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刀子
船上作息時間是,每天下午4點半起床,起了床后先干一個多小時的活,將前一天冷凍魷魚裝袋入庫,然後才去吃飯,吃完飯後,休息一個小時左右,開始釣魷魚,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然後洗澡,吃飯,睡覺。遇到魷魚多的時候,連續幹個一天一夜也是有過。
說說是怎麼掉魷魚的,魷魚具有趨光特性,在晚上,船舷四周掛十幾盞2000瓦的強光燈,幾十米的水下被燈光籠罩。用絞車把魚線預購放進海里,穿着皮褲的船員每人手裏拿着一個釣子,看到魷魚上鉤,就用絞車把魚線拉上來,用鉤子鉤住魷魚,拖進船艙。有的魷魚個頭很大,重達100多公斤。魷魚釣了幾個月,我從未缺勤,產量穩居第一,李強和許軍的魷魚產量排在我後面。船長誇我善於動腦子,許軍對此不服,說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這兩日,船長被劫持,又出了人命案,魷魚也就不釣了,作息時間和工作時就不一樣了。幾十號人在船上,有的睡覺,有的打牌,吹牛,看小電影,難得這麼清閑。
下午一點多吃飯,辣椒炒土豆,外加腐乳,鹹菜,和早上起床吃的一樣,米飯還是夾生的。
李世雙嘮叨了幾句,嫌米飯夾生難吃。伙食長不樂意了,罵了他兩句。兩人平時關係就不怎麼樣。
李世雙回罵了兩句,要是船長在時,沒人敢說伙食不好。兩人罵著罵著就要動手。
大副岳凱一巴掌扇在李世雙臉上,“麻痹的,你不吃就滾。”
李世雙手捂着臉,“你憑什麼打人?”
大管輪趙炳輝瞪着眼,“你就欠揍,這麼多人吃飯,沒人比比,就你事多。”
許軍,孫大黑,冷波他們幾個低頭吃飯都不言語。
王保振走過去,拍了拍李世雙的肩膀,“算了,算了,吃飯吧。”
李世雙筷子一摔,飯也不吃了,怒氣沖衝去了船尾。
吃完了飯,我就回到床鋪休息。
王保振進來坐在我對面,朝我扔了一顆煙,他手裏拿着一盒紅塔山。
我坐起來,“行啊,平時看你抽的是“將軍”煙,今天抽起高檔香煙了。”
王保振嘿嘿笑了笑,手裏掂了掂煙,“是許軍給的,扔給我一盒,這小子挺大方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他想收買你,封你的嘴。”我說。
“靠!人命關天!兩條人命啊,你要是這麼說,這船上幾十號人,他都要封口了?”
“船長死了沒?”我問。
“腸子都出來了,還能不死?”王保振看着手裏的香煙,又看着裊裊升騰的煙氣,“聽說船上的對講機,衛星電話都關了。”
“那就徹底和公司失去聯繫了,我看吃飯時,大副,二副,還有大管輪心情都很煩躁。”
“那是肯定了,他們老大被殺了,情緒能好嗎?王世雙也是自找的。”
“夾生飯確實難吃。”
“有米吃就不錯了,我怕船上的人再折騰,把船弄沉了,連水都沒有喝的了,到時候就要吃人肉了。”王保振說道。“可不能和埃塞克斯捕鯨船一樣的命運。”
“你真是杞人憂天,我們又不是捕鯨船,鯨魚和我們也沒仇,也不會撞我們船的。”
忽然船頭傳來很大的噪音。
我和王保振出了門,看到許軍,孫大黑,冷波等人用氧焊機燒船頭的水槽,水槽是鋼板做的,很快被燒了一個大洞。
這是幹什麼?要拆船嗎?我暗想。
王保振看了我一眼,眉頭緊縮。
李強走過來沖他們說道,“氧焊機溫度不夠,要用角磨機。”
幾個人照李強說的,用角磨機切割掉水槽邊,加工成四十公分長,帶血槽刀刃的刀子,再把刀尖改成錐形,鋒利無比。刀柄用鐵管焊接,然後纏上白布。
許軍拿着刀興奮的說道,“再做幾把。”
砂輪機再次響起時,王保振拉着我進了屋。
“他們做刀幹什麼?”我問。
“還用問嗎,肯定還要殺人。”王保振說。
“殺誰?”
王保振抽出一顆煙叼在嘴裏,用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看了看門外,“我覺得他們今晚還要殺人。”
“殺誰?”我接着問。
王保振撓了撓鼻子,“我也不知道,我有一種預感,今天晚上又要出事。”
“出什麼事?”小豆芽進來問道。
“雅克呢?”我問。
“雅克在船頭抓魚呢。”小豆芽說。
老閻抽着眼晃晃悠悠地進來,後面跟着李世雙。李世雙很快爬上了鋪,他突然高聲叫了起來,“誰吃了我的火腿腸?”
小豆芽忽然神色緊張起來,“不是雅克拿的。”
“不是雅克?還有誰?”李世雙舉着半截火腿腸,“看這牙咬的?”
“多大的事?”老閻拍了拍李世雙的床鋪,“等船靠了岸,我賠你一箱火腿腸。”
“好,這可是你說的。”李世雙把半截火腿腸扔了出去。
“老閻,打牌吧。”我說。
“還是讓老閻給我們講講嫖女人的事。”王保振說。
“打牌賭博我可不玩,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船長沒死。”老閻說道。
“沒死?不可能吧?腸子都出來了,還沒死?”李世雙說。
“用針縫上了,我親眼看到的,現在在打吊水,神志還很清醒。”老閻接著說道。
“捅了這麼多刀沒死,真是命大。”王保振說。“老閻,許軍他們在磨刀你看到了吧。”
“是啊,他們做了幾把刀,這要幹什麼?”我說。
“沒事,沒事,我剛才問過許軍了,他們說做幾把刀對付海盜。”老閻伸手朝王保振要煙抽。
王保振遞給他一支煙,“這裏還有海盜?”
“當然有了,幾年前,我還在貨輪時,就被海盜給劫船了。”老閻說。
“這個沒聽你說過。”王保振說。
“海盜船不大,十幾個人,就這是十幾個人里,居然還有兩個女人,並且這兩個女人都懷孕了。”老閻說道。
“什麼女人?”許軍突然進來。
“聽老閻講海盜的故事呢。”王保振笑臉相迎。
許軍拿到撓着後背,“老閻,你天天比比女人的,弄得一船都騷氣拉轟的,舵樓(駕駛室)里也是一股騷味,奶奶的,以後不准你再聊女人。”
“不聊女人,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老閻說道。
雅克從門口竄上了鋪,許軍一把抓住雅克的胳膊,然後刀尖對準雅克肚皮。
“許軍,你在幹什麼?”我驚呼道。
“我想試一下我這把新刀。”許軍說。
“你瘋了!”老閻說道,“趕快把刀拿開。”
許軍笑了笑,放下雅克,雅克迅速跑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