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就見老神仙正在訓斥寧馨爹，「你是不是因為要付診金才賣地？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有多少算多少，剩下的以後再說。這樣吧，你看小顧也回來了，咱們就這麽說好了，我老人家也不缺錢，就好吃點野味兒，我們鄚州城那邊是大平原，沒有山林，也打不着野物。等我以後想吃了，就來你們家住幾天，讓小顧去山裏給我尋點好吃的就行了。這隻麃子我收下了，這個我喜歡，呵呵！」
顧青山也在一旁勸道：「寧伯，這地賣出去，以後再想買回來就難了，還是別賣了，我有兩百兩銀子都放在寧馨這，你們要用錢的話找寧馨拿就行，不用問我。」
兩百兩啊！大家都驚呆了，從沒見過那麽多錢，連想都不敢想。
寧浩瞪圓了眼睛，誇張道：「那麽多錢呀！青山哥，難怪人家都說你是大財主，你還敢把錢給我姊？你不怕她拿着錢跑了？」
「去，你才跑了呢！」寧馨瞪弟弟一眼，轉身進了屋裏。
顧青山哈哈大笑，看着寧馨的背影進了門口，才轉回頭來說道：「寧伯，大娘，我想明天帶寧馨去縣城買些東西，新房子裏啥都沒有，還有聘禮也是要買的，今天我還打了些山雞、兔子，一會兒想和謝媒金一塊兒給三嬸送去。我是想問問，當初夏家請媒人的時候，給了多少謝媒金啊？」
寧馨娘一聽他要提親了，自然高興，「聽說好像是二兩銀子和一些花布吧，你也不用非得跟他們家比，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村裡哪有那麽高的謝媒金，給兩百文錢就成了。不過，寧馨……這樣跟着你去縣城，要是碰上熟人，不大好吧。」
顧青山就怕她不答應，趕忙裝可憐，「大娘，我早早沒了親娘，也沒個姊姊妹妹的，屋裏的東西完全不知道該買啥，寧馨要是不去，我買回來的東西不合她的心意，豈不是白白浪費錢了。」
老人們最怕浪費錢，一聽他說這話，也就答應了，「好吧，你讓她坐在車篷里，出村之前別出來。」
「好。」顧青山笑呵呵的應了，跑進屋裏跟寧馨要了些散碎銀子和銅板，又問她褡褳里的錢為什麽還沒動。
「你呀！錢是最重要的東西，竟一點兒都不上心。上次賣野豬不是得了十六兩嗎，還有你剩下的一些碎銀子和銅板，這些足夠發工錢、買米買面了，肉是你從山裏打來的獵物，菜也花不了幾個錢，蓋房子根本就用不着褡褳里的錢就夠了。不過，明天去縣城的話就不夠，還是得省着點花。」
「哦，」顧青山點點頭，讓她從褡褳里拿兩錠銀子出來，預備着明天花。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嬉皮笑臉地回了頭，「錢哪是最重要的，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也記不住有多少錢，反正沒錢花了就找你要，你記着就行了。」
這樣又傻又壞的男人，讓寧馨真是拿他沒辦法，瞋了他一眼，就紅着臉低下頭。
顧青山高高興興的從寧家出來，就回自己的新宅子，挑出一對皮相好的大兔子，一對野雞，又挑了一塊絕對不少於二兩的碎銀子，就朝着寧三嬸家裏去。
寧三嬸正端着晚飯上桌，一碟高粱面窩窩，大蔥蘸醬。見他拎着一堆東西進來，趕忙接過來放在一邊。
「青山來了，快坐下，我這有去年自家釀的桂花酒，來，咱爺倆喝兩盅。」寧三叔熱情的招呼。
寧三嬸也是眉開眼笑，趕忙把小酒罈子抱到桌子上，笑道：「你們先喝着，我再去炒兩個雞蛋。」
他們家日子過得也很節儉，省吃儉用攢下錢來都拿去看病了，苦藥湯子沒少喝，就是懷不上。寧三叔算脾氣好的，換成別人，可能早就休妻另娶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休了媳婦，他一個中年男人再想娶個合適的也難，索性就這麽過下去。再過幾年，如果實在生不出來，就從寧家院裏過繼一個男娃，要是能讓寧浩過來自然是最好的，就怕二哥二嫂捨不得。
顧青山也沒跟他們客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還是熟悉一點好。
他坐在炕沿和寧三叔喝起酒來。自家釀的桂花酒，清甜淡香，沒有多大酒氣。不一會兒，寧三嬸就端了一盤熱騰騰的小蔥炒雞蛋上桌，這對他們家來說已經是最好的菜了。
顧青山從錢袋裏拿出一塊碎銀子放到桌子上，笑道：「三嬸，我家沒有稱，這塊銀子估摸着也有二兩吧，連上那一對野雞、一對兔子是我的謝媒金，你別嫌少，明天我和寧馨去縣城裏買東西，你看看聘禮還需要買什麽，指點指點我。」
寧三嬸吃驚地看看那一塊銀子，又瞧瞧地上的獵物，上次聽說小栓媳婦賣了兩隻兔子得了五百文，那這一堆獵物就能賣一吊錢了，何況還有那麽大一塊銀子。
「青山哪，說實在話，你不嫌棄我當年……就不錯了，這謝媒金我可不敢收。就算要給，咱們村的習慣就是兩百文錢，一塊布，這也太多了。」寧三嬸實在過意不去。
「沒事，三嬸別跟我客氣，夏家出得起，我自然也出得起。」顧青山坦然道。
寧三嬸自然也愛財，只是若這樣收了，未免太不仗義，咬了咬唇，她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你跟夏家不一樣，夏禹在布莊裏看上寧娟了，寧娟卻不認識他。這事就得媒人從中說好話，才能把事辦成。我為了跑成這事，來來回回的確費了些力氣，可你是咱們本村的人，二哥一家都中意你，我這媒人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哪能要你這麽多錢呢！」
顧青山見她說得實在，心裏對寧三嬸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笑道：「沒事，是我樂意給的，你就收下吧，我娘走得早，對成親的習俗我也不大懂，這事得要三嬸多費心了。」
話說到這分上，寧三嬸覺得自己該推讓的也推了，他執意要給，是怕寧馨被她姊姊比下去，也是希望自己能盡心儘力，索性就收了，以後對他們成親這事多幫襯幫襯也就是了。
吃過了晚飯，顧青山回到家裏還很有精神，想着一切都很順利，明天先哄哄寧馨，四月訂親的話，五月就成親。數着手指頭算算明天要買的東西，還真不少，估計得花不少錢，他不在乎，就怕寧馨心疼。乾脆再去山裏跑一趟，多打些獵物賣了，手裏銀子多了，寧馨自然就捨得買東西了。
顧青山再次從山裏滿載而歸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他在河邊擦了個涼水澡後，光着身子鑽進被窩，想到明天晚上就可以和寧馨睡在一起，他激動得睡不着覺。
被子激烈的抖了一陣，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用褻褲擦凈了底下，才合上眼睡了。
艷陽高照，顧青山美滋滋的趕着馬車出了村。
沒走多遠，碰上寧長水兩口子。這些天給顧青山蓋房子，寧長水掙了四百多文錢，今天帶媳婦去鎮上奢侈一回，買點她喜歡的東西。
「青山，你去鎮上嗎？我們搭個車。」寧長水道。
「今天搭不了了，我要去縣城，下次吧。」顧青山直接拒絕。
寧長水眨巴眨巴着眼，疑惑道：「去縣城不正好路過鎮上嗎？怎麽還搭不了……哦，你這車上是不是藏着什麽寶貝？讓我瞧瞧。」說著，他就撲過去要掀開車簾。
寧馨躲在裏面，嚇得心驚肉跳，暗暗腹誹調皮的寧長水，希望青山哥能擋住他。
顧青山自然不能讓他掀開，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抓住寧長水的胳膊低聲求饒，「行了行了，確實有寶貝，你就別看了，改天我請你喝酒還不行嗎？」
「哈哈哈，就這麽說定了，去縣城買一壇好酒回來。」寧長水大笑道。
「行了，知道了，快走吧你。」顧青山笑着推開他，跑回車轅上坐着。馬車剛走出一段路，前面又瞧見了本村的人，也是給他蓋房子的。
顧青山撓撓頭，低聲朝着車篷里說道：「要不咱們還是繞遠路走吧，最近人們掙了工錢都想去趕集買點東西，長水是熟人，怎麽都好說，一會兒拒絕的人多了，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