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
張雪峰一聲令下,早已清醒的假雇傭兵把其他人迅速叫醒,轉而訓練有素的收整並不怎麼凌亂的裝備,將裝有食物和器械的大小背包匆匆重新束到駝背上。
猛子也爬起來,將“虎威”斜挎在背上,把六爺用過的氈墊捲起來栓好,轉而去牽一字排開,跪卧在沙地里的駱駝。阿燦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厚重吸熱的黑色外套脫了,將裏面白色的襯衫從褲腰裏扯出來,一副市井小商販的樣子。
我們從河道流經之處撤回營地,黑牛邊走邊催促道:“大夥速度快點兒!別磨磨唧唧跟大姑娘上轎似的啊!”
顧奕芯和我走在後面,她故意和眾人拉開一點距離,乾咳了一聲,小聲問我:“老蘇,說實話,你有幾成的把握可以找到那片綠洲?”
我強擠出一絲笑意,看着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面龐,說道:“我覺着,如果運氣好,三天之內應該能到達那片綠洲。”
“三天?我們的水根本支撐不了那麼久!”顧奕芯不無擔憂的說道。“後面的河道十有八九也已經滲入地下,水源危機將是我們面臨的一個直接難題!”
在乾燥異常的沙漠行軍,水是維持機體運行的首要條件,倘若沒了水,所有一切都將成為空談。
我回應她:“駝隊裏灌的那些水頂多支撐兩天,所以,我們要加快行軍,爭取儘快到達綠洲。希望這兩天不要再大的季風!”說話間已經到達營地。
維族嚮導先前躺在駱駝陰影的氈墊上休憩,此時,駱駝被強行牽動,他才一個咕嚕爬起來,用生硬的普通話質問拽着駱駝的猛子:“怎麼了嘛,這就出發了蠻?不要這麼用力拽我的駱駝蠻……”他和猛子拉扯着韁繩,無意之中瞥向我們所在的地方,忽然愣住了,獃獃的鬆開手裏的韁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兩隻膝蓋如同枯朽的白楊樹枝,直直的戳向腳下的熱砂,順帶着濺起零星細碎的沙粒。他身如篩竇,一個勁兒的磕頭,嘴裏不停的叨念着:胡大要降罪了!胡大要降罪了嘛!
黑牛把背包甩到背上,懟道:“我說老爺子,你也別在這裏禱告了,就算把頭磕到沙子裏,你家胡大也不會把那條大河給送回來!”
維族嚮導根本沒有理會黑牛的話,兀自五體投地的跪拜。
“嗨!你這個犟老頭,怎麼不聽從組織的安排呢。”黑牛一把揪住嚮導的衣領,試圖把他拉起來,但是維族嚮導死活都不肯起。
“老爺子。”我走上前準備勸說,忽然耳旁一聲悶響,鋥亮的子彈從身旁飛閃而過,一下子打在維族嚮導面前的沙地上,將細沙迸濺在他臉上,維族嚮導一下子愣住了,趕緊回頭看向張雪峰,張雪峰陰婺着臉,依舊對他舉着湯普森,並且將射擊口微微傾斜了一下,對準他的後背。
維族嚮導一個激靈爬起來,來不及扑打腿上的細沙,小跑到為首的駱駝旁,儘力往前驅趕。
黑牛沒好氣的說道:“看到沒,老蘇,槍杆子裏出政權!看來咱們的仁慈該他娘的起來了!”
我無奈道:“別說,你丫對形勢大局的觀察還挺透徹!不過,現在還是少說兩句,留着點兒力氣趕路吧!”
說罷,我從背包外的半開口袋裏掏出水壺,準備再灌一口水,這一掏不要緊,竟然帶出一張褶皺的紙條!紙條只有拇指寬,看似是匆忙之中塞進來了!
我心中驚駭,趁眾人不注意,趕緊將紙條攥在手裏,匆匆打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四個字: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