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誰執牛耳?
長安交易所,武約坐在榻上,放下手裏的筆,伸個懶腰,面帶微笑抬手摸了摸肚子。
帘子挑開,進來一個小娘,欠身道福:“二娘子,外頭來了一對兄弟,說是二娘子的兄長。妾讓他們在會客廳里候着,二娘子見是不見?”
武約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嘴角掛着冷笑:“見,怎麼不見?”
武氏兄弟在會客室里不安的坐着,面前的茶杯蓋子都沒打開。求別人不知道,求這位妹妹他們可是太清楚了。要說武氏姐妹三人,誰最難對付,就是這位二娘了。
這些年靠着李誠的照顧,武氏兄弟在長安和洛陽都做了不少買賣。大買賣不敢說,混點湯湯水水的,吃一嘴的油不是問題。
一身婦人裝束的武約進來,兄弟二人趕緊站起來,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武約微微冷笑:“行了,別假客氣吧,坐下吧。”兄弟二人低頭坐下,求人的時候不敢還嘴。
武約坐在對面,一點都不客氣,直接開口問:“兩位兄長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這話不能當真,得反着聽。武氏兄弟再傻也知道,這位二娘一點都不喜歡看見他們。今天沒有讓人拿笤帚打出去,完全是因為李誠那個妹夫的緣故。
“這……說來慚愧,有個朋友托我們打聽一句,這棉花的價格,到底是個什麼走勢?”
武約平靜的看了一眼滿臉不安的武元慶,噗嗤一聲笑了笑:“手裏壓了多少貨?”
武元慶把頭低下,結結巴巴的低聲道:“一、一,一萬擔。”
武約聽了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道:“有魄力,我道是哪來的豪客,生生把棉花價格抬高了三成,原來是兩位兄長。”
武元慶抬頭驚恐的看着妹妹,武元爽已經直接身子往後直接癱倒,身子滑落在地板上,靠着椅子才沒倒地。武元慶看着妹妹眼中的冷意,噗通一下跪着:“二娘救我。”
“救什麼?我倒是準備了兩副棺材,回頭走的時候記得捎帶上。”武約不為所動,起身搖曳着腰肢去了。武元爽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武元慶膝行上前:“二娘,看在死去大人的面子上,救我們一救。”
“來人,把他們給我拖出去。”武約冷厲的喊了一嗓子,門口進來四個大漢,兩人一組夾着就走,直接丟到交易所大門口。
不可描述的一天過去了,高陽滿足的摸着肚子:“但願這次能懷上。”
李誠一驚,高陽看着他的臉色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放心吧,妾給了那廝十萬緡,達成了協議,回頭他自會遮掩。”
“十萬緡?房二如此缺錢?”李誠費解的問,畢竟房遺愛以前跟着他後面,沒少賺錢。房家自身的底子也不差,還有北地的商隊呢。
“很奇怪么?平康坊的豪客房二爺,聚富閣的大客戶房二爺,能不缺錢么?”高陽說著冷笑了起來,聚富閣?李誠明白了,這是賭場啊。後台老板是李道宗這個老東西。
李誠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午後,高陽送走李誠,回頭時看見姐姐質問的眼神。
懷貞坊的午後一般情況都非常安靜,但是今天有點熱鬧。街坊鄰居都出來了,看着李家門口跪着的兄弟。崔芊芊和武順都出來了,勸他們起來進屋去,不要叫鄰居看了笑話。
這倆死活不肯起來,非要見了李誠才起來。
兄弟二人頭髮散亂,跪在地上怎麼都不肯起來。直到有街坊高呼:“侯爺回來了。”兩人哧溜一下從地上爬起來,動作迅捷的令人咋舌。
就在此刻,一個尖利的嗓音怒吼着:“喜歡跪就跪下去,起來做什麼?”
李誠看將過去,原來是武約從裏面出來了,俏麗的臉蛋猙獰,彷彿要吃了兄弟二人。
武氏兄弟見狀,雙腿一軟又跪下了。武約上前去,抬腳就踹,給兩人踹翻了才大聲道:“兩個黑了心肝的白眼狼,聯合外人,在交易市場做手段,要給李家棉紡廠好看。做下這等齷蹉勾當,還有臉來李家求救?”
“不是,不是,實在是我們兄弟二人聽了他人的蠱惑,這才去交易所買了棉花。”武元爽趕緊解釋,李誠一看不是個事,上前道:“都起來吧,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說?二娘你也是的,怎麼能讓兩位兄長在地上跪着?”
“哼,就你貫會做好人!”武約懟了一句,轉身就走。李誠上前招呼兩人起來,一起入內詳細的說。等到兄弟二人把事情說清楚了,李誠嘴角一陣冷笑。
事情要從去年說起了,遼東戰事,有人趁機哄抬糧價。結果李世民早有準備,長平倉一通砸,砸的慘不忍睹,那會糧價最低的時候,一斗才三文錢。去年最賺錢的就是棉花,更賺錢的還是李誠的棉紡作坊,棉布的價格因為遼東戰役需要棉衣,棉布和棉花賺翻了。
今年因為移民,又有傳言說棉花棉布價格會暴漲,結果種植面積翻了五六倍。新開的作坊有上百家,都覺得能賺錢了。年初的時候,交易所的棉花價格暴漲。武約趁機把李家和高陽種的棉花期貨高價給賣了。
誰曾想朝廷移民遼東,不是一次性的事情,而是有計劃,分期分批的遷徙。這樣一來,一次性用到的棉花和棉布數量就有限。再者,去年朝廷採購的棉花棉布製作的棉衣,庫存的數量還有很多。於是乎,移民計劃出來,棉花價格應聲而落。
李家去年賺了大錢,自然遭到了不少紅眼兒,加上有人真的在操作棉花的價格。李誠搞的交易所,期貨占的比重很大。官面上說是為了對沖,實際上給投機創造了平台。
武氏兄弟這兩個蠢貨,聽了別人的攛掇,在高價的時候買進了棉花。就是兩個做發財夢的傢伙,不知道死活一頭扎進來了。如果提前問武約,還真的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問題是他們偷偷做的,又是外行,被人忽悠着在高位接盤了。說的難聽一點,他們就是韭菜,在交易所里被人割的那種。
李誠聽了嘆息一聲道:“二位兄長可知,長安交易所,誰執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