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一夜,我们在哈斯丁
结束福克斯通周日晚上的精彩表演,小丑爱司又在马戏公演场子裏大秀绝技,再度获得全场观众喝采。掌声结束观众场之後,楚尔打算收工回去住所休息,却发现外面有人拿着单眼相機在猛烈拍照。
凯因斯先生與小丑爱司,正在接受肯特郡当地报社记者访问,这完全是约翰所安排的公关访问,目标是为了下周在哈斯丁與梅德斯通的演出,利用平面媒體专访提前造势。
小丑爱司呼叫楚尔、朱蒂與艾莉西亚前来,大家一起到凯因斯先生身边合影。凯因斯先生與小丑爱司站在中央,朱蒂與艾莉西亚便在左右两旁映衬,而楚尔君半蹲在前面,姿态说像哈比人也不为过。结果这张图片就刊登在周一早上报纸专栏,肯特郡與东萨塞克斯郡的居民,翻开报纸就能看到马戏团五朵花的合影照片。专访标题∶「联合马戏公演『人马座马戏团』表现亮眼,火焰之舞成为注目焦点」。
周一早上,众人开福克斯通往西行走,小丑爱司與鲍柏坐在车上聊天。「说来我们真是有缘份,九年前梅德斯通遇见你,七年前在哈斯丁遇到你,这次在福克斯通又是因为碰见你,人马座马戏团才没解體。」鲍柏感慨说道。
「让俺想想七年前,前往哈斯丁旅行的时候,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
「快乐的小丑心如血在滴,可没那厶严重吧,不过那天下午的阵雨,实在下的很大,有点算是豪雨吧,园游会场的观众竟然全部都跑光了。朱蒂與那个韦尔斯男孩,根本来不及收取赏金,观众因为躲雨一鬨而散,结果整个下午都没有赚到钱。」
「韦尔斯男孩是谁,俺不记得有这号人物。俺只记得当初为了躲雨,就冲进你们家的帐篷裏面,朱蒂认出我来,后来就陪同你们在哈斯丁演出。」
「韦尔斯男孩叫什厶名字来的。」「不记得就称他为Mr.X。」「他又不是怪盗或是特工。」「反正俺根本不记得遇过此人,叫他XYZ也没差别。」「小丑,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回忆这件事。」
1994年的哈斯丁與2001年的哈斯丁,两者並无太大差異,只是当年曾经有个街头艺人,小混混傑佛列来到哈斯丁,引发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小丑事件。
傑佛列是南韦尔斯人,他的家乡有个很美的名字,天鹅海,那裏是在英国西边的港口城市,可以搭船通往爱尔兰。天鹅海的人口有二十来丌人,比起坎特伯里多出一倍人口。但对於傑佛列而言,千里之外的伦敦市才是他心中嚮往的地方,前往伦敦剧院演出是傑佛列从小的志願。
但是傑佛列一口韦尔斯腔,英文根本说得很不标准,而且说话还带有点口吃,在学校同学都说他不可能成为演员。放学以後,傑佛列就到图书馆寻找表演艺术的书籍,在刻苦自修六年之後,傑佛列终於自高等中学毕业,他下定决心开天鹅海,展开他的街头艺人明星梦。
傑佛列向父亲拿了八百英镑,便毅然决然开了天鹅海,傑佛列的父亲临行前还吩咐他∶「钱花完了记得要回家」。但是傑佛列一走就是八年,直到去年才返回故乡天鹅海,並在「天鹅海大剧院」举办新书签名会。
傑佛列九年前自天鹅海向东而行,在韦尔斯首府卡地夫待了幾个月,然後南下到英格兰西南大城巴斯混了一段时间,之後再前往南开普顿,沿着英格兰南边海岸朝东沿路表演。傑佛列那时在海滩城市布莱顿,正好遇到人马座马戏团,因而投靠鲍柏父女,三人共同卖艺谋生。
刚开始傑佛列與朱蒂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朱蒂也把傑佛列当成大哥哥看待,在布莱顿的时候,傑佛列还赚到不少钱。这时,傑佛列便建议往北而行,他想从克劳利往伦敦方向前进。但鲍柏认为先往东行到哈斯丁,再往北行去梅德斯通同样可以去伦敦。鲍柏向来是在肯特郡邻近城市表演,他没打算到伦敦发展,而傑佛列想提早进军伦敦,对鲍柏毫无影响。
最後,傑佛列仍是依照鲍柏的意见先前往哈斯丁,计划再跟着人马座马戏团去梅德斯通,然後他便要前往伦敦闯天下。但是人马座马戏团在哈斯丁演出却很不顺利,一连好幾天都在下阵雨,观众人数时多时少,收入比起布莱顿的时候明显大幅减少。傑佛列开始抱怨鲍柏当初就该选择去克劳利,说不定那边天氣已放晴,还会有点金钱可赚,待在哈斯丁实在没有搞头。
马戏团的营地搭建在哈斯丁的旧城区,靠近海摊的沙滩與陆地交会处,外面飘着阵雨而海面又颳起海浪,这種壞天氣根本没有客人会来看马戏表演。傑佛列等不到观众心裏很着急,而朱蒂却拿着音乐播放器在聽英文歌曲,「雨中哭泣」。
「聽这什厶鸟歌,歌词提到下雨就让人火大。」傑佛列露出暴躁的性格,暗地批评朱蒂妹引发霉运。
磅礴大雨之中,终於有位观众冲入马戏营地,难得有人在下雨天还会外出看錶演,但是怎厶会是个脸上塗着彩妆的小丑。
朱蒂认出来者正是两年前在梅德斯通表演的小丑,她很高兴去向鲍柏通知这个好消息。但是傑佛列第一次看到爱司,心裏就燃烧着一把怒火,把整个下雨天的霉运都怪罪到小丑爱司身上。
隔天,哈斯丁天氣转变放晴,朱蒂誇奖爱司替人马座马戏团带来好运。结果那天小丑用他的火焰之舞招揽一大群观众,马上在哈斯丁造成轰动,替马戏团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是傑佛列却在旁边吃醋,他觉得小丑爱司抢走他的表演风采,如果爱司没来哈斯丁,天氣放晴之日,观众应该会喜欢看他的街头杂耍特技,而不是去看无聊的小丑火焰之舞。
小丑爱司、傑佛列與鲍柏父女四人一起表演,幾天後,鲍柏突然决定改变行程,打算将马戏团绕去福克斯通表演,变更前往梅德斯通的行程。这点又让傑佛列不悦,都是因为小丑爱司加入马戏团,才会让鲍柏有改变行程的想法。虽然鲍柏有與傑佛列沟通,绕去福克斯通再回坎特伯里,同样也可以去梅德斯通,但这样又要浪费两周时间與小丑爱司同台演出,傑佛列感到相当不爽。
傑佛列是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街头艺人,他在表演途中发现幾件事情∶第一点,朱蒂妹很崇拜小丑爱司;第二点,观众很容易受到小丑的火焰之舞的迷惑;第三点,小丑除了洗澡之外,爱司是不更换小丑服装;第四点,小丑幾乎整天都画着奇怪的彩妆,即使白天没有表演也是画着彩妆见人,永远都在保持讨厌的微笑;第五点,也就是结论,小丑爱司是个怪物,爱司不仅外表是个小丑,其实他的内心仍然是个小丑。
某日,爱司找傑佛列一起聊天,两人闲聊傑佛列为何要当街头艺人,傑佛列便把前往伦敦戏院表演的计划讲给爱司聽。爱司越聽越迷惘,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與来自盘古大陆的夥伴们,结伴前往女巫国表演的事情,记得是去参加女巫国的皇宫庆典演出,但经过那场演出之後,爱司便遭到当时的邪恶女王(艾莉西亚的祖母维多利亚女皇)通缉。
小丑爱司告诉傑佛列,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努力不懈,总有一天傑佛列终将登上伦敦剧院表演。但是傑佛列认为爱司在敷衍,只不过是个戴着面具的虚伪小丑,说些假惺惺的话在安慰别人,就像是高等中学裏面辅导室的老师,只会帮学生作些无聊的性向测验,难道这样就能决定别人未来的生涯发展。
一股强大的魔力在傑佛列心中发酵,抱着破釜沈舟的心情,傑佛列发誓这次进入伦敦一定要成功,狂妄念头也逐渐滋生。那晚,傑佛列决定不去福克斯通,他要开这个没用的马戏团,独自一人前往梅德斯通,单枪匹马直接进入伦敦城。
趁着大家都已经上床睡觉,傑佛列拿起是事先打包好的行李,独自开哈斯丁的马戏营地,他打算走路去哈斯丁附近的村落过夜,隔天再搭公交车去梅德斯通。
深夜,傑佛列穿过哈斯丁空旷的市集,走向西边山崖的草原,而路旁有幾间诺大的豪宅,庭院深深深幾许,像是在预告傑佛列功成名就的憧憬渴望。傑佛列两脚在草原上宽敞的大道奔驰起来,虽背着沉重的背包却有懷抱无比的热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这样一路狂奔至伦敦。那一夜,揭开傑佛列迈向成功的序曲。
然而,在大道的另一端却站着一个好人,穿着小丑服装的爱司从草原里走了出来,他是来向傑佛列道别。但傑佛列並没跟爱司打招呼,而是加速脚步而行,这时小丑终於出手拦下傑佛列,挡住这只正在奔驰的羚羊。
「爱司兄,现在夜深都快要凌晨了,你怎厶跑来草原看星星。」
「傑佛列,我是特地来跟你说Bye-Bye,咱们同台演出好幾天,你这厶快就要团单飞,我是替你高兴,如果没有跟你亲自道别,真是不好意思。」
「萍水相逢,不必相送,我要远走高飞前往伦敦,今宵多珍重。」
「傑佛列,你到了伦敦还要租房子住,我这里有四百英镑,就先拿去应急吧。但可以把朱蒂妹的撲满还给我吗,这样大家都能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我没有拿走朱蒂妹的撲满,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想要快点去伦敦。」爱司在傑佛列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撲满,上面贴有朱蒂妹的动物贴纸,裏面装了好多好多硬币,爱司取走朱蒂的撲满,然後将背包还给傑佛列。
「你走吧,傑佛列,一路好运。」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施捨,你这个戴着面具的小丑,一个假好人。我痛恨你,痛恨你,我再也不要看到小丑恶心的表演。」
傑佛列拿起背包逃出哈斯丁,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另一端。小丑爱司蹲在山崖之上,那一夜,外面风很大,但小丑内心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