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藍斯痛苦的看着她,啞聲道:「不,他只是教會了我一件事!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我這一生最想要的東西!」

她在他身前跪了下來,握住他的手,「你父親並不代表整個世界。」

「我知道。」

「巴特集團也不是。」

「我曉得。」

「你並不需要向誰證明你的價值。」

他沉默以對。

「你的價值,只有你自己可以決定。」她抬手輕撫他的臉,「當然,你的確可以把自己繼續關在房裏,打破所有的鏡子,砸爛所有的燈,然後在那張床上培養恨意,腐爛到死。但你也可以試着重新再站起來,然後走進巴特莊園,親手打爛你父親高傲的鼻子。」

那畫面讓他揚了揚嘴角。

幾乎算是微笑了,她想。

可惜的是,那笑容卻只是一閃即逝……

那一天,她推着他回艾斯特大宅里時,已是下午兩點。

她將他推到餐室,白雲、亞當、唐琳,甚至他祖母都坐在那裏,直到她坐下,萊恩才開始上菜。

藍斯從頭到尾沒再抗議過,但也沒理會其他人。

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冷着臉,好像旁邊的人都不存在。

老實說,他把氣氛弄得很僵,但她還是照三餐推着他到餐室用餐。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情緒總是陰晴不定,有時候安靜得像是了無生趣,有時候卻又在他以為她不知道時,滿臉陰霾的看着她。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會對着她大吼大叫,借故找事情和她吵架。

可是,偶爾,她會看見那個沒有那麼憤世嫉俗的他。

雖然他還是不喜歡下樓吃飯,但對每天早上她推着他出門到外面散步這件事,卻不再那般抗拒。

她知道他其實很喜歡到河邊,在溫暖和徐的微風下,晒晒太陽。

他會微揚起臉,讓難得的陽光灑落臉上。

那時的他,彷彿忘了自己身上的傷,有一次,他甚至開口指着雨後天邊的彩虹給她看,不自覺地對她微笑。

有好幾天她在清晨醒過來時,會看到他飽含慾望的注視着她,就好像他們仍在紐約時一樣,彷彿他會在下一秒吻她,和她做愛,直到她因為熱情而完全清醒過來。

但他卻從來不曾真的那樣做過。

那神奇的時光,總是只在一瞬。

之後,他又會變回那尖酸刻薄、脾氣暴躁的難搞德行。

每當那時,她總想用力搖晃他,問他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困難。

但她卻更清楚,逼他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總是和他一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只是每天重複着相同的工作,推他到樓下吃飯,帶他去散步,逼他泡熱水澡泡上二十分鐘,再替他按摩做復健。

一個多月過去,他的腳已經不像在初時那般僵硬,在她替他按摩和做關節運動時,他也不再痛得冷汗直流。

在她的逼迫下,他甚至已經能靠自己把腿抬起來,放到床下,雖然那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她更加努力的幫他復健,即使那個男人一點也不配合,也完全無法澆息她的決心。

「你為什麼在乎?」

聽到這句問話,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卻沒停,好半晌,才承認道:「因為在我崩潰的時候,你沒有轉身就走。」

所以這隻不過是同情而已。

看着眼前努力折磨他雙腿的女人,藍斯壓下喉中的苦澀,自嘲的道:「那是因為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知道。」她抬眼看他,「不過那不代表,你沒在那時拉我一把。」

「或許你還是應該讓我在房裏腐爛。」

「我不能。」她垂下眼帘,啞聲說:「我答應過我祖母,絕不會輕易放棄你。」

「你上次倒是放棄的很容易。」他譏諧的說:「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火氣驀然再次上涌,她握緊了拳,猛然抬起頭瞪着他,冷聲道:「我從來不覺得你值得同情,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想掐死你,其他的時候,我則想拿根棍子,把理智敲進你的腦袋裏——」

他一臉憤然,「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你的多管閑事!」

「那你當初就應該把離婚證書籤完交出去!」她火冒三丈的說完,轉身就走。

「我說過我只是忙到忘記!」他不爽地對着她的背影大吼。

她砰然甩上大門,將他的聲音關在房裏。

三分鐘后,亞當走了進來,完成她丟下的復健工作。

那個該死的男人!可惡的混蛋!

氣沖沖的通知亞當之後,她本想出門走一走,以免她忍不住回房裏和他吵架,但在下樓時,卻差點撞到艾斯特公爵夫人,雖然她緊急煞住了腳,還是撞掉了老夫人手中拿着的文件。

「抱歉,夫人。」莫蓮連忙蹲下,把那些文件全撿了起來。

「我以為你這時應該在幫藍斯做復健。」

「本來是。」她站起身,局促的說。

「現在呢?」公爵夫人擰眉。

「亞當在幫他。」老天,她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

老夫人瞧着她,沒再多問,只道:「既然你沒別的事,希望你不介意跟我到書房裏幫點忙。」

「當然不會。」

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她跟在老夫人身後,一路來到了書房。

住進這裏之後,她其實很少碰見藍斯的這位祖母,她雖然已經八十歲了,但卻依然精力旺盛,因為某些她不是很清楚的原因,藍斯和公爵夫人在出事前,感情就不是很好,說不好還是客氣,她懷疑藍斯根本沒和這位親生祖母聯絡過。

所以,到現在公爵夫人仍掌管着艾斯持家族的事業,她經常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加上宅子又大,多數的時間,她只會在晚餐時間見到這位硬朗的公爵夫人。

艾斯特的書房很大,層層書櫃擺滿了書,原木書桌的後面是大宅后的草地,書桌的對面牆上則掛着一張油畫。

她乍看之下,還以為那張畫裏的人是藍斯,但仔細一看才發現並不是,畫裏的人雖然也有一頭紅髮,眼睛的眼色卻是綠色的,那男人給人的感覺也沒那麼冷酷,他看起來更年輕,也和善多了。

「那是我兒子,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

「他們很像。」

「的確。」公爵夫人在書桌后坐了下來,感傷的道:「那是他二十三歲時畫的。」

「他的畫只有這一幅嗎?我在紅廳里沒見過其他的。」紅廳是艾斯特的家族畫廊,裏面擺滿了從以前到現在每一任公爵及公爵夫人的大小畫像,唯一缺的,就是他父親和母親的,她當時還覺得奇怪,以為大概當時不時興再用畫的,但是卻連照片都沒看到一張。

「對,只畫了這一幅。」公爵夫人嘆了口氣,「後來他就認識了蕾貝卡。」

「藍斯的母親?」

公爵夫人看了她一眼,突然問了一句:「你很好奇?」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她眼也不眨的說。

公爵夫人聞言微微一笑,然後盯着她,正色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要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去年八月,你為什麼離開他?」

莫蓮一愣,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可看着那神情嚴肅的老夫人,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真的關心藍斯。

想要贏得她的信任,就不能說謊。

「因為……」莫蓮深吸了口氣,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

夕陽西下。

窗外,遠處的草原和森林,都被染成一片橘紅。

因為太過專心在寫公爵夫人交代的東西,她直到這時,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莫蓮寫下最後一張卡片,將它放進信封里,一邊懷疑,藍斯知道自己和這些王親貴族有親戚關係。

放下那張信封,她起身,卻看見畫像中那位親切的公爵大人,不禁又想起稍早公爵夫人和她說的陳年往事。

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名叫愛德·霍華,他在二十三歲時,到法國出差,認識了從美國來玩的蕾貝卡·恩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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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公爵娶紅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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