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現在這樣不挺好,誰家閨女都不會想不開嫁給九阿哥這牲口,她九福晉之位跑不了了。
那話咋說的?
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
誰也別嫌誰!
受的刺激多了,恢復起來自然就快,胤禟只消沉了半日就打起精神來,迷茫歸迷茫,日子總得過下去。左右世事無絕對,說不準趕明就峰迴路轉迎來新的契機。
他陪老太太用過晚膳才隨覺羅氏離開尚書府,臨走之前還同哈爾哈打了個招呼。
哈爾哈見着外孫女高興,聽說閨女來了更高興,不換氣的問了一長串。問崇禮咋樣,倒霉親家作沒作怪,又關心了兩個外孫子的情況,這才心滿意足放閨女出府。
早先忙着趕路,覺羅氏乘的馬車來,這會兒也沒換轎,兩人一前一後上馬車,坐穩之後,覺羅氏將胤禟摟進懷裏,嘆口氣說:「也不知道是和清泉寺犯沖還是近來流年不利,怎麼前後去了兩趟都出事,得虧這兩回皆無大礙,否則額娘得心疼壞了。」
胤禟在心裏一聲嘆息,暗道提督府這福晉和禮部尚書府的老太太咋都愛摟來抱去的,說體己話還要拉着手,他很不習慣他們表達親昵的方式,頭一回差點把人丟出三丈遠,多兩次才稍稍適應一些。
他盡量忽視心裏的彆扭,順着覺羅氏這話一琢磨。要說倒霉其實也就年前那回,今次是他自個兒鬧的,只是不能把心裏話講出來,胤禟想了想說:「今兒個求的靈簽讓咱們順其自然,寺里的和尚也說我命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覺羅氏拿食指輕戳他腦門:「往後的事誰說得好?眼下你當心點……當心點准沒錯。」
「額娘教訓得是。」
胤禟不想反覆說今日之事,就問本家那頭是怎麼回事?老太爺又鬧起來?為薩伊堪?
覺羅氏眯了眯眼:「這事不用你來操心,你阿瑪總能辦妥。」
「既然開了頭,您就說完唄,我隨耳聽聽。」
本來也不是秘密,看閨女好奇,覺羅氏就沒藏着掖着,直接說了:「老太太既捨不得二品誥命,又咽不下那口氣,也知道咱們老爺在你的事情上從不妥協,就想了個招,讓他幫老三使點勁。」
胤禟早先就了解過,寧楚克她大伯在翰林院三叔在工部衙門:「三叔是什麼官來着?」
覺羅氏嗔他一眼:「你個促狹鬼,老三得有幾年沒升過,還能是什麼官?工部員外郎唄。老太太的意思是也不為難你阿瑪,給他升個郎中就成,還說屯田清吏司原先那五個郎中裏頭正好有一個升遷了,叫你阿瑪想法子讓老三頂上去。」
也是佟佳氏沒在跟前,否則胤禟恐怕要忍不住問一句:你這臉還能更大些?
工部下設四司,分別是營繕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以及屯田清吏司。
前頭三個姑且不說,這屯田清吏司主管費用核銷物料支取,是個撈油水的好地方。畢竟朝廷從來沒停過修建園林行宮的步伐,哪怕從指縫裏漏出一點,那都是大筆的進項。看覺羅氏的反應,在這些婦人家眼裏恐怕就鹽政、漕運、織造之類才是肥缺,她們壓根想不到工部衙門裏小小的屯田清吏司能貪去多少款項,這麼看,開口的雖然是老太太,出主意的指不定還不是她。
想到這兒,胤禟問說:「老太太最疼的不是大伯?」
「是啊,她最看重的是你大伯崇善,可你大伯人在翰林院,翰林院是什麼地方?天底下最迂腐最清高的人都在那兒,你阿瑪伸過手去就能叫人打折了……這不才有折中之法。本來老太太想叫你三叔換個部門,去禮部,讓你阿瑪找你郭羅瑪法疏通,最好能保他五年升侍郎十年繼任尚書。你三叔不想叫你阿瑪太過為難,說就在工部也挺好,老太爺也說好,正好屯田清吏司空了個缺,讓他補上去不難。」
胤禟聽罷嗤笑一聲。
覺羅氏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儀態給我端起來,沒事兒別學你阿瑪。」
「額娘您不想知道三叔在打什麼主意?」
「任他算計什麼,你爹總不會答應,非但沒答應,又把老太爺氣了個半死,說什麼做人要腳踏實地做官得憂國憂民,別成天打歪主意,領着哪裏的俸祿就干好分內的活,走後門爬上去也是丟人現眼,遲早打回原形……」覺羅氏說完又自然而然的把話題帶回來,讓胤禟別操心府上,想想這年選秀才是真的。
胤禟還是對本家那幾個更感興趣,先前覺得他們是迂腐清高,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假清高。
不想去禮部還能理解,禮部尚書哈爾哈非但不會關照親家,反而還能下黑手坑死他們。他想去屯田清吏司,那胃口就大了,這是指着當幾年官發筆橫財。
自個兒沒那能耐還想往上爬,拼的就是財力。
回提督府之後,鬆快的日子又一去不復返,胤禟讓教習嬤嬤盯着連睡姿都是改了又改。本來作為皇子,他的睡姿就是特別糾正過的,規矩是規矩,總不夠優雅,瞧着也不大迷人。
嬤嬤手把手教他怎麼凸顯優勢,怎麼才能使人慾罷不能。
只高貴不行,太高貴能逼得人清心寡欲,壞胚子看了都想從良;八大胡同勾人那套更不行,做出來平白降了格調。
寧楚克這身份,那鐵定是給人做嫡福晉,嫡福晉就不能跟小妾似的,那些小妾為了把爺們勾進房去啥事都乾的出來。
胤禟聽她們一席話,三觀又碎了一回。
敢情那些驚鴻一見十有八九都是造假來的,你看她步態優美,那是頂碗練的;你看她梨窩淺淺,那是對着銀鏡笑過千百次總結的;你看她低頭時露出優美的脖頸,你感覺蠢蠢欲動,殊不知人家心裏在哂笑,這就把人勾到手了,真是個傻子……
這麼一想,什麼白月光硃砂痣統統得碎成渣,左右她給你看的都是假的,哪怕成親三十載也不一定能看明白同床共枕這人是什麼德行。
就是這麼突然,胤禟就焦慮起來,擱在幾百年後這叫結婚恐懼症。
他焦慮了兩天,就趕上舒爾哈齊偷溜過來,小傢伙這一冬又長了肉,肥嘟嘟圓滾滾的瞧着討喜極了。
胤禟伸手讓人坐旁邊來,問他用不用點心,舒爾哈齊偏頭想了想,說:「我想吃嬤嬤做的千層糕,多加點山楂進去。」
寧楚克那奶嬤嬤最會做點心,聽舒爾哈齊這麼說,她樂顛顛就往膳房去了。胤禟伸手在舒爾哈齊的小肚皮上探了一把,難怪要加山楂,他小肚皮里裝得滿滿的壓根沒消下去。
「過來之前吃了多少?別撐着。」
「撐不了撐不了,阿姐你別老說我,我給你講,我剛去額娘那頭正好撞見額娘同大嫂說悄悄話,我就蹲在窗檯底下聽,你猜我聽見些啥?」
胤禟相當配合:「說吧,你聽見些啥。」
「她們說了半天要告訴你還是不要告訴你,最後決定瞞着。」
「瞞着什麼?」
這就問到點子上了,舒爾哈齊勾勾手指讓他低下頭,貼近了小聲說:「她們說九阿哥又闖禍了,還說他就是個禍害。」
胤禟:……
我去你的!我去你祖宗十八輩啊!
提督府這妞咋就那麼能耐?
她那精神頭比老十還好,她咋就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