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林越早早就離開了林家，對這個妹妹沒有什麼太深的記憶，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楚慕言提醒道：“你父親的繼室生下的那個孩子。”

林越這才恍然道：“就是當年因為我差一點就死掉的那個孩子？”當年的那件事，林越一直在刻意的忘記，這些年過去那段記憶竟然變得模糊的很，如果不是楚慕言的提醒，當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林越捧起熱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像是被冰凍許久的人，急需要汲取這杯茶的溫度一樣：“離開了這些年，我也該回林家看一看了。”

楚慕言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路上的客棧大多都已經關了門，兩人只好在這裏過了元宵再上路了。閣里這邊也是張燈結綵，和尋常的大戶人家看起來一樣。楚慕言和林越在這裏就是離家許久歸來的少爺，兩人稍作休息后，換上了底下的人準備好的衣服。

楚慕言對這些節慶一直都沒什麼心思，以往多是順着秦笙離的心情，如今秦笙離不在這裏，楚慕言就準備一覺到天明，誰知道剛入了夜色，除夕的年夜飯都還沒有張羅好，林越就精神地推開了他的房門。

“怎麼樣？”林越嘚瑟了轉了一圈讓他瞧，趕巧閣里有個人的尺寸和林越相似，就把自己準備的新衣給了林越，林越向來是推崇新年着新衣，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穿上新衣，自然是十分開心，迫不及待地就穿過來在楚慕言面前嘚瑟。

楚慕言早就習慣了他這樣子，這是林越這些年一直遺留下來的傳統習慣。不過今年的這件衣服倒是十分襯他，衣服的顏色是用茶色混着白色調和出來的，既不會太深重，但是又比白色多了一絲暖意，邊角處都是用的宮牆紅的粗線裝點。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既不過分冷清還有那麼一絲英氣。

楚慕言難得如此誠心地說道：“好看。”

林越過來自然不是為了單純的嘚瑟，走過去一把把他撈起來，很是興奮地說道：“出去走走吧，你是難得在臨安城外的地方過年，可要去街上領略一下風土人情。”

楚慕言剛想要推開他的手，林越就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強拉着他就出了門。

天色越來越暗了，年味也越來越濃了，陸續有炮仗升上了天空。燈籠亮起來的時候，秦笙離就讓人把前後府門都關上了，青行弄來了許多的炮仗，在前院裏和衛子寒樂此不疲地點着，府上的小廝們有的也過去一塊點着。膽子小一點的丫頭們，都聚在廊下聽個響聲，秦笙離向來覺得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意思，和青鶯她們關在門裏包餃子。

秦笙離一直覺得過年就是要吃自己包的餃子，那才叫有年味呢，但是每次都是包了幾個之後，就坐在一邊嗑瓜子去了，青鶯她們包好之後，秦笙離只留下了一大片的瓜子皮。

因為孩子還小，秦笙離不讓他們進後院放炮仗，所以後院裏還算是安靜，秦笙離更是讓人把門窗關的嚴嚴地，生怕嚇到了那兩個孩子。

按照禮制，秦笙離是應該要和楚慕言一起參加宮宴的，但是楚慕言一向是不受這些禮制的約束，皇上也不大管教他，向來都是他愛來不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大大事，更何況是今年這段時日楚慕言一直對外稱病，那些可能登門拜訪的人，都被這靖安王府關上的府門擋了回去。

因為謝沛白之前說要過來，秦笙離雖然是讓人把前後的門都關上了，但是特意留了角門。

陳瑾懷本來也是在府上等着吃年夜飯的，但是街上的孩子們實在是熱鬧的很，陳瑾懷正好閑來無事就想出去走走。兩個小廝本來是要跟着他一塊去的，陳瑾懷卻讓他們留在了府上，兩個人只好面面相覷地看着楚慕言的背影越走越遠。

一個人緩過神說道：“你怎麼沒跟上去？”

另一個十分不解：“你怎麼不去。”

那個咬咬牙：“爺這麼厲害，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走吃餃子去。”

兩人最後看了一眼府門，愉快地往屋裏去了。

陳瑾懷和街上的孩子點了一會兒炮仗，孩子們都被喊回去吃年夜飯了，街上瞬間就冷清了下來，冷風飄過巷子，陳瑾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晃晃悠悠地晃到了大街上。

街上還有那麼幾家孩子在外面玩鬧，但是不一會兒都會被自己家裏喊回去，陳瑾懷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着，一步兩步地就晃到了靖安王府前。靖安王府的大門閉的嚴絲合縫，陳瑾懷本來是打算繞過去的，等他恍然回神的時候，就已經越過牆頭站在靖安王府的院內了。府里熱鬧一片眾人都聚在一起，並沒有人發現他。陳瑾懷是既來之則安之，悠閑地走了進去，青行他們還在點着炮仗，青鶯從後院走了過來，讓他們消停會兒準備吃年夜飯了。眾人這才收拾着剩下的東西，陳瑾懷一身玄黑色衣服，站在陰影中也不太好被看到，青行裹着亂又點了一根炮仗，火光升起的那一剎那他隱約看到暗處像是有個人，待最後這個炮仗在空中炸開后，青行才撥開煙氣走了過來。

“陳先生？您怎麼進來的？”青行很是詫異，府門明明已經關的緊緊地了，陳瑾懷莫不是翻了牆過來。

陳瑾懷虛咳了兩聲，試圖掩飾尷尬，接着就毫不費力地扯了個謊：“大門沒關緊，我看開着就走進來了。”

“沒關緊？”青行遲疑道，說著就要讓人去看。

陳瑾懷毫不慌張地說道：“我方才進來時，把門帶上了。”

青行還是讓人去瞧了一眼，但是陳瑾懷既然來了，眼下瞧着還沒有走的意思，只能是先引到廳里坐着，通報了秦笙離。

秦笙離聽到消息的時候也很詫異，這除夕夜的怎麼還有人出來亂晃，這一晃還晃到了自己府上。但是又不能直接把人趕走，秦笙離略微收拾了一下，讓青鶯給她找來一身得體的衣服換上后，這才往正廳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