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破局(二)

143.破局(二)

車子停在了路上。王汀離開了副駕駛座,轉而上了後排。她伸手摟住了已經哭懵了的妹妹。她不敢想像,在既往的很多年裏,那個十歲的女孩是怎樣躲在被窩裏頭,連流淚都不敢發出聲音的。

王汀輕輕地揉着妹妹的腦袋,幫她拍背順氣,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

她有什麼立場去指責妹妹的隱瞞了。明明在妹妹被綁架之前,自己已經對她非常不耐煩了。常常是妹妹連着跟自己說三四句話,自己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一聲。十七歲的自己,正面臨著有生以來最嚴酷的高考壓力,又有多少精力去關注妹妹。

能怪誰呢?甚至二十九歲的自己,現在都不敢保證當年妹妹將一切和盤托出的時候,自己不會厭煩。漫長而陰鬱的成長期,那些無數可發泄的苦悶,會不會一併發泄到妹妹身上。如同掐死了自己殘疾孩子的父母,如果不是你的拖累,我會生活得更輕鬆。

久病床前無孝子,人類的感情太珍貴,完全禁不起消磨。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強調了一句:“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誰都禁不起在放大鏡下細看,否則誰都不堪入目。

王函趴在姐姐的肩膀上,小聲地抽噎着,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圓溜溜的眼珠子全然沒有了平常的活潑,只木獃獃地看着前面。街上有車水馬龍,今天是吃元宵的日子,每個人臉上都掛着歡喜的笑容,因為闔家團圓。她微微合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姐姐:“我畢業以後接着開網店行嗎?凌夕也不想回家鄉發展。”

王汀拿了面紙給妹妹擦被淚水浸濕了的劉海,輕輕“嗯”了一聲,叮囑道:“沒錢跟姐姐講,慢慢來,不着急。”

周錫兵在後視鏡中看着姐妹倆,等到王函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他才開口詢問:“那個發傳單的人,你認識嗎?”

因為長久的哭泣,王函的腦子還處於輕微的缺氧狀態。她有些茫然地“啊”了一聲,張了張嘴巴,搖起頭來:“我不認識他,我就是在街上看到他發傳單才讓他幫我將信夾在傳單裏頭給吳芸的。”

周錫兵沉默了一會兒,又追問了一句:“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比方說眼睛大小,身高什麼的。”

王函回想了半天,才不確信地描述:“眼睛不大不小吧,有點兒下垂眼。個子,嗯,大概一米七五上下吧。當時他的臉剛好被太陽照着,有點兒反光,我沒注意看。他戴了帽子口罩,嗯,還有半指手套。我不太注意看男生的相貌。”

確切點兒講,王函對男性一直有點兒輕微的恐懼狀態。只要不是在熟人面前,她下意識地要求自己更接近一位二十歲出頭姑娘的形象,實際上,她對男性的外貌並不關注。況且當時她心神恍惚,注意力全都在吳芸身上,哪還有精力去關注路上偶然碰到的發傳單的人。

王函抬起了眼睛,敏銳地詢問自己的准姐夫:“怎麼了,姐夫,他有什麼問題嗎?”

周錫兵唇角上方的肌肉微微動了動,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而已。”

那個恰好出現在街頭的發傳單男生,真的是湊巧出現嗎?假如王函沒有撒謊的話,那麼是不是意味着這個人有可能真正等待的是另外一個人?假如王函在隱瞞的話,她究竟又想隱瞞什麼呢?她到底又有什麼苦衷呢?

周錫兵在後視鏡中深深地看了眼王函,這個圓臉的姑娘還瑟縮着靠在姐姐的懷中。他收回了視線,繼續將車子朝王家所在的小區開去。

這一頓午飯,是周錫兵在王家吃過的第三頓沉默尷尬的飯。或者說,是有生以來,他吃過的最沉悶的一頓飯。餐桌上,當父母的人一直在試圖勸孩子們多吃一點兒,然而包括王汀在內,姐妹倆都保持着持續的沉默。一時間,餐桌上只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

王汀的母親顯然也哭過,眼泡有點兒紅腫發亮。周錫兵在王汀父親的衣服上聞到了濃郁的煙味,號稱已經戒煙了的男人又在煙熏火燎中待了整整一個上午。這張餐桌上,唯一還能跟王家父母有點兒互動的人,只剩下了周錫兵這個准女婿了。王汀的母親一直勸他多吃點兒,他只能硬着頭皮往肚子裏頭咽下去。

王汀吃了小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筷子,輕輕道了一句:“我吃完了。”

一直在數飯粒的王函也趕緊鬆了手,跟着姐姐一塊兒站起了身。姐妹倆準備離開餐桌回房間去。

她們的母親試圖喊她們再喝點兒湯:“喝點兒豬腳湯吧,我把油給撇掉了,美容養顏的,一點兒也不油膩。”

王函沒動,王汀抿了下嘴唇,轉過頭來強調了一句:“我吃飽了。”

說著,姐妹倆又往樓上去。

“站住!”一直在飯桌上悶着沒開口的王家爸爸突然間拍了筷子,沉着臉訓斥兩個女兒,“你們在你們媽面前擺什麼臉子?你們擺給誰看?你們媽媽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成天忙着伺候你們,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王汀的肩膀僵滯了一下,卻還是抬腳繼續往樓上走:“我們下午會回南城去,明天我們都還要上班。”

“砰”的一聲響,這一次,王家爸爸直接拍了桌子。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厲聲呵斥:“我不求你們施捨。別回來一趟像給了我們天大的臉一樣,我不稀罕!”

王汀突然間回過了頭,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親,輕聲道:“其實我們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稀罕。”

周錫兵快速走到了自己女友面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擔心她父親會再給她一個耳光。

王汀倔強地抬起了頭,臉上的神色不變:“也沒什麼好稀罕的。”

王家爸爸捂着自己的胸口,臉色開始發青,然後變成了慘白。因為家中窗帘拉開了,他的臉處在了逆光之中,站在樓梯上的姐妹倆只能看出隱約的輪廓。直到母親發出驚呼,拚命喊着“老王”的時候,王汀才猛然察覺到不對。她患有高血壓的父親,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下,癱軟在了地上。

王汀腦子“嗡”了一下。爸爸有長期高血壓病史,他的情緒不能強烈波動,否則可能會出現中風。

王家媽媽驚惶地想要掐丈夫的人中,被大女兒推到了旁邊。

“別動!”王汀厲聲呵斥着,開始指揮所有人,“王函打120,媽媽你去拿冰箱下下面的冰帽,周錫兵你過來,幫我一塊兒把爸爸側卧着。”

王家媽媽慌慌張張地開了冰箱門,手抖得怎麼也拉不開下面的屜子。她的手邊多了一雙肉乎乎的小手。王函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從屜子中翻出了冰帽。當媽媽的人怔怔地看着小女兒,然後突然跟反應了過來一樣,慌慌張張地強調:“我去拿葯,拿你爸的降壓藥。”

然後降壓藥送到了丈夫嘴巴邊上,卻被大女兒一巴掌揮開了。她的手勁那麼大,甚至在她母親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紅印子。

王汀的父親瞪大了眼睛,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大女兒聲音冷靜到冷酷:“你要是不想一輩子癱着的話,就閉嘴,保持安靜。”

急救醫生抬着擔架進門的時候,誇獎了一句家屬送院前的處理專業有效:“這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用個冰帽給頭部物理降溫的重要性。低溫能降低大腦細胞的壞死速度啊,減輕出血對大腦的損害。”

王汀冷淡地抬起了眼睛,沉聲道:“麻煩您手腳輕點兒。我爸受不住。”

救護車一路呼嘯開道。作為家屬,王汀坐在後車廂中陪伴着擔架上的父親。看着那張吸着氧氣的蒼白的臉,強烈的茫然與懊悔衝擊着她的心臟,她幾乎要承受不住。

周錫兵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膀,小聲安慰着臉色其實並不比擔架上的人好丁點兒的女友:“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

王汀小幅度地搖着頭,掙扎着從男友的懷中出來。她還得打電話聯繫醫院的熟人,即使她鄙視一切利用特權加塞的人,等到了她親人的身上,她的第一反應卻依然必須加塞。醫院的急診永遠是人山人海,你急,別人更急,憑什麼就說你比別人急?

手機里響着“嘟嘟”聲的時候,王汀恍恍惚惚卻又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權勢與錢財的好處。有權有錢,就意味着在有限的資源面前,你可以佔據最好的那一份。電話被接通了,她瞬間恢復到了清醒的狀態:“喂,盧主任,我是王汀,王遠的女兒。王爸爸可能中風了,正往你們醫院趕。”

救護車呼嘯着飛馳進了醫院大門,急診樓下,已經有身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等待。人剛從救護車中拖下來,就被連着擔架車匆匆忙忙推走了。盧主任脖子上掛着聽診器,一路小跑着過來,安慰了一句王汀的母親:“嫂子你別慌,沒事兒,王汀處理的很好。”

被誇獎的人卻癱軟在冰冷的等待椅上,雙手揪着自己的頭髮,牙齒緊緊地咬着下唇。她惱恨自己為什麼要突然發作,她完全可以跟父母坐下來好好談論這件事。可是強烈的憤懣衝擊着她的心。也許是在漫長的時光流逝中,她已經喪失了跟父母正兒八經交流的能力。所有的事情,包括高考填志願,大學畢業讀研,放棄進醫院改考公務員以及跟前男友交往分手,再到帶周錫兵回家,等等等等,這些事情,她只是負責通知一聲父母而已。

她沒辦法欺騙自己,在這漫長的時光中,她沒有怨懟只有感恩。實際上,她的怨懟從來沒有消失過。即使理智上告訴她要理解,情感上,她依然會怨會恨,會想要遠離。

戴着帽子口罩的醫生出來了,要跟家屬交代病情,讓家屬簽字。王汀知道這些不過是流程而已,到了這個時候,除了簽字,患者家屬沒有任何選擇。當然,家屬也可以選擇直接將人給拖走,但這基本上就意味着放棄患者了。

原來只有自己站在這裏,聽醫生一條條地念着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情況時,她才能真切地明白病人家屬認為醫生殘忍究竟是什麼意思。那一個個冰冷的醫學術語,像柳葉刀上的寒光一樣,僅僅憑藉著鋒芒,就能開腸破肚,讓人血流成河。

王汀機械地聽着醫生的話,艱難地拿起了藍黑色的簽字筆,“嗯”了一句,尋找簽字的地方。明明很熟悉的,即使已經離開醫院好幾年都不曾忘記丁點兒的熟悉,可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怎麼也找不到簽字的地方。

“我來吧。”手上的筆被一直獃獃地坐在椅子上的母親拿走了,她飛快地在好幾張紙上都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輕聲念叨一句,“你們爸爸,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

王汀突然間爆發了,重重地摔下了手上並不存在的筆,聲音壓得很低卻沉得像一座山一樣:“所以錯的人是我對不對?對不起你們的人是我,對不對?真是對不起啊!”

她的母親皺起了眉頭:“你爸爸現在人還躺在裏頭……”

“所以錯的人肯定是我。”王汀的嘴唇哆嗦着,眼睛不知道應該落在哪處才是對的。

王函跑了過來,緊緊地摟着姐姐的胳膊,卻被周錫兵拽開了。他攬着女友的肩膀朝岳母點了點頭:“媽,你跟王函好好聊聊吧,我帶王汀去那邊坐會兒。”

躺在裏面的人其實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是暫時還需要觀察。王汀大踏步地從門口走開,並沒有進去看。嚴格來說,這件事當中,受到傷害最大的人是妹妹王函,可現在反應最大的卻是姐姐王汀。她心中鬱氣像是碰到了發酵劑,一下子膨發開來,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撐破了。

周錫兵不得不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將她往懷裏帶,輕輕拍着她的背:“抱一會兒,讓我抱一會兒。”

突如其來的熱氣蘊熱了她的眼睛,王汀只覺得眼角發癢,她以為自己掉了眼淚,可從周錫兵懷中離開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不過是蹭到了大衣的翻領,所以才會癢。呵,真是連眼淚都不願意讓她依靠呢。王汀緊緊地抿了下嘴唇:“走吧,我們去實驗小學。”

安市的實驗小學,是鄭妍生前讀書的地方。吳芸臨死前一天,有人曾經在學校中看到了她的身影。

周錫兵沒有放女友離開,盯着她微微泛紅的眼睛道:“爸爸還在裏面。”

“沒事。”王汀驚訝於自己的冷靜或者說是漠然,“他已經過了最危險的階段了,現在就是靜養。我不出現反而好,免得他情緒更加激動。”

周錫兵在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不擅長處理家務事,尤其是女友的家務事。他只希望女友不要再繼續遭受傷害,無論是來自家人的,還是來自於她固執的個性本身。

當初她們的父親到底有沒有動過跟陶鑫一樣的心思,除了他自己以外,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誰又敢保證自己不曾軟弱過,不曾對家人存有半點惡意過。假如王家爸爸之所以破產,正是因為有人盯上了他的小女兒,那麼誰又能真正清楚他當時的心境呢。

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因為是家人,所以我們的要求會更高。倘若換成一般人,只要最後的結局是好的,誰還會在意中間的曲折。可偏偏是家人啊,是父母啊,是孩子全身心信賴的父母。

周錫兵一下下地摩挲着女友的頭髮,甚至有種感覺,王函不愧是天才兒童。她在那麼小的時候,選擇遺忘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而一直睜大了眼睛看着生活中一切的少女王汀,其實也只在清醒地承受各種傷害。

“對不起。”王汀平靜地看着周錫兵的眼睛,“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你不能繼續跟下去了。”

這一次進專案組,是周錫兵最接近雪娃娃案的機會。他甚至已經摸到了案件的邊,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兇手的影子。因為她,他又被硬生生地拽了出來。

周錫兵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王汀究竟說的是什麼事。他面上的肌肉急劇地抽動了兩下,瞳孔也縮緊了。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他沒有因為女友帶來的所謂麻煩生氣,也沒有因為女友的情緒失控而不滿,可是女友如此生疏的態度卻讓他火氣蹭蹭地往外頭冒。他緊緊地抿了兩下嘴唇,硬生生地將不滿給咽了下去。王汀現在非常難受,他知道,她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可是女友接下來的話,讓周警官的隱忍也破了功。王汀的臉微微側開了,輕聲道:“我會揪出那個人的,既然他已經出現了,我一定會揪出他的。”

周錫兵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有種受到了強烈的屈辱的感覺。王汀是什麼意思?堅決不欠他一丁點兒嗎?他抓住了女友的肩膀,強迫對方看自己:“你當我是誰?你跟我這麼生分是什麼意思?”

王汀高高地昂起了腦袋,穿着高領羊絨衫的脖子也露出了雪白的一截,她的牙齒咬到了嘴唇,堅決不肯看周錫兵的眼睛。可惜的是,兩人身高之間的差距,讓王汀的努力化為了徒勞。周錫兵只微微地歪了一下腦袋,就吻住了她的嘴唇。然後,他感受到了她面頰的濡濕。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急診大樓下,他們接吻了,她哭了。

眼淚大約是所有人在愛人面前最好的武器。周錫兵心中的憤怒在碰到她淚水的一瞬間就化為了烏有。他心疼地摟住了王汀,一遍遍地強調:“沒事,沒事,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兩人抵達安市實驗小學的時候,恰好正趕上一年級的小學生放學。

王汀感慨了一句:“這麼早就放學,孩子能放在哪兒呢?”父母要上班,爺爺奶奶還沒退休怎麼辦?

周錫兵隨口答了一句:“我媽差不多年底辦退休,可以過來幫忙帶孩子。”

王汀看了他一眼,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補救:“奶奶不過來。奶奶還在老家。”

王汀嘆了口氣,微微垂了一下眼睫毛。因為哭過,所以此刻她的睫毛看上去分外纖長黑亮,彷彿沾着露珠的點翠。周錫兵收緊了自己摟着她腰的手,再一次強調:“會好的,辦法總比困難多。”

先前警方已經為著鄭妍的失蹤來過好幾次實驗小學,試圖從中發現蛛絲馬跡。可惜的是,即使他們挨個詢問了鄭妍所有的同學,都沒能從這些孩子口中得到有效的信息。鄭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她到了江市之後始終不曾聯繫家人,會不會忍不住聯繫同學?然而這些孩子都表示不知道。

鄭妍失蹤的時候已經放寒假了,學校的態度也非常微妙,一再強調孩子不是從學校不見的。周錫兵能夠理解這種態度,畢竟,從家裏頭離家出走然後慘遭不幸跟從學校離開,對校方的意義大不相同。

教務處主任正幫着一年級的老師維持學生紀律,她見過周錫兵一次,對這個警察還有印象。一看到警察走過來,她就忍不住露出苦笑:“周警官,我們知道的,真的已經全都跟你們警方說了。你看看我們學校,我們實驗小學的管理嚴格學風嚴謹,是全市都出了名的。她的失蹤,真跟學校沒關係。”

周錫兵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就是過來看看。主任,您忙您的吧。”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鄭妍的媽媽臨死前一天,來過學校,對不對?”

教務處主任的臉都白了,立刻強調:“那時候我們還沒開學。是門衛看她樣子實在可憐,才讓她進來的。”

周錫兵看着立刻進入戒備狀態的教務處主任,微微一笑:“那您知道她為什麼要跑到學校來嗎?”

主任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了:“這我哪兒知道,當時我根本就沒上班啊。”

因為門衛放了吳芸進學校,等到吳芸跟鄭妍的死訊相繼傳來之後,校方頗為惱火,還訓斥過門衛自作主張。這好端端的,本來恰好是寒假髮生的事情,跟學校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硬生生的又扯上了聯繫。

周錫兵對主任做了個請她自便的手勢,慢騰騰地在學校裏頭走着。王小敏從靠近校門口起,就拚命地跟各種固定資產打招呼套近乎。就是它不能動彈,否則肯定春花未開,它先變成一隻穿來穿去的花蝴蝶了。

按照學校電動門的提示,王汀帶着周錫兵朝校園的左邊走過去。吳芸到學校以後,目標相當明確,沒有在校園裏頭轉來轉去,甚至沒有去女兒的教室,而是直接奔去了學校的宣傳欄。

可惜的是,實驗小學的宣傳欄並沒有被劃歸為固定資產。王汀沒辦法和宣傳欄直接對話,只能求助於位置有點兒遠的校園廣播。廣播倒是對吳芸有些印象,大過年的,還在學校裏頭晃悠,廣播也覺得吳芸非常奇怪:“她是盯着宣傳欄看了好一會兒,可我沒看到她究竟在看什麼。”

實驗小學的宣傳欄裏頭,有學校的各種宣傳資料,包括傑出校友以及各路上級領導來學校視察的內容。她和周錫兵盯着一張張照片看着,企圖從裏頭發現特別的內容。吳芸急急忙忙跑到學校裏面,肯定是為了求證什麼內容。而這些內容定然隱藏在宣傳欄裏頭。否則她走的時候不會失魂落魄,也不會第二天一早,急急忙忙地跑去找普雲大師。

到底是什麼,讓她認定了女兒的失蹤跟她的過往有關係呢?

王汀正盯着宣傳欄上的一張張照片跟宣傳語看的時候,王小敏突然間發出了一聲驚呼:“小兵兵,你在勾引女孩子的手機,你不臉紅嗎?”

小兵兵結結巴巴道:“我沒有啊!是,是它主動跟我講話的。是它主人認為我主人很帥。呃,現在的小學生都關心這些了嗎?”

那隻新加入的手機說話細聲細氣的:“哎,你主人是警察啊?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又來調查鄭妍的案子的。哎,她真可憐,她還跟我主人炫耀過她認識了了不起的大人物,以後跟我主人她們不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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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昂貴物證找我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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