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顆心

66.第六十六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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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了,聲音在這偌大的室內來回反覆。

“跟我搶女人,膽子不小啊?”

跟着又是一腳,正中小腹。

凌書成驀地跪在地上,手裏的手機重重地摔下來,他捂住腹部叫出了聲。

接下來的場景不必描述。

路知意心頭一顫,沿着牆邊快步走出停車場,閃身靠在街邊的榕樹後頭,從大衣口袋裏摸出手機。

屏幕被冷空氣凍得像冰塊。

她飛快地按下三個鍵,撥通,“喂,是蓉城派出所嗎?我要報警。”

……

剛打完電話,就看見一道黑影從面前晃過,風一樣朝停車場入口跑去。

她下意識抬頭看。

那人穿着灰色棒球服,腳下踏着眼熟的慢跑鞋……跟早上一模一樣的打扮。他跑操時總是這行頭,只除了外套顏色從灰到白再到黑,風騷時鞋子是醒目的大紅色,想要低調的華麗,那就純白色。

有錢人大概總愛這樣玩,同樣的款式非得紅橙黃綠青藍紫都湊齊。

她想也不想,衝出去,倏地抓住他。

“別進去!”

*

陳聲是在操場上收到短訊的。

周日下午,他在家中與父母吃過早晚飯,到校時還有半個鐘頭就要跑晚操了。索性過寢室而不入,去操場上等。

正吊單杠時,手機急促地響了兩聲,不等他跳下來,聲音又戛然而止。

他鬆手,站穩了,掏出手機。

是凌書成的未接,也不知道為什麼響了兩聲就掛了。

他撥回去,聽見那頭一片嘈雜。

“喂?”

沒人說話。

“凌書成?”

他叫他的名字,還是沒有得到回應。正準備掛斷,那頭終於有了動靜。

電話那端,有人問:“這停車場有沒有監控?”

誰答了句:“有也無所謂,看着點,找看不清臉的角落。別弄出人命就行。”

“我記得南門附近有派出所,一會兒看見有人來了就趕緊跑,別等人報警跑不掉了。”

陳聲面色一凜。

下一刻,有人笑了一聲,不緊不慢說:“跟我搶女人,膽子不小啊?”

一腳下去,他終於聽見了凌書成的聲音。

痛苦,隱忍,夾雜着顫抖和怒意,凌書成吼了一聲:“我操.你媽!”

陳聲驀地握緊了手機,想也不想往中飛院南門跑。

前一陣,凌書成看上隔壁技術學院一姑娘,成天發情的小公狗似的,圍着人轉個不停。

起初陳聲也沒太在意,技術學院就技術學院吧,談個對象還論學歷高低,那是古代人吧?這年頭不講究門當戶對。

後來聽說那姑娘是個小太妹,出來混的。

他提醒了凌書成一句:“別的不要緊,她要是關係複雜,你注意着點,別著了人家的道。”

凌書成家裏是做生意的,父親身價上億。

多少人瞅着他就跟香餑餑似的。

接着凌書成又沮喪了好一陣,說是有個男的跟那姑娘走得特近,看着就不三不四混社會的。

“就他那德行,不知道她看上他哪點?”

陳聲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她自己不就是個混社會的?這叫志同道合,你怎麼戴着有色眼鏡看人?”

凌書成一臉不服,陳聲也沒多想。

沒想到今天出事了。

尋常人十來分鐘的路程,他跑得跟百米衝刺似的,轉眼就到了停車場門口。

正往裏沖,手臂驀地被人捉住。

“別進去!”

他喘着粗氣,倏地回頭,就看見了路知意,和她面上那抹淺淺淡淡的紅。

“放手!”此刻他沒空搭理她,猛地往回一抽。

豈料女生力氣大,他已經很用力了,居然沒掙脫。

“沒空跟你閑扯,有急事,你趕緊鬆手!”他幾乎是咆哮着把話說完的,轉眼又要往裏沖。

路知意非但不鬆手,還反身橫在他面前,擋住去路,“裏面有九個人,帶着刀和鋼管,你寡不敵眾,進去也是送死。”

她凝神蹙眉,語速很快。

“哪怕裏面有九十個人,我也不會放下他不管。”陳聲看着她,一字一頓。

說完,一把將她往邊上趕。

路知意乾脆死死拖住他外套上的帽子,害他險些被勒死。

“我報了警了,派出所就在南門,不出五分鐘,警察馬上就能趕來!”

“我讓你鬆手!”他一把扯回帽子,眼神凌厲似刃。

衝動,熱血,做事情不過腦子。

路知意看着他,剎那間下了判斷,這人魯莽至極,就知道逞一時英雄。

江湖人士打起架來,皮肉傷已經是最好的下場。

想憑一己之力進去救人?

他真是天真得可笑。

看着他轉身往裏沖,她最後喊了一句:“陳聲,你要是進去傷了殘了,這輩子還要不要當飛行員了?”

極為簡單的質問,成功令陳聲頓住腳步。

但他沒回頭。

“別進來,就在外面等警察。”說完,他頭也不回往裏走。

地下停車場裏陰暗潮濕,頭頂的燈光明明滅滅。

路知意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縷搖曳的影子,頓了頓,從一旁操起塊碎磚,一咬牙,也跟了進去。

一切都亂了套。

暗不見天的角落裏,一盞白熾燈忽明忽滅,因為年代久遠,染了灰,即使亮起來時也很昏暗。

凌書成彷彿困鬥之獸,被人圍在中間。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左眼上方在淌血,乍一看,還以為眼睛受了傷,觸目驚心。

那群人只是起個圍牆的作用,將人堵住。每當凌書成要推開他們逃跑時,就被一腳踹回去。

真正動手的,是中間那個穿墨綠色衣服的人。

差不多的年紀,截然相反的心狠手辣。

他拿着半截鋼管,一會兒照着凌書成的下巴挑一挑,純屬羞辱;一會兒又在他試圖掙脫時,朝着他身上用力一砸。

凌書成寡不敵眾,又沒有武器防身,吃虧的份。

陳聲見狀,渾身血液往腦門兒沖,一把推開邊上的人,橫身擋了上去。

那人正握着鋼管往凌書成身上砸,冷不丁被一把握住,想抽出來,卻被陳聲攥得死死的。

拳頭上都青筋暴起了,冰冷的管子紋絲不動。

“你他媽哪根蔥?”鋼管男急了,“信不信連你一起打?”

陳聲一胳膊肘朝他推去,正中胸口。

對方悶哼一聲,鋼管也脫了手,被陳聲奪了過去。

“蔥?”陳聲盯着他,冷冰冰地反問,“這兒除了你穿這麼綠油油的像根蔥,還有別的蔥?”

再掃一眼另外八人,恍然大悟似的笑笑,“哦,這兒還有八根呢。”

緊趕慢趕跟來的路知意,堪堪聽見這不可一世的開場白,揪着頭皮的緊張感中,油然而生一股笑意。

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和以一敵九都氣勢洶洶的模樣,想必陳聲也不全是魯莽行事,多半勝券在握。

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

陳聲哪怕體能好,素質強,畢竟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從小根正苗紅,哪裏打過什麼架。

九個人一齊沖了上來,他只有挨揍的份。

既要護着凌書成,又要抵擋“鋼管大軍”,要想贏,除非他是千手觀音。

一邊挨打,一邊亂舞着鋼管反擊,動作是帥,可落在身上的棍子也不計其數。

他拖着凌書成往外逃,可那綠衣服的傢伙從腰間掏了把不長不短的水果刀,眨眼間就沖了上來。

“小心!”

路知意下意識驚呼一聲,操起板磚就躍了上去,一腳踹開鋼管男,然後一磚頭拍在旁邊一傢伙腦袋上。

陳聲逃過一劫,一腳踹開左側撲上來的人,卻並沒感激她。

他扭頭沖她怒吼一聲:“不是讓你待在外面,別進來嗎?”

“我不進來,你也跟他似的癱在這了!”路知意一把揪住凌書成的右邊胳膊,和陳聲一人架一邊,飛快地朝外跑。

中飛院的學生,別的不行,身體素質卻杠杠的。

兩人哪怕拖着個要死不活的凌書成,也依然健步如飛。

可身體素質好,也並不代表他們是超人,那群人來勢洶洶,拎着棍棒一擁而上。

路知意見狀,將凌書成一把推上陳聲的背,“你帶他走,我墊后!”

她飛快地從陳聲手裏奪過那鋼管,另一手照着陳聲胳膊上,重重一推。

權當助跑。

她力氣大得驚人,陳聲不由自主朝前撲騰幾步,趕緊穩住背上的人,回頭去看。

路知意擋在那群人前頭,身姿靈活,出手矯健。

每一棍子都砸在人背上、腿上,不是要害,卻又叫人吃痛得緊——她沒有傷人之心。

自己跑掉,卻叫一姑娘擋住一群惡鬼,這事,陳聲做不出。

可凌書成受了傷,腿軟綿綿搭在那,還不知是不是傷了筋骨。他若盲目回頭逞能,只會把自己連同背上這個傷患一同交代在這。

一瞬間,內心天人交戰。

而路知意在又打趴下一個壯漢時,頭也不回朝他吼:“是不是要全死在這兒才甘心?出去叫幫手啊!”

就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知道他不肯走。

陳聲牙一咬,背着凌書成朝外面跑,跑到馬路中間了,將人往地上一扔。

隨手拉了個路人,“替我看着他!”

轉身又往裏沖。

一地狼藉,兩三個青年被打趴在地,哎喲連天,起不來。

路知意還在跟人打,可她也只有兩隻手,被人亂打一氣,身上中了好多下。

陳聲進去時,剛好看見鋼管男的水果刀扎進她胳膊。

路知意一腳踢開他,手裏卻拿不住鋼管了,哐當一聲,管子落地,咕嚕嚕滾了幾圈。

他心頭一凜,衝上去拉住路知意,將她朝身後一扯。

也就在同一時間,車庫入口處嘩啦啦湧進來一堆片兒警,穿着制服,大叫着:“都停手!不許動!”

警棍在手,聲音威嚴。

“幹什麼呢?都給我蹲下!”

一群烏合之眾,見了警察才慌了神,地上躺着的,還站着的,全都丟了武器。

陳聲也扔了鋼管,卻沒有及時停止,還一腳朝地上的鋼管男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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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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