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竹傘,斗笠,晚來笛(一)二更
少女的眼木愣愣的,但是從這木愣愣的眼,他們看出了一絲威懾。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懾。
“我,我怎麼可能對你見面?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的孟子容?”那少年微微挺起自己的胸膛,來掩飾自己的怯弱。
孟子容道:“對她,道歉。”
“不!”
說話的不是那個少年,而是那個愛笑的姑娘。
顧清婉抖着嘴唇,眨了眨眼睛,又笑了起來,然後朝着林盡染他們彎下了腰:“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對!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對不起!”
孟子容垂眸。
春寒還未過,然而這少女卻穿的非常的單薄,薄得她一彎下腰就能看到她凸起的細弱脊樑,細碎的一股,浮現一串珠子的痕迹。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十五歲不到的小姑娘就懂得低頭和彎腰?
那個少年哼了一聲,得意洋洋的揮手道:“看在你這麼識趣的情況下,小爺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快滾吧。”
顧清婉急忙抓着孟子容的手走了。
到了遠處,這個少女才鬆開自己的手,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笑嘻嘻的道:“終於沒事啦!走,我們去吃午飯。”
她笑得很燦爛,眼底沒有一點陰霾,彷彿剛才的事情對她真的什麼影響都沒有。
——
孟子容去了食堂,但只夾了一口青菜來吃便放下了。
她實在吃不慣這裏的飯。
春申夫子是個懶惰的夫子,不像其他的夫子一樣,所以進行的是放養式。
沒有規定的作息時間,有問題便來問,沒問題你自己學自己的。
顧清婉是個努力的小姑娘,每天很早去練習呼吸感應,去書樓翻書,一有不懂便去問夫子,晚上孟子容躺在床上很久她才進來,抱着她那把劍,就着油燈擦拭自己的劍,然後包好,躺在床上,有時候半夜孟子容睜開眼,便會聽見她在夢中喊“娘親”。
娘親。
孟子容念着這兩個字,閉上了眼,又睜開了眼。
她忽然覺得她肚子餓了,想去找東西吃。
她起床,推開門。
夜已經深了,下着春雨,她順手拿了一頂斗笠戴在腦袋上,接着便踩着一地的碎雨走入黑夜。
牛老大和其他馬匹一起在山下,孟子容下了書院,然後騎着牛,往錦官城的下九街走去。
天地都是黑茫茫的一片,錦官城的街道上,一樹桃花一樹杏花,黑夜裏影影綽綽的一片。
她閉着眼睛,聽到雨聲。
她聽到一朵桃花在慢慢的綻放,她聽到一朵杏花微微顫抖一下抖落了花瓣,她聽到一隻狗正在追着一隻貓,她聽到有戶人家打開了門。
昏昏沉沉,茫茫然然。
牛轉過大道,轉過巷角,到了橋上。
足夠寬敞的橋,也足夠長,但是有點破舊,像是一個佝僂的老人。
她踏上它的背。
風吹來。
大風。
頭上的斗笠一歪,突然間從她的頭上掉落。
她睜眼,伸手想去抓,但是抓了一手空,只看到斗笠的一角在栽入長橋下的河底,輕輕的敲開平靜的河面,打了一個閃。
漫天的雨敲下來。
雨有點大了。
她自然是不會去撿起那個斗笠的。
牛老大翻了個白眼給她,接着又往前走,走了一截,到了長橋那頭,牛老大停下了腳步。
一把傘,斜放在橋墩上。
很平常的一把傘,整個錦官城五個銅錢就可以買一把,傘柄也不結實,風在大點一吹便可以折了。
孟子容看着那把傘,又看了看四周,黑茫茫的一片,於是她拿起了那把傘,想了想,又放了幾顆花生在橋墩上。
她撐開了傘,不結實的傘在風中搖搖欲墜,但是也總比沒有來的好。
她坐在牛上,微微幫牛老大擋住了一點,便繼續朝着下九街前行。
她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黑夜裏。
在她離開后,一個白衣少年牽着一匹老馬,從不遠處的角落裏走出來。
他一隻手牽着老馬,一隻手提着一壇酒,酒罈上還沾染着泥土,衣服上也粘着泥,想來就是從附近的杏花樹下挖出了這壇酒。
他的手過於的細長蒼白,很細的手腕上繫着一條老舊的紅繩。
他到了橋墩處。
他伸手按着放傘的地方一撈,撈了個空。
老馬低下頭,拱了拱,將放在橋墩上的花生捲入口中,又“噗”的一聲吐入河水中。
——真難吃。
少年的手在橋墩上摸了一下,什麼也沒摸到。
傘沒了么?掉入河裏了?
他也沒什麼在意,任憑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低低的咳嗽了一下。
他轉身,由老馬牽引,入了橋下。
不過一襲風雨微沾身而已,他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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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老大:破傘,老子都遮不到。
馬老大:破花生,老子都吃不飽。
傘VS花生:來,打一架!
謝妹兒:……真的不給我加戲嗎?我連個正面都沒有?
阿吹:瞎子要什麼正面?別嚇人了。
——
真的喜歡傘這個道具呀,不過,這真的是把普通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