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救人，人死了
這個東西我看不懂，你們來給我講一講。
聽到這句話，幾個太醫全部都愣在了那裏，彷彿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鐵鎚。
她說什麼？！
她看不懂？！她不是來救夫人的嗎？怎麼可能連本最普通的醫書都看不懂？！
一瞬間，他們想逃。
這個丫頭！就是個騙子！
但是少女端坐在那裏，似乎端坐是她的本能，坐要坐直，站要站直。
她看着他們，彷彿有點奇怪：“城主要你們給我解惑。”
太醫們的內心咆哮！
是的！是要他們給你解惑！可是若是知道你是一個浪費時間的騙子，城主會將你大卸八塊的！
孟子容頓了頓，疑惑：“你們也不懂？”
她說的非常認真，彷彿覺得他們可能真的不懂，半分挑釁激將的意味都沒有。
正是從這話語裏聽不出絲毫激將法的使用，太醫們的內心才更崩潰。
這，可能是個傻子。
悲哀的太醫們上前，看着那本《九針十二原》，內心更悲哀了，這本書，便是下層街擺攤哄人的騙子醫生也會幾手，她竟然不懂？
他們坐下，幾乎想要無奈翻個白眼給孟子容看，但是想想終究有些失態，於是忍住了。
他們開始細細的給少女講解起來，甚至將攜帶的九針針具拿了出來，還有一幅人體穴位圖，一一對照着給少女講解起來。
雖然他們沒有讓蓮華夫人醒來，但是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有實力的，也是教授過學生的，所以講解起來深入淺出，倒是頗好理解。
等到講解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他們看着孟子容，問：“你懂了嗎？”
孟子容看了看，遲疑的點了點頭：“應該差不多了。只是，我覺得有幾個地方還有點奇怪，比如這根鋒針，治療這種熱病的時候在這個穴位上往三分應該好一些。”
一個太醫鬆了一口氣，正想還問哪裏需要再問的時候，卻見少女拿起那九針，搖了搖頭：“這針不好。”
這針只是拿來示範的，本來就不太好，但是跟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說實在也沒趣。
孟子容又問：“有其他針嗎？”
太醫們乾脆將少女帶到了針具那邊。
箱子裏堆了一堆的九針針具，各式各樣，名家的也有，民間優秀的針具也有。
少女蹲在那裏，將一卷又一卷的針撿了起來，打開，然後又放下。
最後，她在壓箱底的角落裏拿出一卷破爛的布包着的針具，滿意的笑了起來：“這個好。”
這個？好？
太醫們都有些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少女拿着的那捲破針具，不僅外面破，裏面的針全部生了一層鐵鏽，這樣的針，竟然說好？
這裏面的針具是太醫院有史以來便有了，這套針具都不知哪個年代留下來的，這麼多年都沒人用也沒人管，就成為這糟糕樣子了。
孟子容點頭：“就用它。”
她說著，也不管太醫們一臉吃多了大蒜的表情，而是走到桌前，拿起另外那本書，在上面圈了一些東西，道：“我要這些東西，圈好的，直接給我放到帘子外面就可以。”
“你們可以出去了，不要進來。”她又補了一句。
太醫們看着這個膽大無知的傻子少女，拿過她圈好的醫書，接着暈暈乎乎就悲哀的走了出去。
城主在外面着急的轉悠，看到他們出來，立馬問：“怎麼樣？那個小姑娘能不能行？”
不行呀！城主一點都不行！她會將夫人給醫死的！
內心哀嚎着，太醫們還是很好的運用了說話的藝術：“城主，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希望接近為零。
然而城主卻很高興。
太醫們又道：“小姑娘需要點東西，我們去準備。屬下先告退了。”
快溜！
上官修儀點了點頭，揮揮手：“快去吧。”
四個人急忙溜了。
一路到藥房的路上，他們的心底都有些慌亂，便翻開了少女給他們的書。
這是一本《本草綱目》，是一代醫聖李先生留下的珍品，上面被她圈出了一些東西出來，大家一看，都愣了。
蜈蚣，五步蛇，紅背蜘蛛，蠍子……
全是身帶劇毒的東西。
但是身帶劇毒也就算了，因為在醫者眼底，萬物相剋，以毒攻毒也是醫術上非常容易用到的一種方法，但是問題在於，哪怕最大膽的人，拿來用藥都要斟酌，但是這少女不僅要求打量，還在旁邊用筆歪歪斜斜寫了兩個字——活物。
大家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救人？還是殺人？
坐在蓮華夫人面前的少女什麼都沒有想，她只是看向那針具，又翻開了那本《九針十二原》，接着，又拿起了其中的一根針。
如果此刻有人在旁邊看着，一定會嚇得心臟驟停，因為少女的手指實在太不靈活了，那針太小，所以她拿了幾次才拿起來，接着，看都沒看，便將針給插了上去。
她看一眼書，拿起一根針，又扎了進去。
……
時間慢慢的滑過，按着吩咐，太醫們將少女要的活物用蓋子蓋在盆里，端到了孟子容所說的厚簾外，厚簾外什麼都看不見，然後，一隻手便從厚簾下面伸了出來，將毒物給拉了進去。
……
日落，夜幕降臨，星光散佈，深夜。
外面，上官修儀實在是忍不住了，太醫們也忍不住了，跟着的內侍也忍不住了。
於是上官修儀便推門進去。
推門進去之後，他轉過珠簾，隔間，掀開厚簾。
簾內，少女正在剝花生，花生殼被她剝得很完美，在桌上的花生殼擺放得也很完美，對半分的一個一放，整整齊齊放了四行十六個。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地下那些死亡的毒物。
上官修儀覺得自己眼皮子有點跳，他想起自己夫人給自己託夢時候說得話，頓時臉色一白，朝裏面狂奔。
床上，乾瘦的人衣服袒露，插滿了銀針，只是早就沒有了呼吸。
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