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他手上有淡淡冰片混着菖蒲的清涼香味,手心乾燥。

她正在大口喘氣,被他猛的捂上嘴,甚是難受。她搖頭示意,卻被他半攬着肩頭,拖到樹后。

她後背緊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上,他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到她身上。

不知是因為此情此景,有些做賊心虛的緊張,還是兩人貼的太近,寧春草隔着後背衣衫,覺出他鼓鼓的胸膛下,砰然有力的跳動。

她好奇他在躲什麼,耳邊的風卻夾着隱約的喘息聲傳來。

她探頭向那喘息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灼灼桃花林中,兩條身影纏綿在一起。但離得甚遠,看不清楚。

寧春草前世畢竟也是嫁過人的,離着遠,但聽着風中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便不難猜出兩人正在做什麼。

她臉有些熱,卻也知道世子爺不會無緣無故的帶她來看這種事。

「太遠,我看不清。」她仰臉低聲說道。

兩人貼的很近,她仰臉之時,他恰低頭靠近。她溫潤的唇,堪堪擦着他的側臉而過。

兩人都微微一愣。

不過只有片刻,景珏先回過神來,勾着嘴角邪笑道:「想靠近看看?」

寧春草點頭。

「你還有這種嗜好?」景珏嗤笑一聲,伸手攬住她的腰,腳步輕微的向桃花林密林深處靠近。

寧春草鄙夷,不是他帶她來看的么?不靠近,怎知那一對男女是誰?

景珏腳步很輕,卻也很快。

纏綿在一起的兩人正激情四射,並未發現有人靠近。

女子嚶嚀嬌喘,不絕於耳,身上頭上環佩隨着兩人激烈的動作,叮噹作響。

寧春草心跳加快,臉上發燙,縱然從心裏來說,她並非無知少女,可如此近的距離,看這種事,也是兩世來的頭一次。

她捂住臉,小心翼翼的探頭去看。

那男子是背對她的,女子一面嬌喘,一面俯首在男子肩頭。

那女子似乎是在男子肩頭咬了一口,男子悶哼一聲,動作更快。女子聲音有些破碎的愉悅,並在劇烈的歡快中,抬起頭來。

恰是這一抬頭,叫寧春草看清楚了她的臉。

果然和前世她在產房內,看到那張陌生女子的臉,一模一樣。

夢中幾番再見,她絕不會記錯!

「就是她!」寧春草捂住心口收回視線。

景珏不屑輕笑,「爺找人,還能找錯?你沒看出那男人是誰?」

寧春草一愣,這般激烈的情形,她一心只顧看那女子的臉,哪裏顧得上那男人。景珏這般一提醒,她才眯眼朝那男子背影看去。

兩人激戰似乎剛好結束,男子鬆懈下來,趴伏在女子胸前。

寧春草只看了一眼,便連忙收回視線,面色清冷,口中更是冷冷道:「一點兒都不讓人意外。」

景珏嗤笑一聲,攬着她的腰,快步而去。

他的衣擺擦過地上稀疏的草葉,卻並未發出什麼聲響,更未驚動激情過後的兩人。

直到出了桃花林,順着後山小道,到了山腳下,登上馬車,寧春草才吐出一口濁氣,這廝帶她來這兒認人,絕對是故意的!

馬車上,她背過臉,伸手挑着車窗帘子,並不理會似笑非笑看她的景珏。

「怎麼,爺這麼幫你,臨了,連聲謝謝都沒有?」景珏語氣嘲諷。

寧春草強笑轉過臉來,「多謝世子爺!」

「謝個屁!你別忘了你如今已經是爺的妾室了!」景珏冷臉嘲弄,「爺不管你以往和那李布有何瓜葛,日後再讓我知道,你還惦記着他——哼!你大可一試!」

寧春草無語,還不如不謝。

景珏嘲諷之後,半晌不見寧春草辯解,車廂里寂靜,唯有風卷車簾,馬嘶車動之聲。

估計是又覺得無聊了,長臂一伸,將她從窗邊拽到自己跟前,「你為什麼要找這女子?忘不了李布?」

寧春草垂眸,沉默片刻,「世子爺既然能找到她,必然也清楚了她的身份吧?」

景珏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那她究竟是哪家姑娘?」寧春草急切問道。

景珏收回手枕在腦後,「你還沒回答爺的問題呢。」

寧春草皺了皺眉頭,「李布只是我姐夫,以前如此,以後更是如此!我若對他有心,當日又何必推拒陪嫁?」

景珏幽暗深邃的眼眸微垂,嘴角溢出一抹輕笑,「那你還尋這女子作甚?」

「在我噩夢之中,這女子害了我姐姐,我姐姐渾身是血的喊我救命。帶血的手抓着我的腳踝,陰冷恐怖,彷彿要將我拖入地府之中。」寧春草半真半假的說道,「我猜,若是能尋到這女子,知道這女子的身份,叫我姐姐有所防備,也許噩夢就能破解了。」

景珏灼灼桃花眼凝望她,似乎在揣度她話里真假。

寧春草滿面真摯,「世子爺仁慈,幫我尋到這女子。這女子竟真的和我二姐夫有關,且在法門寺後頭苟且偷歡!豈不是正應了我那夢境?只怕他日,她會害了我二姐姐。煩請世子爺告知,這女子究竟是何人?」

「李布的遠房表妹,楊氏旁支,行七。人喚楊七娘,閨名不得知。」許是她真摯的表情打動了景珏,他未再刁難她,爽快說道。

「多謝世子爺!」寧春草連忙在車中福禮。

景珏側過臉哼了一聲,「你知道了又有何用,你的嫡母嫡姐,多番苛待於你,對你又沒有什麼真情在。你管她死活!」

聽聞此言,寧春草很想點頭大大讚同。

跟嫡出的姐妹們相比,她就像是寧家養的丫鬟一般,甚至還不如丫鬟。丫鬟尚且不能隨意凌辱打罵,還有月錢可拿。而她,自小在姐妹嫡母面前,要打就打,想罵就罵,即便她小心翼翼,什麼錯都沒犯,一腳踹上來,她連躲都不能躲。

一次四妹打她,她退了一步躲開,便惹惱了姐妹們,幾人讓家僕將她捆起來,吊在樹上凌辱。

直到有一次,她偷偷綉了一首酸詩在帕子上,被二姐姐發現,二姐姐將帕子奪去,拿去參加了聚會。聚會上顯擺,被一群姑娘郎君恭維的飄飄然。發現她的可用之處,這才對她態度溫和起來。

後來發現她不但會寫幾首酸詩,會許多針法,竟是琴棋書畫都能拿得出手,才越發對她好了,常常將她帶在身邊,利用她來博才名。

對她一直都不過是利用之情的二姐姐,她還真沒什麼好感。

倘若二姐姐被害死的事情和她無關,她才不想攙和進去。前世她在產房之中,瞧見李家主母那陰冷的笑容,至今仍覺心底發寒。若是有一點辦法,能讓她不要噩夢纏身,她絕對不打聽半點李家之事!李家主母豈是好招惹的?

可偏偏,讓二姐姐知道這陌生女子的存在,是她能想到破除噩夢的唯一辦法!

「若是能救二姐姐一條命,就當是結善緣,積善德了。」寧春草笑着說道。

景珏不屑嗤笑,「你想告訴你二姐?」

寧春草連連點頭,「也不單是為了二姐姐,想來如此,我就不用被夢魘所困。」

「小爺可不是無緣無故做善事,樂善好施之人。」景珏邪笑搖頭,「你休想告訴旁人。」

寧春草聞言一愣,這還礙着他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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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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