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因妒生恨

第四百五十三章 因妒生恨

月華不想與懷恩爭辯,因為偏見都是固執的,即便自己解釋得再清楚,蘭懷恩對於自己的恨意也不會消減半分。

當初她承受的打擊,令她的性格出現反常的偏激與執拗,許多事情,明明知道錯了,反而一再地一錯再錯,不肯回頭。包括,對邵子卿銘心的傾慕,也包括,對陌孤寒刻骨的恨意。

她明知道,真正害了自己全家性命的,不是陌孤寒,而是常家,卻仍舊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固執地歸咎到陌孤寒的身上。

她明知道,邵子卿不愛她,只是將她當做一枚棋子,仍舊將錯就錯,保存了那張兔爺,作為心底的安慰。

她明知道,月華不愛邵子卿,卻固執地將邵子卿不愛她的原因歸咎到月華身上。

她需要有人為自己的過錯買單。

她的性格使然,使她心裏的恨意,就像滾雪球一般,逐漸膨脹。

“當初你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想要殺我嗎?”月華問。

懷恩搖搖頭:“最初你從太後手裏救下我,我的確是對你十分感激的,並且發自於心底地喜歡你。可惜,他在我的心裏毫不留情地捅了一刀子。

他讓林公公帶來消息,讓我拼盡全力保護你,不惜一切代價。我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頓時就懵了。因為我從喋血堂里出來,太明白這個不惜一切代價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是讓我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你的安危。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對於你的一片心思,只幼稚地認為,或許,你是對他而言,有什麼利用價值。”

月華不說話,只安靜地聽。

“可是後來,褚慕白擊退西涼,凱旋歸來,李騰兒進宮,在見到李騰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我震驚之餘,覺得無所謂,我喜歡的是他的人,他究竟是誰,對於我而言,真的無所謂。

相反,你與西涼有血海深仇,你們兩人,永遠都不可能。

可是李騰兒告訴我,他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才會讓我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所以,他才會一意孤行,留在長安。那時候,我對你便生了嫉妒之意。”

“可是,最初你並沒有害過我,相反,你一直在努力撮合我與皇上,令我很感動,覺得你是真心待我。”月華苦笑一聲道。

懷恩抬起眼,看了月華一眼,冷冷的,帶着譏諷:“我只是想讓你徹徹底底成為他陌孤寒的人,那樣,子卿才會徹底斷了念想,死了這份心!

可是,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嗎?當他得知我故意將你推給陌孤寒的時候,他竟然親自冒着風險進宮,向著我興師問罪,並且惱羞成怒之後,將我一掌打成內傷!”

“就是那天我去你的寢殿,你佯裝不適卧床那次,是嗎?”

蘭懷恩點點頭:“你說,當我面對着你假惺惺的關懷時,心裏是什麼滋味?我恨不恨?”

月華默然。

“就是從那天起,我蘭懷恩才會因妒生恨,徹底生了除掉你的心思。”

蘭懷恩咬牙切齒地望着月華:“但凡他邵子卿不是對我那麼無情,我怎會鋌而走險,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次次下手?假如他邵子卿愛的不是你,我會聽他的話,盡職盡責地保護你,咱倆將永遠都情同姐妹。”

月華無奈地搖頭,又是苦笑一聲:“瞬間覺得自己很無辜。”

“你無辜?你分明是自己招惹的!你知道嗎?你生病在我關鳩殿裏養病的那段日子,他可以經常出入,我每天都能見到他,我心裏是多麼激動。甚至於,那段時間,我可以無所顧忌地與你聊起他,聽你講述他在朝堂之上的事迹,在京城裏得百姓嘖嘖稱讚的美名。

但凡,你與他關係遠一些,不會那般親密,談笑風生,我也不會那樣恨你。他為了哄你開心,竟然從宮外偷着帶糖葫蘆給你,看見你,臉上就笑得神采奕奕。他為你做了這麼多,卻從未正眼看過我一眼。”

月華聽她滔滔不絕地傾述,仍舊不予辯解。那段時日,懷恩反常地興奮,眉梢眼角都是柔情蕩漾,話也多了起來。可惜她那時滿腹心事,只當做是懷恩為了哄自己開心。

那段日子,自己活得太自我,太封閉,多少人圍着自己打轉,而自己卻忽略了身邊所有人的感受。

“在我重傷昏迷的時候,皇上那般信任你,你應該有機會對我下手。”

蘭懷恩慘淡一笑:“下手?你知道他怎麼威脅我嗎?”

她頓了一頓,自顧說下去:“他說,只要你有任何閃失,不論是誰,上天入地,他都會讓她生不如死!這話一語雙關,分明就是在威脅我。哈哈,大概你永遠也想不到,他那樣溫良如玉的一個人,竟然能說出那樣狠絕的話吧?”

“那你後來又為什麼敢對我下手了?”月華疑惑地問:“你不怕他對你動手嗎?”

“我若是不殺了你,我就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更何況,我每次都會極小心,根本就沒有像以前那般,動用過他安排在皇宮裏的人。他即便是有所懷疑,也不能肯定就是我下手的。”

月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殺人的手段的確很高明,不留痕迹。”

“雖然你是在誇獎我,但是我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那說明,你還有一點最起碼的良知。”月華譏諷一笑:“賢嬪,崔昭儀,你加害她們的手段可謂是天衣無縫。”

懷恩對此供認不諱:“對於我來說,並不難。更何況,她們的身邊都有我的人。”

“那君晚呢?她身邊那個被杖斃的宮人,也是你指使的?你於心何忍?”

懷恩略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我其實並不想要她的性命的,是太後下手太狠了。”

“究竟是你狠,還是太后狠?你才是始作俑者!”月華憤憤地譴責:“好歹,太后僅僅只是打掉了君晚腹中的胎兒,可是你呢?你不肯罷休,又讓趙酒兒故意透漏消息給君遲,利用君遲毀了鶴妃的容貌,害得君遲又無辜慘死,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你知道的真不少。”

懷恩微微勾起唇角:“原本鶴妃的生死與我無關,我不想除去她的。可惜,新年初一那日,我見到邵子卿,當時有些失態,被鶴妃看在眼裏,對我冷嘲熱諷,話裏有話。我擔心她起疑,再在皇上跟前胡說八道,所以就想除掉她而已。”

懷恩對於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絲毫也不隱瞞。月華聽得觸目驚心。

“一條人命,在你的眼裏,就這樣微不足道嗎?”

“微不足道?你問問陌孤寒,在他們這些皇家人的眼中,誰的性命又不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殺’字,伏屍千里,血流成河。更何況,我在喋血堂承受了那麼多非人的折磨,也僅僅只是明白了一句話,‘適者生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自己活下去,那些擋住我生路的人,就必須要除掉。”

月華心裏怒火蒸騰,一抬手,便將手裏已經冷卻的殘茶兜頭潑在了懷恩的頭上。茶水順着她的發梢淋漓落下。

懷恩一怔。在她的心裏,月華溫溫婉婉,從來都沒有對誰這樣發過脾氣,所以一時間她有些呆愣。

“你我都是從卑微如蟻的底部一點點走到今天的,懷恩,我們深知生存的不易,所以更應該尊重一條性命。而你,就為了報仇,竟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殺人,滅口。若非是我揭穿了你的身份,是不是你還要繼續無休止地殘殺下去?”

懷恩一聲譏笑:“你是天之驕子,有這麼多人疼你,寵你,你不要將自己與我相提並論。你雖然與我一樣,有殺父之仇,但是你有褚慕白護着,你有陌孤寒沒有底線地疼寵,你更剝奪了我唯一的邵子卿!

你自然不需要被仇恨蒙蔽雙眼,不需要自己雙手沾惹血腥。因為,你需要什麼,你想要誰死,不過就是勾勾手指,自然有人替你籌謀,替你除掉障礙,你依舊可以做你一塵不染的白蓮花。而我,只能靠自己。”

月華氣怒地站起身來:“冥頑不靈!你的父親忠君愛國,是萬民稱讚的好官。而你,卻為了一己私慾,勾結西涼,助紂為虐。看你死後如何面對你的列祖列宗?”

懷恩抬起臉,慘淡一笑:“當一個人生存下去都困難的時候,還要什麼名聲?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志者不飲盜泉之水?那都是你們這些站在頂尖的人統治綁架我們的教條!狗屁!要殺要剮,隨意就是!”

月華居高臨下,鄙睨地看着她:“你殘害皇嗣,又勾結喋血堂,謀逆造反,的確罪無可恕。三日後,本宮親自送你上路,這些辯駁的話,你留着去見九泉之下的丁大人吧。”

言罷,她轉身就走,再也不看蘭懷恩一眼。

“不!”懷恩這時候方才猛然反應過來:“我不要死!”

“這由不得你說了算。”月華清冷一笑,頭也不回。

懷恩掙扎着起來,想撲向月華,可是渾身酸軟,有氣無力,重新頹喪地跌倒下來。

牢房的門,在月華的身後被重重地關閉,又重新落了鎖。

她呆愣地跌坐在地上,一陣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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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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