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Chapter 35
慕瑾的身體徹底垮掉了,他是在躺了一年之後才恢復的,下半身癱瘓的他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他的餘生。他的神識也混亂了,時而清楚、時而發昏,伴隨着他的還有他那顆不堪重負的心臟,還好在那一起事故中,它沒有受到更深的傷害,可他不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他作為一個男人不再完整了。
而伴隨着他的出院回家,他的人生當中又增添了一個新的生命。那就是他的另一個兒子出生了。
是Mary與他的兒子,他清楚的時候總是這樣認為。
事情追溯到一年之前,主治醫生將Mary與慕然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討論慕瑾的二次手術以及術后恢復等問題。
“我很遺憾,他能清醒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於他的生殖器,國內目前......可他不是已經五十八歲了么!”醫生以一種換個想法去思考問題的態度安慰着Mary,因為他也不知是聽誰說的,Mary要和慕瑾結婚的,“結個婚要個孩子的想法是不可能了。就算是他還好好的,也是很難辦的一件事吶。請你們......”醫生想了想,Mary覺得這個醫生很欠扁、嘴也很賤,她漠然中帶着惡狠狠的表情盯着那個醫生,以至於那個醫生將快到嘴邊的‘節哀’兩字咽了回去,終於說了句人話,“我們會儘力的。”
看着慕瑾渾身插滿了管子,痛苦的呻吟,Mary徹底忍不住了,那已熄掉的仇恨火焰蹭的一下子躥的比天還要高,她跑去了曼文的酒吧,當看到曼文與酒吧里的客人嬉笑談鬧全然沒有因此刻正在飽受病痛折磨的慕瑾而感到絲絲難過之後,她怒氣沖沖的跑到了酒吧里,全然不顧店裏其他人的感受,瘋了一樣的兩手抄起酒瓶子就是一頓的狂甩亂砸,儼然一副發瘋了的野獸,也如她十年前一樣在滿是泥濘與黑暗的惡勢力里摸爬滾打。
曼文打電話報了警,當警察將Mary從曼文身邊帶走的時候,她掙脫開停了下來,使出全力給了正在開懷看好戲的曼文一巴掌,並惡狠狠的說道:“你傷害ouba的,你欠我的,我要你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曼文被那一巴掌怔住,待她反應過來之後就要去還手,幸好被警察及時攔住,將兩人都拽開了,曼文叫囂着:“警察同志你們也看到了,這個瘋女人。我一定要去告你毀壞私有財產罪的!”
Mary只是對着她笑,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旁人看來,就像是她被鬼怪附身了一樣,正盯着她的祭品露出了竊笑。
曼文沒了下文,她趁機將酒吧關了,並搬離出了那個小區,她是有積蓄的,慕瑾留給她的,以及她自己攥下的那些私房錢夠她花的了。她選擇出門旅遊,等事件平息了再回來島城,或者她也可以選擇永遠不回來了。
在慕瑾住院兩個月之後,經歷第二次手術漸漸趨於穩定之後,在一個磅礴的雨夜裏,Mary這樣對慕然說道:“這裏有阿木照顧着,你開車載我回去給你爸拿些換洗的衣服吧。”
慕然同意了。
在這個他只來過一次的家裏,到處都散發著久不住人的潮味!就像是壓在箱子裏放了一冬的衣服一樣。Mary走進來,顯然也被這股味道頂住了鼻子,她快速的將全部的窗子打開,又找來遙控器打開了空調,調到最高的溫度上,現在已經不是特別冷了,可她卻冷的一直裹着她那件純白色的羽絨服,從頭蓋到腳。這兩個多月來,Mary幾乎沒怎麼合過眼,就算是沉沉的睡去,她也會立馬驚醒!然後就會緊緊的攥住慕瑾的手,生怕失去他一樣的默默看着慕瑾因疼痛折磨而日漸蒼白的面龐,無聲的流着淚。
慕然覺得,這短短的時間內,Mary好像老了有十歲的樣子,她的臉松垮了下來,像撒了氣的皮球一樣,眼角的皺紋被淚水灌的一道道的,慕然與阿木都勸過,可她就是聽不進去,依舊沒日沒夜的照顧着慕瑾。
“你也餓了吧,我做點兒飯吃吧!”Mary翻看着冰箱裏是否還有能吃的東西,這樣說道。
“你也累了,就別忙乎了,我們拿完東西出去吃點兒吧。”慕然真的不想讓她再操勞。
“外面吃的哪有自己做的乾淨。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樓下小超市買點兒能吃的菜。”
“我和你一起吧。”
Mary笑了,她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看在慕然的眼睛裏,欣慰在他的心裏,Mary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
他們去樓下買來了一些簡單的食材,Mary正在廚房裏忙乎着洗菜、切菜、炒菜,而慕然則在旁邊一個個的清洗着草莓還有難得買到的凍秋桃。
慕然突然覺得這一切很怪異,像幾個月前的那個Mary離去的夜晚,他清洗的手不自覺的就停了下來,他微微側頭看着Mary正在安靜的拿着個鍋鏟炒菜的側臉,她是那麼的安靜平和,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
“Mary!”慕然有些害怕這樣的Mary他情不自禁的喚了她一聲,想試探一下她是不是那個Mary!
可Mary卻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拿着個鍋鏟來來回回的翻炒着鍋里的菜,而慕然也沉默了,他將那份怪異放進了心裏,繼續摘草莓的蒂,挨個清洗着。
飯桌上,Mary炒了幾個小菜,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白酒,拿了兩個小酒杯坐了下來。
“要喝白的么?”其實慕然的意思是有必要喝酒么?
Mary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斟滿了兩杯酒說道:“其實,我從沒喝過白酒,聞味覺得它臭的很。”
“不是臭,是發辣!”慕然拿過一小杯湊在嘴邊吸溜了一小口,立馬辣的一張臉扭曲到一起,他其實也不願意喝白酒。
“是么?!”Mary說完,仰脖一飲而盡。
“你幹什麼!”慕然立馬站起來奪過了她的酒杯,啪一聲甩在了地上,“我爸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Mary,你要堅強......”
“辣,真的好辣!”Mary慘白的五官扭在一起,眼睛裏立馬被辣出眼淚,舌頭不停的往外吐着口水,她瞬間痛哭流涕着,緊緊的攥着慕然的胳膊。
慕然這才驚覺心底那股異樣的怪到底是什麼?!窺探到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他大吃一驚的往後倒退了一步。順帶將自己的胳膊從Mary手裏抽出來。
Mary繞過餐桌,半跪在慕然的身邊,嬌滴滴又可憐巴巴的說道:“那個酒真的好辣!”
“好辣你還喝?!”慕然嗔怪道。怎麼著他都不應該,這個女人是要和自己父親結婚的女人,儘管此刻他躺在病床上。他不能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儘管他的心裏念着Mary,但他也知道Mary的心裏沒有他半點兒的地方。
“因為想喝一下。”Mary站起身將慕然拉到沙發上坐下來,她見慕然並沒有拒絕,往他身邊蹭了一下,說道:“慕然,我覺得好冷啊!”
慕然立馬站起身來,說道:“我該回去了。阿木也要吃晚飯的。”
“你要是從這個房子裏出去,我就......”砰一聲脆響,嚇的慕然趕緊回頭去看,正看到Mary敲破了裝白酒的玻璃瓶子,正對着自己的另一個手腕處。
“你到底要做什麼!”慕然急忙衝上前去,將Mary手上的碎白酒瓶奪了下來。四溢開來的酒香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他們兩個都是不勝白酒的人,被白酒所散發出來的酒味所刺激到,連神經都變的遲緩,暈暈的。
Mary趁機抱緊了慕然,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央求道:“慕然,抱抱我好么?我真的覺得好冷啊!”
慕然起初是拒絕的,當他的臂彎在Mary的身上漸漸合實的時候,他所顧慮的一切道德底線全部都拋棄了,他渴望得到這個女人,他依然愛慕着這個女人,他甚至都有些嫉妒他的父親......他沒敢再繼續想下去,而是在他們近似發瘋一樣的熱吻中沉淪了下去......
是些不幸的人,在生之日,猶死之年。——但丁《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