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精神頭一向很好的八福晉病了,她看着清減了很多,日日進補也沒補起來。倒是寧楚克,依然保有她的好名聲不說,還得到了婆婆宜妃的憐惜。
胤禟那套說辭,別人聽了或許要在心裏打個問號,宜妃卻是堅信不疑的。胤禟為什麼不肯去睡朱氏陳氏?道理還不簡單?他對着別人一律不行!他不行啊!
又想到寧楚克壓根不知道這茬,宜妃覺得她很不容易。
外頭那些不明真相的篤定有人不信老九的說辭,覺得他就是懼內,兒媳婦可不就是替老九背了黑鍋?
她多委屈?她多不容易?
這麼想,宜妃就覺得她應該對老九媳婦更好一些,後來寧楚克過來請安,宜妃絕口不提霸寵這回事,問她習不習慣宮裏的生活,讓她缺了什麼或者想吃口什麼就說,又道來年老九就能搬出宮去,自個兒當家想怎麼都成,現在不適應也先忍忍。
宜妃心疼寧楚克,寧楚克也喜歡這個婆婆,她倆都是爽快人,脾氣對得上,寧楚克又慣會哄長輩高興,三言兩語就把宜妃逗得直樂,她還主動提起朱氏陳氏:「額娘您可能不信,我們爺是真不願意去朱氏陳氏房裏,怎麼說都不聽,您看該怎麼辦?難不成就由着他?」
宜妃拍拍寧楚克的手:「不由他去還能怎麼著?你勸不住,我這做額娘的一樣勸不住,莫說咱倆,皇上開口他都敢不聽。」
說著,宜妃嘆一口氣:「都是讓我給慣的,你就別管那混世魔王了,第一要務是養好身體,再給本宮生個大胖孫子。」
寧楚克讓她逗得直樂,婆媳二人相談甚歡,住在翊坤宮偏殿的庶妃過來請安,在殿門外就聽到這番話,她都讓這對婆媳震暈了,儼然忘了今夕何夕。
就有宮女讓庶妃等等,說這就進去通傳,那庶妃趕緊把人叫住。
「還是別擾了娘娘的興緻,我晚些時候再來。」
她說完趕緊退下,準備回去喝口茶壓壓驚。
九福晉來請婆婆想法子,看怎麼才能讓相公去睡小妾,婆婆說我沒法,你由他去吧!兩人言辭中儘是無奈……簡直見鬼了!這叫什麼事啊?
要不是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就是來請安的時辰不對,反正總有哪裏不對。
那庶妃拍拍胸口,進宮有些年,還是頭回聽說這種事。
早先聽說九阿哥鬧的笑話,她也覺得假,半點不肯信,狗都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男人還有不花的?
現實啪啪兩耳光將她扇了個頭昏眼花。
那是真的,那居然是真的!
宜妃以及寧楚克誰都沒想到外頭有人來過,也沒想到她倆跌破了人家的三觀,婆媳二人聊高興了還一塊兒用了膳,寧楚克走的時候宜妃賞下一大堆東西,叫她常來坐坐。
倒是康熙,他本來下定決心不管胤禟,後來實在沒忍住,就逮着他來御前的機會問說,你福晉啥事兒沒有你就心疼成這樣,她以後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再或者懷孕產子你不得急瘋了?
康熙想說的是堂堂皇子你穩重點。
他的最終目的是讓胤禟私下裏自己極品去吧,不要對外宣揚邪教。
胤禟聽他說完,心想兒子我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頭疼腦熱算個屁,至於生孩子……早先就說過,那不就跟解大手似的?
沒有什麼能比每個月放污血那幾天還痛,這是前頭那半年胤禟得出來的結論,是他的經驗之談,截至目前他深信不疑。
胤禟還在深信不疑呢,他岳父炸了。
崇禮非要提着大砍刀去找女婿說道理,啥叫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啥叫新進門的婆娘不懂事?
啊呸!前頭哄着老子把閨女嫁給你,三朝回門慫得跟孫子似的,轉身還硬氣了!
眼看崇禮都要衝出門,覺羅氏趕緊把人拖住。
她算是看出來了,女婿腦子還挺靈光,老爺是個傻東西。都說九阿哥是為了寧楚克才那麼講,他不聽,說什麼「他就不能想套更好的說辭,他就只有這點本事,他是豬腦子」?
邁上十月的坎兒,天已經挺冷了,京中各式消遣在減少,前頭作為大老爺們,寧楚克總能找着樂子,交換回來之後,她就拘束了很多。
索性在宮裏待了快有一年,她非常適應這裏的生活,趕上陰天就耍耍刀槍劍戟,一來武藝不可荒廢,二來練起武來身上暖和。要是有幸見着大晴天,她就招呼兩個婆子將躺椅搬到院子裏來,躺着晒晒太陽翻翻書,每當這時,那隻踩熟了地盤的王八就會慢吞吞爬出來,爬到寧楚克腳邊活動一下四肢趴好,而肥貓就趴在龜殼上睡覺。
小三隻裏頭,最有活力當屬踩在枝頭上的喜寶,它閑不下來,多憋一會兒就憋不住了,想說話。
到憋不住的時候,它就從枝頭上飛下來,圍着寧楚克飛一圈,等寧楚克抬眼看去,就歡喜的叫喚說:「美人兒我給你講,昨個兒鳥啃多了菜葉子,肥出去消食,看了好大一出熱鬧。」
這個開場寧楚克太熟悉了,她趕緊叫一聲停,招呼竹玉上茶水桂香上點心,等糕餅蜜餞統統擺齊了,才沖喜寶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好了,說吧。」
喜寶停在旁邊的石桌上,歪了歪頭,看樣子是在回想,跟着就嘰嘰喳喳講起來。
「就昨天下午,在撿到肥貓那邊,有兩個傻子撞上了。穿紅衣裳的帶了一個人,穿綠衣裳的帶了兩個人。穿綠衣裳的帶的人一伸蹄子就把穿紅衣裳的帶的人絆倒了,紅衣裳一聲慘叫——」
「‘哎喲!我的肚子!’就像這樣,就被壓在了底下。」
喜寶那聲慘叫學得可真像啊,把曬太陽的肥貓都嚇着了,一臉懵逼抬起頭來。
寧楚克也讓傻鳥吵得頭疼,她抬手揉了揉,說:「就這個?」
喜寶拿翅膀往鳥胸脯上一捂,仰面倒在石桌上,黑豆小眼瞅着寧楚克委屈巴巴說:「鳥演得不好嗎?」
好,挺好的。
因為大婚之前緊急培訓的時候她和胤禟是顛倒的狀態,寧楚克真沒接受過什麼宅斗教育,她的生活里充滿了陽光,十分陽光。
她也聽出來這是冤家路窄,卻沒往深里想,你說讓壓在底下之後吵着說肚子疼?
那是一個不節制吃多了吧?
別說,在宮裏這種規矩大過天的地方也能吃多,紅衣裳挺能耐的。反正她就沒吃多過,宮裏每天開兩膳,上的菜是不少,每盤也就只夠嘗嘗味兒,平常感覺餓就用點糕餅點心,點心一直都有是管夠的。寧楚克喜愛珍饈美食,不限葷素,宮裏上菜分量雖然不多,做得精細,哪怕每餐只能用個七分飽也還能忍。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膜拜能跟喜寶一樣吃到撐,撐到去御花園消食的娘娘。
喜寶和她想到一處去了,正是因此,一人一鳥聊得還挺開心,晚上胤禟忙完外頭的事回來,吃飽喝足人就發懶,二人並排坐着閑聊起來。寧楚克問胤禟今日如何?還順利?
胤禟頷首:「老樣子,沒什麼新鮮。」
說著他忽然高興起來,笑道:「福晉我給你講,這宮裏頭有樂子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