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子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掙扎出男人懷抱,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是我自己不好,傾心於表哥,落得這般丟人田地!要什麼孩子!這孩子跟本就不該有,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表哥莫在記掛我,我這就去死!」
男子似乎抱住了掙扎的女子,凌亂的聲音漸漸消停下來,「你說這話,不是折磨我么?我怎捨得你死?你肚子裏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呀!我怎捨得他受害?」
「那你的嬌妻怎麼辦?」女子哽咽問道。
李布踟躕片刻,「表妹,你知道,玉婠家底頗豐,單是陪嫁,就有田產萬頃鋪子五六處。有了這些,方能為我上下打點,鋪就仕途之路。若是我如今休了她,我就……且她如今過門不過半月,並無錯處,我也不能無故休妻呀?」
女子又開始掙扎,「那你還叫我等你?還與我糾纏什麼?是我痴心妄想,知道你娶她過門之時,就該有個了斷了!」
女子嗚嗚哭了起來。
「我豈能放着你不管?我……我會同玉婠商量,娶你做平妻,可好?」李布溫聲哄着。
女子卻憤然道:「當我不知?她過門不過半月,你娶平妻,有理由么?你想哄我做妾?我雖落魄了,但我出身弘農楊氏,骨子裏留的是弘農楊氏的血!吾寧死,也不會給人做妾的!」
「沒,沒有……沒有人讓你做妾,你有身孕,莫激動,莫激動……」男子哄勸道。
女子嚶嚶哭起來,「況且當初,姨母也不是這般答應我的……」
寧玉嫣霍然起身,臉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
她的二姐夫,她二姐姐一眼相中,傾心相對的人,就是這麼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她甚至顧不得世子爺還在場,便要提步出門。
寧春草一驚,起身要拉她。
這話,讓她聽聽就行了,她只要回去將今日聽到的話告訴寧夫人知道,寧夫人定會有所防備,不會叫二姐姐再重演前世悲劇。
可寧玉嫣這衝動性子,像是這樣就要去和人理論啊?
寧玉嫣動作很快,大步向門口走去。
寧春草剛起身,手就被景珏給拖住。
「你幹什麼?我得攔住她。」寧春草回眸瞪着景珏。
景珏邪氣一笑,「既是帶你來看熱鬧的,你坐着看熱鬧就好。你攔住她,還有什麼熱鬧可看?」
寧春草微微蹙眉。
「你不就想讓這點事情,被鬧出來么?」景珏輕笑,「何須親自動手?」
咣當一聲,隔壁雅間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咣當——門被踹開。
屋裏抱在一起的男女聞聲大驚。
那男子正欲發火,瞧見來人,卻是臉色大變,「寧……寧四小姐?」
寧玉嫣沖入門內,一把推開李布,抓起楊氏女的衣領,揚手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楊氏女凄厲慘叫,整個二樓都被驚動了。
「不要臉,叫你勾人別人的相公!還弘農楊氏,楊氏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寧玉嫣一面罵,一面揚手還要再打。
李布雖理虧,卻也不能看着自己心愛的表妹,被人這般欺負,連忙衝上前來,拽開寧玉嫣,護住楊氏女。
「寧四小姐,莫衝動,這件事情責任不全在她!」李布白着一張臉說道。
寧玉嫣怒道:「自然不全在她,一個巴掌拍不響,她一個人,能懷有身孕?我姐姐一心對你!沒想到你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你住口!不許你這麼說李郎!」楊氏女捂着臉,被李布擋在身後,氣勢卻是不弱。
聽聞此言,寧玉嫣更為惱怒,「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你這蕩婦!明知人家已經有家室,還和人糾纏不清!你如何有臉活在這世上的?」
「我和表哥相識相許,遠早過你姐姐!你姐姐才是插足旁人破壞旁人感情的賤人!」楊氏女看起來溫柔婉約,罵起人來倒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寧玉嫣原本就在氣頭上,聽這楊氏女辱罵自己的姐姐,更是怒從心生。張牙舞爪的撲向楊氏女。
李布夾在兩人中間,想要推開這個,護住那個,卻不想平日裏看起來嬌柔的小娘子,發起狠來力氣竟這般大,他一個大男人,竟完全難以控制局面。
不但拉不開兩人,他夾在中間完全成出氣筒,寧玉嫣和楊氏女又抓又撓,撕衣服拽頭髮,他亦不能倖免。
連聞聲趕來的店小二,都被唬的不敢上前拉架。
等掌柜的趕來,震住局面,拉開三人之時,李布已經滿面是傷,臉上一道道的指甲印,彷彿貓抓過一般。
他的狼狽之態,叫一旁的店小二想笑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寧玉嫣雖然也在撕扯中衣衫髮髻都凌亂,臉上的表情卻只見憤怒,不見尷尬,「李布,今日這事兒沒完!你等着!」
說完,她轉身出門。瞧見寧春草和世子爺正站在廊間看熱鬧,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狼狽,這才露出尷尬神情,「叫世子爺見笑。」
景珏輕笑一聲,似乎心情非常好,轉身向樓下走去。
寧春草同寧玉嫣跟在後頭。
寧玉嫣猛的扯住寧春草的衣角,恨恨說道:「這事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寧春草一臉懵懂,「我和四妹知道的一樣多啊!」
寧玉嫣明顯不信,「當初你不肯陪嫁去李家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蹊蹺!二姐姐待你不薄,你既然知道李布是這種人,就當告訴二姐姐的,怎能知道前頭是火坑,自己避過了,卻眼睜睜看着二姐姐往裏頭跳?」
寧春草甩開她的手,冷下臉道:「四妹記性不好,我可以提醒你,當初並非是我不嫁,乃是母親不讓我嫁!如今,倒是要好好謝謝母親!」
說完,她加快腳步,追上走在前頭的景珏,垂眸緊跟在景珏身後。
原以為他不會理她,不曾想,他上馬車前,倒是忽而回過頭,握住她的手,牽着她一道上了馬車。
恰叫寧玉嫣瞧見,寧玉嫣面有妒色,車夫喚她,她才回過神來。
世子爺的馬車,先將狼狽的寧玉嫣送回了家,車上僅剩下寧春草和景珏兩人,四目相對。
寧春草才輕笑道:「世子爺好手段。」
景珏卻是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很有些繾綣眷戀。
「這不算什麼。」他聲音輕輕,卻似飽有深情。
寧春草心下剛剛柔軟起來,他便嗤笑一聲,將她推遠了些,「免得你剛被納進王府沒多久,先被噩夢給折磨死了,那還有什麼趣?」
這話聽來,真是刺耳,寧春草頷首:「那還真是得好好謝謝世子爺了。」
景珏笑,「記在心裏就好。」
回到王府,景珏並未再離開,他以往常常好幾日也見不到人影,如今形影不離的在寧春草身邊,還真叫她有些不習慣。
且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落在她的臉上,灼熱的視線,讓她手腳都有些慌亂。
寧春草伺候他用過晚膳,他忽而起身,原以為他是要離開,去府外過他逍遙自在的夜生活,寧春草一口氣剛鬆了半口,他便伸手捉住她的手。
「今日你可沒有理由再推拒了吧?」他在她耳邊呵氣,語氣極其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