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往事書(一更)

第一百零三章:往事書(一更)

在沈越的預料中,哪怕和姜碧華當面對峙,但是憑着他攻克下來的幫手,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現在,在這裏來的人除了他們都着了道,根本不可能會為他出手,而且更重要的,死的不是姜碧華和凌天,那麼真正的姜碧華和凌天又在哪裏?!

阿翎又在哪兒!

想到那個小姑娘,沈越的心裏又不由得有點煩躁。

城主府的四周潮水般的湧來人。

一看這些人,沈越就想心裏大罵,姜碧華從哪裏來的這麼多殭屍人?!

而在這瞬間,那些凌厲的刀光劍影和鋪天蓋地的氣勁已經淹沒了下來。

而這些人的武力值恐怖到了極點,不知道有多少天地人榜上的,一瞬間簡直像是無差別掃射,哪怕是那些參加宴會的官員,也死成一片。

孟子容抓緊沈謝的手,一揮劍擋住一片。

“走!”孟子容開口。

沈越當然知道要走啦!就算要拼,也得將姜碧華和凌天的人見到再走吧!

幸好今日的黑火藥帶的多!

他大喊一聲:“跟在我後面!”

孟子容的目光看到已經受了傷的華容,正在疑惑,卻見他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眼神清明,絲毫沒有受控制的樣子,便開口:“華公子也過來吧。”

華容也不勉強,站到了他們身後:“這是怎麼回事?”

孟子容搖了搖頭;“出去再說。”

沈謝接連甩出很多個黑火藥,硬生生破開一個口,然後帶着眾人沖了出去。

然而那些人似乎根本沒有追過來的意思,而是對着那些受了迷障的人一陣屠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回的逃跑比沈越之前的逃跑還順暢些。

出去之後,華容擔心自己家中妻兒,便告辭離開,待會兒來找他們。

他們急忙返回高宅。

然而到了高宅,卻見一個人立在門外,身邊跟着一個黑衣男人,恭敬的低着頭。

那人披着一件斗篷,斗篷的帽子蓋下來遮擋了一張臉。

是敵人?

沈越已經做了防備的姿態。

然而這個防備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那人已經放下了斗篷的帽子,然後抬起一張臉。

華貴的一張臉,雖然年歲不小,但是依然有着讓人傾心的魅力。

顧音歌率先忍不住驚訝的開口:“太平公主!”

來的,竟然是太平公主!

她怎麼會來這裏?!

然而太平公主卻一直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孟子容,一雙眼底浮浮沉沉,彷彿有什麼激烈的情緒要衝出來,然而到了最後,她只是淡淡的轉過了身,低低開口:“我們進去說。”

一群人這才進入。

進入屋子裏,太平公主卻沒有坐下,而是對孟子容道:“你先坐。”

顧啟連和顧音歌心裏奇怪。

太平公主向來目中無人,便是在宴會上,她沒有入座前,也不許任何人在她之前入座。

孟子容依言坐下,太平公主方才坐了下來。

她一雙眼睛盯着孟子容,過了好一會兒,雙眼依稀有了淚意,方才問道:“您,這些年好么?”

除了沈謝之外,其他人心裏都驚了一跳。

孟子容看着她,不說話。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的記憶一片空白,唯一的記憶都是醒來后,那樣也算不得好不好了。

但是,看着太平公主這般模樣,孟子容的心裏也不由得一酸。

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鋒芒:“你認識我?”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旁邊的男子急忙替她遞來一張帕子,太平公主拿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方才笑了:“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不說的必要了。我給你們講個故事,這個故事,是從一個小丫頭的記憶開始。”

這當然不是故事,而是一段歷史,被塵封被殺戮的歷史。

“那個小姑娘的記憶很早,從一歲開始,她便記得很多事情。當她還在牙牙學語的時候,她的哥哥,已經十四歲了,她十分喜歡她的哥哥,那是她最喜歡的人,他抱着她站在高高的樹上看宮外的太空,每晚過來逗她笑,她不常笑的,但是只要一見到她的哥哥,她便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她很喜歡喜歡她的哥哥,比她的奶娘還喜歡,比她的母親還喜歡。”

“所以,剛剛學會走路,連話都還說不清的小丫頭,在學會走路的第一天,便跌跌撞撞的在那個很大很大的家裏面找她的哥哥。”

“但是沒想到她沒有找到她的哥哥,反而鑽入了她母親的房間裏,聽到了一件驚天秘密。”

“她的母親,準備殺死他的哥哥。”

“她從縫隙里抬起眼,就看到站在她母親面前的那個人,只看到他額頭上的一顆星的痕迹。”

……

之前的時候,大家都還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她說到“一顆星”的痕迹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愣。

所有人都知道那代表着什麼。

額間一顆星,那是長安神巫的生來標誌。

能和神巫這般相處的人,所有人都只想到一個人,長安女皇,那個小丫頭,恐怕就是太平公主自己了。

可是,史書記載,太平公主不是女皇還是宮妃時候的第一個孩子嗎?又是哪裏來的兒子?

但是也有可能,當初顯文帝尤好女色,後宮佳麗不知多少,兒女更是不計其數,除了那個時候的王皇后的嫡子,很多的公主兒子恐怕都沒有記在上面。

太平公主澀然開口:“她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她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殺死是什麼意思,只是下意識的發抖,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抖。”

“她的母親跪在那個一顆星的人面前,說了一句話‘我兒與太傅有斷袖之情,聖上最痛恨於此,還望神巫垂憐’。”

“後來,那個人走了,只剩下她的母親,她還是不敢出來,就在她母親的床下躲了半個月,餓的時候便出去趁着無人在桌上抓點果子糕點來吃,就這樣,還什麼都不懂的她便聽到了一切的密謀。”

“可是她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精於算計的女人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會理她的女兒,哪怕宮人一次次想要來稟告小公主不見了,她都因為事情太忙而不見,反倒讓這個小丫頭有了可乘之機。”

“她就在那個角落裏,聽到了密謀害她哥哥的種種,可惜的是,她不懂,只知道害怕,害怕到連這扇門都不敢出。”

“而終於敢出的那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小公子,不過八九歲的樣子,她抓着那個小公子的手纏着他讓他帶她見哥哥,然而終於見到她的時候,卻沒有料到,她就看着自己的哥哥死在了自己面前。”

“鮮血染紅了長淮殿,說的是哥哥和太傅雙雙殉情。”

……

所有人都聽得沉默了下去。

沈越抬起手,按在了額頭上,緊緊抿着嘴唇,不說話。

“我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母親第一次抱着我哭,她的淚水無聲的落下,我後來想,這是她第一次殺死她的親生骨肉,難免捨不得,呵呵。”

“後來的事情,作為宮闈秘史,無非就是我的母親將我哥哥的死亡嫁禍到了王皇後身上。”

“王皇后被廢,她開始扶搖直上,直到後面殺人心機做的越來越得心應手,無聲無息的殺死了皇帝,為了爭奪皇權將自己生下的兒子全部殺死,凌氏皇族屠戮乾淨。”

“可能那個時候她以為那個小丫頭太小,肯定記不得什麼事情,所以才留下了她一命。但是卻沒有想到,她什麼都不好,偏偏記憶好。”

“於是她就等呀等,看着她登上皇位,看着她殺盡所有人,她當初是那麼喜歡我哥哥,喜歡的恨不得將所有都給他,但是到了最後,她還是下了手。她就想看看她最後是如何凄慘的結局,但是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等到。”

她沉默了下來。

孟子容的腦袋彷彿有一根弦繃著:“所以,你是說,我是你哥哥?”

所以,她記得的東西才都是她在數十年前看過的。

太平公主擦了擦眼角,頓了頓,方才道:“或者,不是哥哥,而是姐姐。”

她站了起來:“後來我一直暗地裏查探這件事,但是依然所知甚少,你的屍骨無存,卻保護下了太傅的身體,太傅的身體被神佛寺的老僧抬走了,放在那裏,聽說優曇婆羅花開的時候便會醒來,然而這麼多年了,那不過也就是傳說而已。”

“直到我見到你。”

“後來的一切我才想通了,當年的你,根本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你知道,兒子才是繼承大統的希望,女兒算什麼?她第一胎如果生個女兒,對她可真不利,所以她不知道買通了誰,將女兒的性別變成兒子。”

“而你一日日長大,各個方面都是世間少有,顯文帝喜歡你至極,連帶着她也漸漸有了穩固地位。”

“可是,這種事情總會暴露,你和太傅之情大概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擔心,一旦你的身份暴露,那麼她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害死了你,嫁禍給了皇后,自己登上了高位。”

“所以,她才會那麼喜歡上官輕鴻,因為從她的身上,她感覺到了你的影子。所以,她才會當你一入長安城,便會封你為昌平郡主,因為,當初我哥哥要被封的時候,也是擬號昌平。”

……

孟子容只覺得頭一陣陣的痛,有些東西似乎很熟悉,但是有些東西卻太遠。

然而,卻又有一些東西對的上。

所以,她看到當初的那個小乞丐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雖然食不果腹然而感情甚好才會感覺到心痛?所以,她在見到女皇之後心潮起伏也是如此?所以,她一直想要回到長安,總覺得有人在等她,是因為那個神佛寺裏面躺着的太傅?

這段故事是如此荒謬,但是每個人卻都又莫名其妙的覺得真實。

而在大家的靜默中,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沈越悄悄上前一看,見到是華容和他的妻兒,便開了門。

太平公主的目光一瞟,看見華容,也是一呆:“太傅?”

然而一呆之下卻又搖了搖頭:“你不是。雖然面容有點相似,但是遠不及太傅之姿。”

孟子容看了看華容,眼底沉沉,又對上了一件事。

然而,事情對的越多,她心中卻又有一種不真實感,彷彿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是這樣的!或者,不只是這樣!

沈謝走到她身邊,看着她垂眉的樣子,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孟子容那種茫然的感覺瞬間便壓了下來。

華容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由一愣,然後便風度很好的開口:“敢問在城主府中發生的事情是如何?”

太平公主看着他,問:“你家裏有人在長安?”

華容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聽我父輩講,祖輩確實有一人在長安為官,官至太傅,但是後來卻突然消失了,再無消息。我家裏有人覺出不對,所以從此我家裏的人定下了不入長安的規矩。”

除了孟沈二人,大家眼底都露出複雜的神色,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未被史書記載的一件小事,很有可能是那位長安女皇縱橫一生的轉折點。

華容見太平公主不一般,於是便問:“敢問尊駕是誰?”

太平公主沒有說話,而是走了出去,開口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白帝城吧。”

顧啟連道:“可是,很多事情都沒有弄明白,姜碧華和凌天都沒有抓住。”

太平公主道:“不必想明白了。”

她頓了頓,道:“我在神佛寺的時候,那位老僧對我說了句,天心月圓,白帝城危。白帝城危,這是劫難,恐怕不單是姜碧華和凌天那麼簡單,再不走,恐怕便走不了了。我聽到了這個消息,便在長安城裏安排了假身,趕到這裏來。”

“時間所剩不多了,天心月圓,只有三天了,我們快走吧。”

她說著,快步走到門口;“我準備了船隻和快馬,我們必須趕快離開白帝城。”

太平公主準備的馬都是天馬,幾個人翻身上馬,急忙朝着渡口疾馳而去。

大街上的百姓都還不知道會即將到來什麼,街上依然熱鬧的很,賣包子的賣貝殼的,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樣子。

沈越騎在馬上,感覺雙腿像鉛一樣重。

雖然他小時候在城主府的記憶並不怎麼美好,但是要看着這些人都去死?

在這個時候,可能連自己的命都管不了,還去管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有點愚蠢。

沈越一邊走一邊大喊:“白帝城有危險了,大家快走!”

沈越的聲音穿透長街,但是大家又怎麼會相信?依然低着頭干自己的事情。

沈越心裏着急,但是白帝城現在這個樣子,哪裏像是會有危險的樣子?

孟子容的腦海里還滾過太平公主的話。

這就是她的記憶?

可是為什麼,她仍然覺得空落落的。

馬蹄捲起來,飛快的穿過大半白帝城。

沈越越往前走,心裏便越慌亂,因為他想起了孟子容的那句話。

阿翎還在這裏面?

如果他們走了她怎麼辦?

可是現在時間這麼緊,要想渡過這片海域也要兩三天時間,他們現在也只有兩三天時間,哪怕阿翎是平安的,但是找到阿翎又需要多久的時間?

孟子容走到半路,突然勒住了馬。

“怎麼了?”太平公主問。

孟子容道:“阿翎還在裏面,你們先走,我去找找她。”

白帝城人的死活她個人之力或許根本沒有辦法,但是阿翎,她想起那個低着頭要她揉着她腦袋的姑娘。

一想起就柔軟的姑娘,怎麼能什麼都努力就讓她在這裏?

沈謝道:“我跟你一起去。”

孟子容點了點頭。

沈越見到兩個人縱馬前行,當即也調轉馬頭,跟在了後面。

------題外話------

二更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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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嫡妃之盛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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