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慎重對待
太子駕臨,魏家中門大開,李治很有風度的扶起魏徵遺孀,口稱“老夫人”。
李治按照李世民的交代,傳口諭,魏徵立國功高,凌煙閣上當有一席之地。魏家上下跪地拜謝之後。李治又表示,李誠勸諫之下,陛下有悔過之意,下旨重樹鄭公之碑。
魏家上下這才注意到一直很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的李誠在隨從之列。
成功收穫魏家上下的感激,此事當天就傳遍長安。李誠私下勸諫皇帝,為魏徵翻案。這事情聽起來很神奇,朝野上下都知道,李誠跟魏徵不對付,兩人沒少干嘴仗。
魏徵墓碑的事情,不是沒人勸諫,李世民卻聽不進去。遼東戰役后,李世民聲望達到巔峰,更是無人敢於勸諫。沒想到李誠選擇這個時候勸諫,並且奏效了。這說明什麼?最多的猜測就是李誠的聖眷之隆,無人能比。
李誠不是言官,勸諫君王的事情做的很少,但是這一次出手,為他贏得了無數的讚譽。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去做了。但這個世界真的不缺聰明人,有另外一種聲音表示,李誠敢於在這個問題上勸諫,是因為他在維護君王的身後名。
這個猜測擊中了本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李誠才不會去勸諫。勸諫皇帝這種事情,說實話李世民剛登基那會還湊合,這都一代聖主了,勸諫真是找不自在的事情。李世民的皇帝晚期霸道的很呢,聽勸?不存在的。
李誠繼續他低調做人,有限參與朝政,做好東宮工作的風格。太子還在學習期間,每天的事情其實並不少。每次李世民和大臣們商議重要的事情,一定叫李治來旁聽。李誠因此也跟着出場,不過很少發言就是了。
李世民對於這樣的局面並不意外,這才是李誠的風格。反倒是長孫無忌最近也低調了許多,很少就朝政提出自己的觀點。看來上一次的混戰,長孫無忌也不是沒有考量後果。
雖然沒有再打起來,但是李世民還是很滿意的。對立的種子已經發芽,朝局還處在平衡穩定的狀態,這就很好吧。一團和氣的下面,醞釀著有限的對立。大臣們要是上下一心的,李世民這個皇帝晚上睡覺都得睜着一隻眼。
長孫無忌和李誠也很配合,只要對方開口說話,李誠的表現是東張西望,長孫無忌的表現是低頭數螞蟻。完全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但偏偏又在打起來的邊緣停頓。
這尺度掌握的好難啊,李誠和長孫無忌好幾次在散朝的時候遭遇了,都是平靜的對視。用眼神傳達語言,“你演的不錯”“你也很贊”。
毫無疑問,兩人在對方的心裏,都變成了頭號重視的目標。說實話李誠對此很無奈,長孫無忌是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被李世民硬架着站在對立面,真的不好受。李世民站的這個位置本該是李道宗的,看來李世民對李道宗的認識很清楚,知道他不行。
估計歷史上的李世民選擇李道宗,也是無人可選了,最後還安排一個李績策應。奈何李績在朝政這一塊,真的沒啥鬥志。或者說這孫子就是個陰貨,喜歡坐山觀虎鬥。最後演變出一幕武周的歷史大劇,李唐的子孫們說起來都是眼淚啊。
武則天比殺哥宰弟的李世民可狠多了,親兒子都不放過。權力這個東西,太可怕了。
所以說人的心態,往往隨着地位的變化而變化,即便是李誠這個穿越者,現在也不復現代低端人群的心態。當然李誠是被逼的,身上背着一大家子人,不甘心做個草民任人宰割,就只能閉着眼睛往上爬。
這日散朝回到家中,武約已經等在書房內,見面便道:“朝廷的封賞下來了,這次沒有食邑的分封,都是賞金。內府傳諭,着票號支付賞金。”
李誠彷彿看到了一個女霸道總裁,武約臉上洋溢的興奮,似乎對眼下她掌握的版圖很滿意。遼東戰役,李誠的票號從登州開到了幽州,又開到了平壤。因為票號的關係,昔日那些在北地遊盪的商隊,歸途經過幽州時,金銀銅錢都存在幽州票號。
北地的貨物,在幽州直接處理一半給海商,經水路到登州然後海商們海路南下江左。海路的出現,分擔了運河的壓力的同時,也給靠運河為生的群體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武約絮絮叨叨的講訴着她的商業帝國最近的事情,李誠面帶微笑的聽着。一直到武約冒出一句:“最近有御史在謀劃上奏,海運風險太大,南糧北運不可走海運。”
關中之地,越來越難以承受長安人口增長帶來的巨大壓力。李世民已經在洛陽搞了幾次,要不是泰山封禪的事情,恐怕李世民已經強力遷都了。
其實遷都對大唐是有好處的,但這個事情太大了,關隴集團和山東士族,都是反對遷都的。只有河洛士族才希望遷都,尤其是滎陽鄭氏,更是希望能達成此事。不過在貞觀時期,遷都只能是想一想。反對勢力太強大了。
“你這是從哪得來的消息?”李誠有要出事情的感覺,眉毛的都皺了起來。
“平康坊那位送來的消息,順帶讓妾問郎君一句,誕下的閨女叫個什麼名字才好。”武約看着笑嘻嘻的,語氣卻很不對勁,一股子山西陳醋的味道。
李誠當著沒察覺她的醋味,點點頭正色道:“知道了,這消息很重要。”
這年月的海運當然是有風險的,比起運河來說風險確實大了很多。但海船夠大,速度快,單位載重需要的人手比內河船要少很多。
事實歸事實,但有的人就是要裝瞎子。這其中牽扯的利益太大了,最典型的就是清末的海運,遲遲沒有打開局面,就是因為運河事關幾十萬漕幫百姓的生機。
這些百姓一旦失去了生計,帶來的問題會很多。問題是,朝廷里的官僚往往不管那麼多,發現問題就捅出來再說,根本不去想着怎麼解決問題。反正他只管揭瘡疤,怎麼治療不管。古往今來的言官,大多數都是這個德性。
“具體細節知道么?”李誠想了想,問了一句。武約酸溜溜的看了一眼李誠:“不知道,去平康坊問一問不就都知道了么?”
李誠沒說話,平靜的看她一眼,武約心頭微微一顫,低頭看着腳尖,搖晃着腰肢細聲道:“姐姐和妾,也是能生養的。”
李誠抬手扶額,得,問題不大,不然就這小娘的精明勁,根本不會這麼吃醋。
“你怎麼保證,那言官不是故意放出風聲來?”李誠還是要確定一下,武約這才抬頭道:“妾讓人一直盯着他呢,出了平康坊就回家了,也沒外人登門。平康坊吃酒的幾個同伴,也一直在勸他慎重,不要輕易激起事端。對了,此子出身寒門。”
李誠腦補了一下,在美女面前吹牛的言官,為了面子把這事情拿出來吹噓。問題是,這事情一旦真的拿出來說了,沒準就真的會引出一堆事情來。朝廷就不缺那種別有用心,推波助瀾的人,搞不好就越鬧越大。
儘管這幾年李誠在海貿方面佔據的比重下降了很多,慢慢的轉向了服務行業。可是算起來,李誠總歸還是海貿的始作俑者,別人肯定會覺得他才是大頭。
李誠現在的目的並不是從海貿上賺多少錢,而是要把航海這個勢頭保持下去。只有不斷地從航海中獲得巨大的利益,大唐才能走出歷史上的困局。現在的大唐人不缺冒險精神,鼓勵航海,不斷的向外擴張,把民族的生存空間不斷的向外延伸。
如果能保持下去,哪怕像西班牙那樣最終沒能率先轉化成資本主義,大唐也至少能多延續三五百年的。朝廷的財政充裕,就不用擔心國家不穩。
這麼仔細一琢磨,如果是有人惦記上了現在的海貿航線,根本就不用李誠出手,內府有一份呢,皇帝出手就能捏死他。這麼一看,還是自己有點杯弓蛇影了。
關中糧食產量不足,南方糧食走運河北上這個事情,其實對於海上事業的發展,還是有影響的。這事情捅出來后,萬一海船再沉個一兩艘的,搞不好就會影響整個大局。大唐可真的不缺那種不管不問,先噴了再說的言官。
為啥這麼說呢?邀名唄!沒有名,哪來的利?千里做官只為財!
李誠糾結了,這事情該不該出手呢?如果出手把事情按住,以李誠現在的實力不會太難。問題是按住問題,不等於解決問題,遲早還是要冒出來的。
李誠陷入了沉思,這一次武約沒鬧騰了,安靜的看着李誠在思索。她可是個聰明至極的小娘子,非常的知道輕重。
“鬧就鬧吧,鬧完了事情也就解決了,不讓他們去鬧,事情還沒法解決呢。”李誠想通了,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法子避免。每個人的利益角度不一致,想要統一思想就是做夢。最終還是要形成一個大勢,既然是大勢,就不是李誠一個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