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龍允 悲哀莫過於此(一人稱)

番外-龍允 悲哀莫過於此(一人稱)

我並不知道我昏睡有多久。

當再次醒來時,感覺到一縷陽光,從外邊透了進來,照入這陰暗潮濕的山洞中。

我十分艱難地轉過頭去,只見小姑娘靠在旁邊的山壁上假寐。

她忽然朝我這邊望了過來。

一張面癱小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睛黑漆漆地凝視着我,看得我心中微微顫了顫。

我忽然想起昨日,兩名北壇護法偷襲我們。

奉了母親的命令,前來剿除小姑娘。

那現在……

我微微支撐着身體想要坐起,“得快點離開這裏。”

我昨天怎麼就昏昏沉沉病倒了呢?

有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我摸了摸後腦殼上的包,斷斷續續回憶起昨日……

小傢伙拎着我的兩條手,把我拖到山洞裏的情景。

我的腦殼撞上了山洞,這貨把我當死豬一樣拖了進來,完全沒顧我腦殼疼不疼。

真是個沒有感情的小東西。

我看了眼被包紮過的傷口,神色微微一愣,“你幫我的?”

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回答。

我想起一開始遇到她那會兒,她不止沒有味覺聽覺,甚至連視覺都沒有。

好歹現在視覺是恢復了。

偌大的玄獸森林,如果想要找地方躲藏,還是能夠躲過母親追殺的。

我微微鬆了口氣。

只是……

母親恐怕會親自前來料理,一旦碰上那就麻煩了。

“我們還是得離開這裏。”我動了動身軀,艱難地翻坐起來。

她看也沒看我一眼,逕自走了出去,充耳不聞我說了句“去哪裏。”

很快她就走了回來,樹枝上還戳了只毛茸茸的山雞。

我看她張嘴便要去咬,急忙出聲“等等!不是這樣子吃的”

這孩子還真是大膽啊。

生吃山雞,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主要是如今玄獸森林裏,不少動物都變異了,她就不擔心這隻山雞也跟着變異,體內帶有屍毒么?

我無奈地走上前去,拖着步伐走到她身邊,奪過她手裏的山雞。

小姑娘一臉大怒的表情,活像我搶了她口糧似的,怒目瞪向我。

我連忙做了個拔雞毛的動作!比手畫腳跟她解釋着,“我檢查檢查,烤熟了給你吃。”

這貨沒表情地瞅了我一眼,隨即又慢吞吞地坐回洞壁前,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跟着我的動作來回挪動。

大有一副,我現在要是敢拿着雞奪路而逃的話,她立馬就會跳上來宰了我……

片刻之後。

我將烤熟的雞從火堆上拿了下來,立刻把火滅了。

撕了個雞腿遞給她,“喏,吃吧。”

小姑娘伸手接了過來,張嘴就咬了一口,面無表情地嚼着。

我知道她此時根本吃不出啥味兒,卻還是頗為期盼地望了她好幾眼。

果然這貨依然面無表情的,完全吃不出個滋味來。

她只是因為肚子餓了,倚靠本能去找點吃的。

昨日我替她擋下殺招,為護法所傷。

當時便見她指法如風點了我兩處穴道。

她的所有一切都是按本能而來,本能地掏出一瓶藥粉,朝我後背傷口倒了一點兒。

隨後“啪”一聲,小手重重地在我後背傷口上一貼,也不知道給我傷口上貼了個啥膏藥。

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什麼,現在卻覺得後背傷口絲絲清涼應是好了不少。

雖然我知道全部的一切,都只是出於她的本能,包括幫我療傷救治,但我還是覺得有些高興。

她會幫我療傷,是不是說明,心裏至少是待我好的。

如今我後背的已經止住,被玄力划傷的傷口,也沒先前那麼疼。

其實我無所謂的。

我這個破敗的身體,早就已經殘破不堪。

我打小就中了斷情毒,娘親一直很緊張。

一開始我是不相信這個毒素真有這麼厲害的。

可最近一陣子老感覺身體疼痛渾身不舒服,從心臟開始到全身四肢百骸,真如被螞蟻啃咬似的痛楚難當。

我這才知曉,我或許……在不知不覺間,對着這個小面癱,動情了!

我跟娘都知道,這種毒素的唯一癥狀。

斷情毒入體,動情便如千刀萬剮萬蟻噬心。

所以娘一定認為,只要滅了喬喬這個根源,時光便會沖淡一切的情愫。

到時候,他的癥狀自然會趨於平靜。

我太了解老娘的手段。

這會兒怕是想想不放心,估計得帶着人親自前來一趟,親手處決了小木頭。

然而可能么?

真得只要將喬喬這個根源滅了,慢慢就能回歸原來的生活?

我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既已動情,便再難回頭。

“好吃么?”

我知道她肯定不會給我回應,但我卻想就這樣跟她講講話。

哪怕她眼角都沒瞟我一下,一個字都不曾回給我。

“小木頭。”我撐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她,輕聲問道,“你說我們一開始認識時,我不曾跟你開那個玩笑,你會不會就不生我氣了?”

“你說我再早一點認識你。比墨蓮還要更早認識你,你會不會就喜歡上我了呢?”

我看她拿着那個雞腿慢慢咀嚼,小嘴一動一動的,忍不住笑了笑。

“你幫我療傷,救了我,我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可好?”

小傢伙始終拿着那個雞腿在啃,啃完就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好笑,又撕了個雞腿遞給她。

她接過後,十分自然地伸手在自己小袍子上抹了抹那一手油……

我連忙走了過去,拉起她的衣袖,“喬喬,你放點水出來洗洗。”

她一臉呆木望着我,像是連水靈如何運用都不記得了。

我看她如今這個模樣兒,不禁有些心疼,伸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把你害成這副模樣的?”

我的傷勢正逐漸恢復,看看天色將沉,雷暴天氣馬上要降臨。

我便考慮着,再在這山洞裏呆上一晚。

明天我們在離開此處,去尋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好去處。

就算小木頭一輩子都要這樣痴痴傻傻,也沒什麼關係,我會照顧她的。

當晚,潑天大雨果然下來了。

外面電閃雷鳴的把我們吵醒。

我看到小傢伙一骨碌從洞壁前爬了起來,蹲在那裏靜靜地望着外面閃電嚯嚯的天氣。

“別怕,沒事的。”

我這話才落下,一道雷光就將洞口一株矮樹給劈成兩半。

小傢伙忽然蹦了起來,跑到洞口朝外看了看。

我急忙跟着跑過去,一手將她拽到身邊,就見潑天大雨迎面而來。

“嘩啦”一下,險些把我二人淋成落湯雞。

這雨被大風刮著直朝山洞裏灌入,我拉着她只能往裏走了走。

口中還碎碎念地對她解釋道,“外面風大雨疾的,我們往裏面避一避。一晚上風雨下來,洞口估計要被水淹了。”

小姑娘沒表情地跟着我走了幾步。

我倆安頓下來,雙雙坐下。

她突然伸手在我身上拍了拍,將一顆東西塞進我手裏。

我愣了一下,低頭隱約可見,手心裏被塞了一顆丹藥。

此時山洞內毫無光線,眼前一片黑暗。

就連一開始淺淡而入的月光,此時也不見分毫。

我坐在這片黑暗裏,心中卻有着微微火光在淺淺跳動。

我說,“喬喬,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該有多好。”

“我們不出去了好不好?”

“我們拋開這亂七八糟紛亂吵雜的世間,找個沒人的地方,避世隱居可好?”

“就我跟你,兩個人。沒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我輕聲說道,絮絮叨叨,“喬喬,你應我一聲可好?”

我知道她不會有所回應,但我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堆的胡話。

到了第二日,天放晴了。

在走出這個陰暗逼仄的山洞時,我心裏有預感,我將會失去她。

很久很久以後。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問出那句話:

“喬喬,你真得不記得,那兩天我們的相處的情景了么?”

“那天喬喬答應我,以後會跟我在一塊,我們要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避世安寧……”

“不可能。”墨蓮這個人啊,他說話可真難聽,卻每次都有種一陣見血的味道。

“她不會答應你任何事情。”

“我不相信她難道要相信你?”

我真得無言以對了。

再然後……

我不知道我日日夜夜煎熬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跟她剖開心聲。

【我娘被龍家那個毒婦下了斷情毒!我打從胎兒時期,就帶着這種毒素。】

【可這也不是我下的!你娘憑啥對我下黑手,她這是瘋病發作,看誰誰不順眼!】

【我懂了,她以為我搶了她的兒子對不對?聽說有種女人,孤身一人帶大孩子,會對自己的孩子有種超乎尋常的掌控欲。我一直覺得你娘神經不太正常,肯定是這樣。】

不,你不懂,你一點都不懂。

你不懂斷情毒發作的時候有多可怕。

我有時候多念着你一秒,就感覺是一把尖銳鋒利的匕首,在我心間狠狠穿刺着,難以忍受此種折磨。

我與你之間,始終都是那樣缺乏溝通。

我講的,你一點兒都不明白……

這是心與心之間的隔閡。

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我跟墨蓮這個人啊,終究是不大一樣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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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符師:輕狂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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