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男子犯的是殺人罪,殺的還是自己妻子,他本是個靠跑貨為生,今年因為南方才結束戰爭,他去的北方,今年運氣還不錯,小賺一筆,這接下來一年是不愁了,可誰曉得他為了早日見到家人,就連日趕路,提前了幾日到家,到家的時候是半夜,他進門就看到了他妻子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睡在一塊,這讓他怎麼忍,就下了殺手,犯了錯事。他那朋友倒只受了點傷,就可憐了他五歲的兒子,一夜之間沒了爹娘。
這事一直在城裏傳,畢竟是件大事,當事人都是縣城裏的人,淳于顯不告訴她,芸露也清楚了這件事。
十一月初,芸露接到了她父親的信,看到信的那一刻她不禁喜極而泣。這信送到了之後先是村裡識字的給她祖母讀了,之後她奶奶又請三貴來縣裏告訴她。
她父親信里只告知她們他目前平安,如今跟隨了陸小將軍,剛打完仗,正在去乾屹的路上,信到的時候估計已經到乾屹了,告訴她們之所以這時候才寫信是因為之前都在打仗沒時間寫,寫了也怕寄不出來,而他在去年年底就隨陸小將軍去支援了另一個戰場,到今年九月份才結束。有一個原本是大宇附屬國的小族趁着晉王反叛,朝中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也反叛了,原本這個附屬國就和晉王關係密切,因為離主戰場近,在這邊叛軍不足為慮之後,那陸將軍就派自己兒子帶領一萬精銳去支援了,而他爹就是那一萬之一。
她爹也就交代了這些大概的內容,倒沒細說,倒是問了她們很多問題近況。
芸露將信翻來覆去讀了兩遍,整個人都安定了許多,有了主心骨。雖然父親不在這邊反而是遠在都城乾屹,但是知道他活着,心裏就滿足了。
她讀完就去織坊找了芸霜,芸霜一聽說有了父親的消息,忙和師父請了兩天假,啥都不帶,直接出了織坊。
她這將信反覆讀了幾遍,讀第一遍的時候就不禁熱淚盈眶,越讀眼淚越多,最後直接抱着芸露哭了起來。
「姐姐,真好,父親還活着,我還以為,還以為……」
芸露抱着也見她哭的不可自抑也流了淚。
「是啊,還活着,這是喜事,不哭了,我們該高興才對。」說完,芸露自己抬起手擦了擦眼淚,還真忍住了淚水,擦了自己的又伸手給芸霜的擦了擦。
「恩,不哭了。」說著,芸霜自己也抬起袖子擦起眼淚來,只是她的淚水越擦越多,特別是想到已逝的母親,很是想流淚,這淚水就止不住的流。
芸露這不勸她也不幫她擦淚水了,只抱着她,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哭。畢竟才十來歲的小孩子,這大起大落的,難免有些情緒失控。若不是芸露最特別的起落――死而復生都經歷過了,估摸着也會如她這般失控,其實她情緒也如芸霜般有些激動加悲傷,只不過能控制住罷了。
等芸霜哭夠了,兩姐妹才攜手回了成衣鋪子,準備給父親回信。范氏知道芸露這邊忙,也不讓她再回去一趟了,這來來回回麻煩不說,還耽擱賺錢,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了三貴,帶給了芸露。
其實要說的也就那麼多,但是兩姐妹琢磨了一下午廢了好幾張紙都沒寫好。第二日又寫了半日,事無巨細,足足寫了四頁,除了近況,還有這兩年發生的大事情都寫上去了,還告訴他她和妹妹都找到了謀生的活計不怕沒飯吃了。除此之外,她還問了她父親很多問題,包括他在戰場的情況,怎麼去了外地,可否受傷,什麼時候回家等等。
這回信的地址她父親有在信里寫,將信寄出去的時候,兩姐妹心安了,父親還活着,就是有了精神支柱了,哪怕他這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可知曉他還活着也有個念想不是。
芸霜請了兩日假,寄完信時間還早,兩姐妹就攜手逛了會街,有了喜事自然也有了買東西的興緻。兩人逛街還買了不少東西。等逛完回成衣鋪的路上還碰到了從衙里回來的淳于顯,看到兩姐妹高興的一路一路說,還饒有興緻的問了句:「什麼事如此高興?說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芸露正高興,加之和淳于顯見面多次,也有過多次交談,沒那些拘謹了,也不細想合不合規矩了,他問也就順口說了:「我爹來信了,他說他還活着,我和妹妹正為此覺得高興呢。」
淳于顯沒問過她家裏的事,只是從幾次見面分析得知她家境應該很差,若不然不會讓兩個女孩出來做事謀生計,倒是不知她的父親竟是外出了的,他在一想就想到,估摸着她父親是出外打仗了。聽她這麼說接了句:「那這確是好事。」
「是呀,自從我娘走了之後我就成了頂樑柱了,如今得知我爹還活着,我家也有主心骨了。」因着高興,芸露又吐露一番。
淳于顯暗暗心驚,他雖想到她是過的窮苦點,可未曾想到,她日子竟苦到如此地步,讓一個十幾歲還未及笄的姑娘家當家。不過他面上倒未帶着同情,而是面帶欣喜,感同為她的喜事覺得高興一樣,而且這本就是喜事。
「這麼大的喜事是得樂樂,那你父親約莫也要回來了吧。」
一連說了兩句芸露也回過神了,高興歸高興,但跟前的是縣尉大人,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當然她也沒差禮數,碰見就行了禮,「他信里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呢,只說安全,不過這於我們而言也是極好。光顧着說我的事了,還未問大人怎得在這呢?沒耽擱大人的正事吧。」
淳于顯倒還想問幾句,只是她這麼一問他也不好問了,而且是人家家事,他貿然掲人家傷疤也不太好,倒是回了她後面的問,「我今日得閑,就出來逛逛,碰巧就遇到你們了,並沒有其他正事。」
還未等芸露接話,那廂就友人來喊淳于顯了,說是衙里有事讓他去處理。
淳于顯也是略尷尬,才說沒有正事,這就來了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和兩姐妹告了別,隨着來喊他的小廝回去了。
學會了基礎的算盤術,又練習了許多熟練些后,芸露得閑的時候就將李氏這鋪子的收支算了算,發現還是有小賺的,雖暫時無法回買鋪子的本,但是也不愁生計,她粗略算了算,除去進貨的錢,她和夥計的薪水以及那些做衣裳的工錢,每月還有幾兩盈餘。
這地段雖不是繁華地段,但也不差,周邊店鋪不少,而且這周邊住了很多如李范氏這般開了鋪子的人家,但凡家裏有鋪子的大多去照料店裏生意了,沒那麼多時間自己做衣裳,也都不差買衣服的錢。加之這成衣鋪還兼賣布,自己做的也會來賣布。李氏想的事薄利多銷,所以價格公道的很,漸漸回頭客也多了,這生意自然也好起來了的,利潤自然也就有了。
看着賬本,芸露不禁愣神了,想着以後她若能開個鋪子,也就不用愁着去哪弄錢維持生計了。
當然也就想想作罷,她還沒那本錢,即使有那本錢也不一定有那本事能穩賺不賠。
如今亦踏入冬季,雖這豐安縣偏南,氣候沒北方那麼寒冷,但也是會下雪的。就在十一月中旬,一夜過後,豐安縣的地就覆上了一層白雪,倒也不厚,一腳踩下去才到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