了十月十三,薛芸露的生日,此時已近立冬,寒風襲來,凍得她直哆嗦,恨不得每天都窩在灶前。

這兒是南方,沒有炕,也沒有那麽冷,但是比之現代的冬天還是要冷的多。想她在現代時也是出生於南方,最冷的時候也就零下兩三度,很多年都沒有見過大雪。

但這裏不同,沒有污染,沒有破壞臭氧層,沒有全球升溫,因此即使偏南,也會下雪,根據這幾年的經驗,進入十一月估計會下雪,到大雪左右很可能會下鵝毛大雪。

本來外祖要來接她去住兩天,不過被她拒絕了,她是女孩子,又是十三歲生日,沒那麽在乎,也就生日那天自己下廚炒了一點肉,加了餐,犒勞了一下自己。

在這裏十四五歲就開始議親了,但是她沒爹沒娘,還有一群拖油瓶,估計沒人會娶她。嫁不出去也好,她就沒想過在這裏嫁人。都是盲婚啞嫁的,不了解對方脾性,要是運氣背,嫁個人渣,都只能認栽。

女人地位低,在家裏就是弱勢,她見過太多的家庭暴力以及渣男了。男人不高興就打女人,沒兒子怪女人不會生養,家裏窮也怪女人是喪門星,男人偷人也怪女人守不住自家男人,很少罵男人管不住自己那玩意的。什麽都是女人的錯,哪怕熬不下去了和離都難,更多的是死在男人的暴力之下。

她光是想像就覺得恐怖,讓她過那種日子比死還痛苦。

不過現在她也不急,她娘走了,她要守三年孝,這才過了幾個月呢,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才考慮這個問題。

生日也不特殊,因此早早的,薛芸露就帶着芸霜一人扛一個鋤頭,提個籃子上山挖蕨根。

以前她是吃過蕨粑的,因為她以前也是出身農村,那時候蕨粑賣的很貴,村裡人就有人挖蕨根打蕨粑賣錢,親戚曾送過她們一些,那個味道很好。只是她自己沒有挖過,只聽挖過的人很麻煩,不過那時候不會天天去挖,天氣好才去,不像現在,儘管地上都結凍了,她們也要去挖。

真正體會了,才清楚挖蕨根真的很麻煩,而且她們挖蕨根不是為了額外的收入,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像村中能吃飽飯的就不會天天做這個辛苦的事了,偶爾才去挖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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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俏娘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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