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錦書反應迅速,立即道:「請余大夫好了,余大夫醫術好,醫館距離侯府又近,再合適不過了。」

尚奚舟強忍着哽咽:「去吧,就請余大夫。」

哥哥對自己再好,尚宛妗也不願意把自己所有的算計都暴露在哥哥面前。她怕有一天自己在哥哥心裏成了一個心機十足的存在,從而厭棄了自己。

余大夫對尚宛妗心存憐憫,再加上上次裝病的事情,可以說是站在尚宛妗這邊的。他把尚宛妗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的憐惜,又知道武威侯的底性,自然不會信尚宛妗是摔斷胳膊的,稍一聯想,就能猜到事情跟武威侯有關。可他又知道尚宛妗是要在武威侯府過生活的,自然不會傳出一些有關武威侯的流言來讓尚宛妗舉步維艱。

今年是最關鍵的時刻,再過幾個月哥哥要參加秋闈,年底的時候就到自己及笄禮了,這個時候武威侯府鬧出點什麼事情來,她和哥哥未免會被牽累。因此,尚宛妗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甚至在明裡還要維護他們。

可被人如此對待還要忍氣吞聲,這教她如何能夠甘心!少不得要找一個明白人記着這件事,方便她以後一件一件的翻舊帳。

這個明白人,尚宛妗選的便是余大夫。

這種內心的算計,尚宛妗不告訴尚奚舟,一來是怕他因此厭惡了自己,二來是不想影響尚奚舟準備秋闈。

等哥哥有了功名在身就好了,尚宛妗說給尚奚舟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到了閨房,尚奚舟同錦書一起,把尚宛妗小心翼翼的放在朱床上躺好。尚奚舟和錦書都想看看尚宛妗的胳膊,可他們一碰,尚宛妗就喊疼,急得滿頭大汗,到底是不敢動她了,一邊取了錦帕給她擦汗,一邊焦急的等着余大夫。

余大夫跟着澍荷匆匆而來,他的臉色不是很好,藥箱都來不及放,也不理尚奚舟和錦書,直直的走到尚宛妗床前,捏了捏尚宛妗的胳膊。

看着尚宛妗咬牙忍疼的樣子,他的臉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斷了。」

尚宛妗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幸好不是裂了,要是裂了,這隻手怕是廢了。」

余大夫聽了她這話,氣得想要揪自己的鬍子:「你倒是知道得多……你這手以後不能提重物了,若是保養得不好,一到陰雨天還會骨頭疼,跟廢了有什麼區別!」

他這話一半是說給尚宛妗自己聽的,一半是說給站在旁邊的尚奚舟聽的。

尚奚舟臉上閃過一絲恨意,衣袖遮擋下的手青筋畢露直發抖,胸口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燒,燒去了所有的遲疑和心軟。

尚宛妗感激的看了余大夫一眼,然後稍稍低了頭,似乎有些心虛的樣子:「不管怎樣,這次又要麻煩余大夫了。是宛妗自己不爭氣,好好的路,走着走着居然能摔一跤,胳膊斷了也怪不得別人,只能以後多注意了。」

又道:「明日我要進宮裏參加姚枝長公主的聚會,余大夫可有止痛的法子?」

「胡鬧!」余大夫瞪了尚宛妗一眼,然後想到尚宛妗的處境,嘆了口氣,「等會兒我給你一瓶消腫止痛的藥丸。」

他說得隨意,心裏卻有些感慨,那瓶葯是上好的療傷聖葯,叫生骨回氣丸,用的藥材昂貴也就罷了,偏有一味藥引,叫十年蟬,極難得。蟬的壽命一般只有三到七年,十年蟬的頭頂有一絲金色的線,所以又叫金絲蟬,余大夫五年前僥倖得了一隻,統共也就做出一瓶,只有三顆。

他有心留着這葯救急,之前有個摔斷了腿的行商跟他出一百兩銀子兩顆的價格,他都沒有把這葯拿出來。

余大夫對尚宛妗道:「這葯有些貴,十兩銀子一顆,一瓶有三顆,你等會兒讓丫鬟給我三十兩銀子,若是沒有,可先欠着。」

尚宛妗慘白着一張臉:「麻煩余大夫了。」

余大夫有些心疼自己的葯,便不再閑話,讓澍荷去打了熱水來,又叫錦書幫尚宛妗把衣袖剪開。怕尚宛妗疼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又叫尚奚舟去找塊帕子來給尚宛妗咬着。

胳膊上一道半掌寬的痕迹,青、紫、黑、紅,色彩交替,看着觸目驚心。上夾板的時候,尚宛妗滿頭大汗,手死死的揪着被子,竟然強忍着沒有掙扎,也沒有疼暈過去,反而睜着眼睛盯着余大夫動作,這讓余大夫有些吃驚。

然後佩服至極,就是許多成年男子都忍受不了這種痛苦,要用繩子綁起來才能固定夾板和布條的。

可惜這樣一個小娘子,竟生在了武威侯府。

固定好了之後,他自己先鬆了口氣,語氣越發的憐惜,拿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澍荷,道:「取一顆藥丸,用半碗溫水化了,再加小半勺蜂蜜兌在裏面,端來給你們小姐吃了。」

余大夫看了看外面,暝色染窗檯,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替尚宛妗治胳膊,少說也花了將近一個時辰,除了一直在這裏的尚奚舟,武威侯府竟沒有一個人前來看望!

心裏嘆了口氣,隨手寫了個方子遞給錦書,道:「這裏面有一味血碣,我那醫館裏面沒有了,你讓人拿了這方子去抓藥,一副煎兩次,三碗水煎一碗水,每日晚上喝一碗。這幾日傷處會比較疼,晚上怕是難以入眠,睡前點支安神香吧!」

說完對尚宛妗道:「那藥丸按理說明日入宮前再吃一顆就夠了,剩下那一顆……若是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便也吃了吧!」

尚奚舟心疼妹妹,立即對余大夫道:「這葯既然這麼有效,煩請余大夫再給幾顆,我這裏還有些體己銀子,買幾顆葯還是夠的。」

余大夫本來就心疼自己那三顆生骨回氣丸,現在一聽尚奚舟這話,立馬氣得心肝疼,吹着鬍子瞪了尚奚舟一眼,沒有理他。

他一副被人得罪了的模樣,收了自己的藥費和診金之後就匆匆走了。

尚奚舟有些茫然,他不過是想多買幾顆葯,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尚宛妗喝了澍荷端來的葯之後,傷口果然沒那麼疼了,整個人也稍稍精神了一點。

尚奚舟非要守着尚宛妗,尚宛妗哭笑不得,錦書和澍荷二人好說歹說才把人勸回鶴鳴院。

錦書囑咐廚房給尚宛妗燉了骨頭湯,整個侯府都知道了尚宛妗胳膊斷了的事情。只是,一直到入睡,都沒有人來看望尚宛妗。

尚知章和尚老夫人沒有來也就罷了,一直跟尚宛妗親和的尚宛宛也沒有來。澍荷和澍香忍不住有些抱怨。

「平日裏跟小姐最是親密不過了,大姐姐長大姐姐短的總是掛在嘴邊,小姐大方,也送了她不少好東西,這次小姐挨打,跟她未嘗沒有關係,她倒好,自己不來,連個問候都沒有……」

「夫人不在了,除了大少爺,這府上,哪裏有人真心疼咱們小姐呀!」

……

平日裏尚宛妗和錦書對她們要求的嚴格,從不敢說府里主子的是非的。這次也是氣得狠了,才敢在尚宛妗面前說這些話。

錦書心裏也不高興,所以由着她們說嘴,也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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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成妃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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