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又是一聲冷哼,淳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說是的就是的吧,既然你兒子不在,在沒有抓到你兒子之前,那就得請你先替你兒子去牢裏走一遭了。畢竟,古人有雲,子不教,父之過,你兒子能幹出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與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脫不了關係了,你替他受受牢獄之苦也是必要的。等抓到你兒子了,再放你出來,你看如何?」
淳于顯還未說完,那陳家家主就嚇的跪在了地上,他身後的陳家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那陳家家主顫着音說:「大……大人,那……那女娃是那莽婦殺的,與吾兒無關啊,還請大人明察。」
說著,指向被捆在一旁的何氏。
何氏被他那一指,又鬧了起來,一直掙扎着,嘴裏還嗚嗚嗚的想說什麼話。
淳于顯被這鬧得煩躁,揮手示意安靜,轉而蹲下身子與陳家家主對視着。
「是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兒子乾的事呢,再者,事發之時你並未在現場,你兒子沒回來過,你怎麼知道是你兒子乾的還是那婦人乾的?」
陳家家主被這一問,又俯下了身子,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實在是這位大人的氣勢太嚇人了,不同於他見過的其他官員,哪怕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卻比其他人一本正經的問話還要有壓迫感。
還未等陳家家主想出回答的話,淳于顯就站起了身,彈了彈身上的灰,根本不給那人說話的機會就先開口了,「否廢話了,你們把這陳家家主抓了,不用綁,押着就行,既然那嫌犯不在陳家,那我們去別處找找,回縣衙里寫份追緝令。」
馮信林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搶先翻譯成了方言,深怕芸露搶他飯碗。
淳于顯又吩咐人去把寶娣的屍首抬到縣衙,再喊何家和薛家的人去縣裏朝堂等着作證,就轉身出了這陳家。
這下塘村交通還比較發達,有一條路通往縣裏,若不然這陳家也不會在這安家。
走了一段路,淳于顯才記起被他喊來的芸露和李氏,慢慢的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身後,尋找那兩個女子的身影。
跟在他後頭的人不明其為何突然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正則熟悉淳于顯,自己先往旁邊側了一點,空出淳于顯面前的視線。其他人雖不明白,也跟着他做,等都讓開一點,露出了跟在隊尾的芸露二人。
突然成了矚目的存在,芸露恍然的抬起了頭,未想到,視線與看向他的淳于顯撞個正着,鬼使神差的,芸露與他對視了十幾妙,被他深邃的眼睛吸引住而定了神,還是李氏怕她這舉動得罪了這位大人掐了她一下才回過神。
芸露收了收眼神,低下頭,俯身行了一個禮,想說句請罪的話,為自己方才失禮的行為道歉。
可未等她出聲,淳于顯先開口了,「你到前面來吧,跟我們一起去縣衙里,還需要你們作證。」
芸露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恭敬的回了聲是,就攜着李氏的手走到了隊列前面。
她這一路走過去都要經過各捕快的跟前,她被他們好奇的看了一路,李氏還有些慌張,身子在微微顫抖,走路的時候腳步略虛。芸露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攙着她不讓她摔倒,自己淡定的走到了淳于顯身後。
看着芸露慢慢走近,淳于顯微微勾起了嘴角。
芸露之前還在想她們兩是回村裡還是跟着去縣裏,現下沒得選擇了,而且吧,她們也想去縣裏看看進展,這是她們薛家的事情,她們是可以去旁聽或是作證的。
而淳于顯的想法,就是讓芸露到了縣衙里也能幫他翻譯,說實在的,他聽了芸露的翻譯和馮信林的對比,他都有懷疑那縣令是故意找這麼一個翻譯的,看來他有必要在之前那翻譯回來之前再找一個翻譯了。他的翻譯官翻譯水平還不如一個農女,說出去真丟人。
等到了縣城,差一刻就到酉時(北京時間下午四點四十五)了,想想這一天一直在忙碌,不是在問話就是在走路,午飯都未曾吃,如今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
眾人經過這番勞累,都餓的走不動道了,淳于顯也大方,進了城就直接讓正則去酒樓訂兩桌酒席,犒勞一下今天跑了一天的兄弟們。
芸露和李氏是不好意思跟着去的,所以進了城就行了個禮,和淳于顯說:「大人,民女和民女嫂子就先去成衣店裏歇息了,明日開審前我們再過去縣衙里。」
淳于顯看向芸露,挑了挑眉頭,而後~戲謔的道:「我都說了我請各位吃飯,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曾,這麼急着要走。」
芸露一陣窘迫,未料到他來這麼一句,真不知道該說他思想與眾不同還是說他在給她難堪,這照正常的禮教來說,她們和他們一起去吃飯就是不合禮數的,要是有心人想放大,還可以說成她不知廉恥,要和男子同席,甚至可以傳她主動獻媚,畢竟對方是官,她是民。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看向淳于顯,「回大人,民女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民女和嫂子皆為女子,總歸有些不方便,而且今日也受了些驚嚇,想回去歇息。」
她說出這番話,淳于顯想了想也是這個理,畢竟人家是女子,再者今日受了驚嚇,合該回去歇着了。就點了點頭,囑咐了兩句,又讓正則送她們回了成衣鋪子裏。芸露才開口說不用送了,自己可以回去的,就被淳于顯打斷了,這倒讓芸露不好再推遲了,畢竟才推了不去吃飯。
芸露回到鋪子裏的時候李范氏還嚇了一跳,她走時是請了五天假的,這才第三天啊,而且還沒帶包裹,帶的人還不是雲霖,反而是她一個族親。
忙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兩人坐下,把事情和李范氏大概的說了,後者嚇的白了臉,光是想像那個場景她都覺得瘮的慌。
「唉,怎麼發生這種事,你們今晚好好歇息吧,我去做飯燒水,你們吃點東西洗洗就睡,明日我陪你們去縣衙。」
白天見了那等事,兩人都沒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
洗了澡,芸露躺在床上,可怎麼也睡不着,連眼睛都不敢閉,一閉眼腦海里就閃現出寶娣那具滿是血的身體,她就這麼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發了半天呆。她身邊的李氏也是躺了很久才睡着,還睡不安慰,似是做了噩夢,嘴裏還在喊:「血,血,血。」,邊說還邊揮手腳踢被子。
芸露聽到動靜,忙點了燈,李氏臉上出了很多汗,表情猙獰,芸露也被她的樣子嚇到了,忙搖醒她。
被搖醒后李氏抱着芸露嚎啕大哭了起來,她說她在夢裏夢見寶娣說她死的冤,讓他們一定要幫她報仇。
芸露聽她說完心下也有感觸,也不知怎麼安慰她了,只抱着她輕撫她的背,讓她暢快的哭出來,哭着哭着,她也跟着掉了淚,只是她不似李氏那般的大哭,而是無聲的掉淚。李氏和寶娣一直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剛嫁過來那兩年沒孩子,寶娣是薛家最小的孩子,她經常帶她,說是讓她熟悉怎麼帶孩子,而且寶娣乖巧,她也喜歡,相處了這麼多年,那感情自是親厚的,可以說她雖是嫂子,卻是把寶娣當女兒來疼的,這下寶娣出了事,她心裏怎麼好受。早在見過寶娣屍首后她就哭了一場了,之後因着是陪着芸露,跟的是縣尉大人,就一直壓抑着感情。可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不,她一睡着就夢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