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一）
是夜，秦笙離只着裏衣坐在窗前，深夜的風吹到身上已有了些冰涼的感覺。
“平日裏到沒見你如此精神，今夜這是怎麼了？”謝沛白進來坐下說。
“說來也怪，竟然一絲睡意也沒有。”秦笙離見他進來，伸手便要給他倒茶。
“你這是怎麼了？這樣深的夜，一杯濃茶下肚，我怕是要睜着眼睛等天亮了。”謝沛白連忙止住她提起茶杯的手“你這神態如此恍惚，莫不是在緊張？”
“我這也是頭一次成親，有些緊張也是應當的。”秦笙離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說。
“你這話說的，莫不是這成親還能有幾次不成？”謝沛白倒是被她的話逗樂了，秦笙離一反常態的沒有與他爭論。
“以前總擔心你年級不大總是一副頗為老練的面孔，今日難得一見你這小女子的姿態，為兄也是安慰不已啊！”謝沛白心情頗好。
“許是我成日裏自己獨身慣了，這想想日後要多一個人，多少有些不習慣罷了！”秦笙離細想想也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些什麼，更多的大概是自己太緊張了吧。
“你也切莫太過於擔心了，終歸你嫁的也不是別人。慕言也算是同我們一起長大，這為人你我都是很清楚的，雖說起來不好，但是慕言母親走的早，你嫁過去不會有這婆媳問題也是還好的。”謝七走的早，有些女兒家的事情也沒有人會同秦笙離講，倒是難為沛白這做哥哥的了。
“哥哥說的是，倒是難為哥哥。”秦笙離知道謝沛白也難寬慰自己“這樣晚了，哥哥怎麼也沒睡呢？”
“今日下午走了趟清風閣，有些事耽擱了會兒才至這會。”謝沛白解釋道。
“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想必要是不是什麼棘手的事情，謝沛白也不會今日還去清風閣。
“倒是不是什麼棘手的事，只是從宮裏來了消息，想着沛堯如今在宮裏所以親自去了一趟罷了。”沛堯回宮后，宮裏的人手多少蟄伏了些，今日第一次傳回來消息，到底是自己親自走一趟安心一些。
“那可有什麼消息？”秦笙離關切的問道。
“沛堯明日會同慕言一起來迎親。”
“他如今是慕言的十三皇叔，倒也於情於理。倒是那楚慕言越發的懶散了，這樣的小事派個人來知會一聲不就好了，怎還要你親跑一趟。”秦笙離道。
“如今陛下似乎已經對慕言起了疑心，陛下維護太子之心已定，勢必會打壓靖安王的舊部，我們還是謹慎一些更好。”如今這形勢，謝沛白和楚慕言還是少接觸為好。還好清風閣做事向來隱秘，陛下還不至於發現清風閣的存在。
“如今沛白在宮裏，那裏邊的人手便可撤了些，可多在朝堂中放些人手。”秦笙離想了一想有接著說道“最好是把這些老人換回來一批，安排進去新人，但是不要讓沛堯知道，慢慢地把宮中的部署都替換掉，人還是握在自己手裏的好。”
“為何這樣說，你是信不過沛堯？”謝沛堯雖說沒有他二人感情好，但還不至於做出背叛他們的事情來吧。
“哥哥，離那個位置越近，人的心便會越徘徊越黑暗。”秦笙離起身將窗戶關上“夜裏風涼，哥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是，你明日便要大婚，多少睡一會兒。”謝沛白出門的時候小心的將屋裏的門帶上。
謝沛白走後，秦笙離又靜靜地坐了會兒，這長安城怕是要起風雲了。
秦笙離沒睡多長時間便被梳頭嬤嬤喊起來梳頭。
“一梳梳到底，再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梳頭嬤嬤念叨着吉祥話，這也梳頭嬤嬤是謝七出嫁時替謝七梳頭的嬤嬤，謝老太爺覺得謝七的姻緣不太圓滿，不想再用這個嬤嬤，可是秦笙離堅持這位之前為母親梳頭的嬤嬤，謝老太爺只能隨她了。
“小姐當真是艷絕千秋啊！”陪侍的丫頭將楚慕言送的玉釵插到秦笙離的頭上說道。玉釵是合歡花飾樣的，合歡，合歡，倒是極好的寓意，秦笙離從銅鏡里看到梳頭嬤嬤盯着自己發愣。
“嬤嬤。”秦笙離開口喊道，梳頭嬤嬤驚醒連忙上前“嬤嬤，我和我母親很像吧。”
“老奴年紀大了，當年的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小姐風華絕代，比起您的母親來怕是要勝上幾分了。”這老嬤嬤的話說的極為聰明，謝七和秦致遠的事情長安城怕是沒有人不知道，這種吉利的日子定不能說小姐與當年的謝七小姐如何怎樣了，秦小姐是秦小姐，謝七小姐是謝七小姐。
“嬤嬤倒是聰明的很。”秦笙離早已看出來，這梳頭嬤嬤看着是在看自己，其實是通過自己看當年的母親。
“老奴嘴拙，心裏想什麼便講了什麼，有說錯的地方還請小姐勿怪。”現如今能記得母親的人越來越少，秦笙離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外邊的禮炮聲響了起來。
“快，快將蓋頭給小姐蓋上，這迎親的隊伍到了。”喜娘在一旁指揮者小丫頭們。
這一方紅蓋頭蓋在頭上，秦笙離的視線只能看到丫頭們的裙擺來來回回，看的自己到有些頭暈，索性就將眼睛閉上了。
“阿笙，到我背上來。”不一會兒秦笙離就聽到了謝沛白的聲音，從蓋頭下方的視線來看謝沛白今日穿了件紫紅的外套，平日裏多是黑白衣着的謝沛白今日定是有些不自在吧！
新娘子的腳不能佔地，就由娘家兄長來背送出門。本來成親禮的過程里是沒有拜別娘家父母這一儀式的，但是秦笙離要求加進去，楚慕言也並不反對，於是就列入到了成親禮中。
秦笙離的母親早已離世，謝老太爺和秦致遠坐在主位上接受秦笙離的跪拜，秦笙離認認真真的跪下行了三次大禮，謝老爺子的眼眶微紅，秦致遠雖與這女兒不親熱，但是這種場面頗容易讓人動容，一瞬間讓秦致遠結結實實有了種嫁女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