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太醫都說不行了,沒救了,晚了……
這麼拖延下去,只會越來越晚吧?
悄悄退走的宮人,似乎越來越多。
就連侍衛們。隱約也不如一開始堅定了。
「春草!」一聲暴喝,突然在殿外炸響。
將殿中心思飄搖晃動的人,都給炸的一驚。
將要昏迷過去的寧春草也被嚇得一個激靈,睜開眼來。
景珏渾身浴血,同姜伯毅一前一後。飛躍入殿。
「你怎樣……」
話未說完,他就看到了那隻貫穿寧春草肩頭的長劍。
當即他血沖腦門,上前就要拔劍。
「三皇子。」寧春草叫道。
景珏這才沒動手,劍尖埋在三皇子胸前。
劍一拔,心頭血噴涌而出,三皇子就沒救了。
景珏的手握在劍柄上,指節泛白,手腕顫抖,不知他用了多大的氣力,才剋制住自己拔劍的衝動。
姜伯毅蹲身摸了摸三皇子的脈,他沖景珏搖了搖頭,「晚了,不行了。」
景珏聞言皺眉,立時又要拔劍。
已經死了一個了,難道還要讓這劍扎在這裏,好讓另一個也失血而死么?
「不要不要,我能救他,我能救他,給我鈴鐺,給我的鈴鐺!」寧春草掙扎說道。
姜伯毅低頭看着寧春草,「春草,你救不了他了,他已經……沒氣了。」
「能,我能的,我一定能。我也是巫女呀,巫女不是能夠起死回生么?我也能!」寧春草焦急說道,「相信我,相信我……」
「巫女不能起死回生,你也不能。」姜伯毅說道,「所謂起死回生,指的是快要斷氣,而非已經斷氣的人!」
「我是為了救贖……若是不能救他,還是叫燕王得逞,我重活一世。還有什麼意義?我怎麼會改變不了……我不就是為了改變才活過來的么……」寧春草搖頭喃喃說道,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
姜伯毅看着她的樣子,心中十分難受,但他還是對景珏定定的點了點頭,「拔劍。」
「噗——」
長劍拔出,咣當被扔在一旁。
姜伯毅立時伸手,封住寧春草肩頭血脈。
寧春草吃力去看,三皇子胸口處,並沒有像想像中一樣,噴薄出血來。
因為,心脈已經停了么?
他真的,已經死了么?
那她的救贖,是失敗了么?
一陣無力感席捲上來,寧春草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姜伯毅彎身要抱她,景珏卻上前一把推開姜伯毅,將寧春草抱入懷中。
三皇子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適才還是樂聲一片,舞姬翩翩起舞,一片輕快的金殿,此時卻一片冰冷肅殺,血腥味四處瀰漫。
姜伯毅和景珏身上都帶着不少的血,不知是他們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但不難想見,他們此時能入得宮中,必然是經過了一路廝殺。
「先將三皇子抬走吧。」景珏沖宮人吩咐道。
忽而一陣笑聲傳來。
在死寂的金殿上,這一陣笑聲,無疑刺耳至極。
眾人都尋聲望去,只見景瑢一臉得意。
「景珏,看在咱們曾是好兄弟,好友的份兒上,你現在歸順我,歸順我父王,我一定饒你一條命!給你榮華富貴,叫你還能做個衣食無憂的紈絝!怎樣?」景瑢笑着說道。
縱然他臉上挨了幾拳,叫他這笑容不甚霸氣。但他自己許是並不覺得,語氣道顯得十分暢快洒脫。
景珏輕哼一聲,諷刺的看着他,「歸順你?景瑢,你昨晚沒睡醒吧?」
景瑢也冷哼一聲。「你聽聽,我父王已經快要打進來了。」
「你也聽聽,」景珏側耳,做出聆聽的樣子來,「燕王戰敗。這是收兵了!」
景瑢眉頭一皺,「不可能!此次行動,出其不意,三皇子都已經死了,你以為你們還有勝算?別自己安慰自己了!你若是聰明。趁早給自己留條活路吧!」
景珏聞言,連連點頭,「這話,正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景瑢,我相信你那麼久,把你當兄弟看待那麼久,我不想辜負自己這麼久以來的信任,你若是悔改,我給你條活路。」
「呸——」景瑢嗤笑,「不自量力!」
景珏點頭,「這評價好,給你,給燕王,都十分合適。」
他話音落地,殿中有一時的安靜。
在這安靜聲中,似乎能發現,外頭攻城的聲音,確實小了很多。
打殺之聲,似乎在漸漸遠去。
宮人們不由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幸而,幸而剛才反應慢……沒有立時反水投靠景瑢啊……
景瑢面上則有些怔忪,「父王怎麼還沒來……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景珏見宮人們都沒有動,不由有些氣惱。「怎麼,本王指使不動你們?吩咐你們將三皇子抬走,沒有聽見?」
宮人們這才連忙行動起來。
這殿中實在太亂太不像話,不遠處,還留有那舞姬迅速腐化變成血水的屍身。散發著濃濃令人作嘔的味道。
景珏抱着寧春草的時候,姜伯毅去檢查了那舞姬的屍身。他眼神微眯,眸色泛冷。
宮人們將三皇子抬入另一側殿中,安放在床榻上,等候下一步安排。
外頭攻城的人雖未繼續攻進,但也沒有好消息傳來。
宮中一時人心惶惶。
如今能執掌大局的,唯有景珏,在這兒的唯他爵位最高。
「我得將她帶回去。」景珏看着懷中昏迷的人。
「不用。」姜伯毅搖頭,「讓她好好睡一覺,不要打擾她。她會沒事的。」
「她失了好多血!你看不到嗎?那劍貫穿了她的肩頭!」景珏怒喝道。
「宮裏有最好的葯,有太醫,有宮人伺候,你將她帶出去,和在宮裏,並沒有什麼不同。如今是要你主持大局的時候,你不能離宮。」姜伯毅看着景珏,緩緩說道。
景珏抬頭,四下一看,見所有的宮人。所有的侍衛,都向著他的方向低垂着頭,似乎在等候他的指令。
他若一走,這宮裏,才是亂了。
景珏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的看了姜伯毅一眼,忽而上前一步,將懷中人交給姜伯毅。
「宮裏的人,我不放心。你親自……守着她。」景珏說道。
姜伯毅鄭重點頭,抱着寧春草,轉身離開滿是殺戮之氣,滿是血腥味的金殿。
景珏開始下令,安排。
這一夜。是枕戈待旦的一夜,這一夜,是生死存亡的一夜。
景瑢被五花大綁帶到皇城城牆上。
他原以為,景珏是要用他逼退父王的兵馬。
卻不想,景珏只是叫他來看看燕王是如何被擊退,退走皇城之外的。
那個原本應該半死不活,隨時都要咽氣兒的睿王爺,不但活得比先皇長,更是活過了三皇子,甚至此時更騎在馬上。揮着長槍,氣勢卓絕,哪裏能看到半點受過重傷,即將命喪的樣子?
「這……不是說?」景瑢瞪眼,不敢相信那就是睿王。
可自己的四叔。他怎麼可能認錯。
「不是說我爹快死了?」景珏替他說道,「是沒錯,他差點就死了。若不是春草,他早和我娘團聚了。」
景瑢僵硬的側臉,看了看景珏,臉上懵懵的,好似聽不懂他的話一般。
寧春草?
為什麼又是寧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