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尚宛妗還沒開口,就聽到顏太后又問道:「妗姐兒覺得這紫花蟹爪蘭如何?」
「品相如何臣女也看不大懂。」尚宛妗老老實實道,「不過單這顏色難得,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顏太後點了點頭,隨口道:「等會兒你出宮,就讓人把它裝了帶回去吧!」
尚宛妗被嚇了一跳:「太後娘娘寬厚,臣女如何能奪人所愛!再說臣女不擅種植,這紫花蟹爪蘭還是留在娘娘的琉璃花房更為合適。」
琉璃花房裏面的花草算不得多,可見每一盆都是顏太后喜愛的,再說這紫花蟹爪蘭又是孤品,尚宛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顏太後會開口把它送給她。
顏太后見尚宛妗露出來的惶恐神色,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起了別的話題來。
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無非是問問每日在家做什麼,喜歡什麼花樣子,和誰玩得好之類的。
到了午膳前,顏太后就開口讓人送尚宛妗出宮了,等尚宛妗和錦書上了馬車,才發現裏面放着一盆花,正是之前在琉璃花房裏面說到的紫花蟹爪蘭。
顏太后的示好親近讓尚宛妗心裏有些煩躁。按理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錦王韓閬才對,可錦王韓閬當初也是為了幫她才會讓顏太后誤會的,因此,尚宛妗縱然心裏煩躁也不能埋怨錦王韓閬。
埋怨不了別人,只好自己一個勁兒的喝寧心茶。
錦書抱着毛毛狗逗了尚宛妗半天,見尚宛妗沒有反應,心裏嘆了口氣,只好勸道:「小姐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車到山前必有路,之前那麼難都過來了,沒道理因為這個就煩躁不安了。再說了,太后對小姐青睞有加也不完全是壞事啊,至少讓老夫人對小姐忌憚了許多。」
入宮之前,尚老夫人還會安排人時不時的到漱春院來試圖偷那張按了手印的紙,如今尚宛妗被叫進宮說話,還得了太后親賜的紫花蟹爪蘭,尚老夫人便再不敢往漱春院派人了。
尚宛妗搖搖頭:「我沒事,等我自己琢磨琢磨就好了。」
尚宛妗素來聰慧,錦書說的道理她何嘗不懂。而煩躁的原因,她自己心裏也清楚。之前遇到那麼多事情她都能平常心以待,是因為她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她能夠解決的,一切在她的掌控之內。可顏太后想要把她和錦王爺湊成一對這件事,實在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了。
重生一世,依然不能萬事順遂,這讓尚宛妗有些心緒難平。
藥方交出去了,府里眾人又暫時不敢惹她,尚宛妗以為自己可以有很多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情。誰知第二天一早,宮裏便又來人了。來的依舊是游姑姑,要去的仍然是壽安宮。
進宮之後,顏太后與她照舊是閑聊,只是話題時不時的就往錦王韓閬身上扯。一次兩次,尚宛妗又不是傻子,立時便看出顏太后撮合她和韓閬的心態變得急切了許多。
朝中眾臣巴不得韓閬不娶妻,這麼多年的光棍都過來了,尚宛妗不明白顏太后怎麼突然就急切了起來。
照例是在午膳前出了宮,尚宛妗琢磨着得找機會見韓閬一面,若是他那邊已經有了安排,她便按兵不動,若是韓閬那邊什麼安排都沒有,她少不得要想法子讓顏太后死了這條心才行了。
只是藥方才交給韓閬不久,酈陽長公主已經開始了戒五石散,這一開始,韓閬肯定是要守着酈陽的。這個時候要見他一面,怕是不容易。
尚宛妗這邊兀自琢磨,等過了一日,剛用了早膳,宮裏便又派人來接了。
一連幾日都這樣,尚宛妗再好的耐性也不由得有些心緒不佳起來。顏太后能在後宮廝殺中一步一步走到太后這個位置,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見尚宛妗這樣,笑問道:「可是哀家着急召你進宮,不能跟同齡的小姑娘們玩耍,心裏煩了?」
尚宛妗搖了搖頭:「怎麼會,隨侍在太後身邊,這樣的福氣,別人想還沒有呢!臣女高興還來不及呢!」
顏太后也不戳穿她,只等放人回去的時候才開口道:「明兒個哀家要齋戒,便不接你進宮了。酈陽這些日子在西山那邊的別莊玩,那邊地勢開闊,可以騎馬,你是從北邊來的,想來也喜歡這些。可去西山別莊找酈陽一起玩耍。」
西山別莊就是上次尚宛妗同顧老夫人去莊子裏看顧盼雪時遇到韓閬和酈陽的地方。顏太后並不知道西山別莊旁邊的莊子便是武威侯府的,那西山別莊是韓閬的產業,她絲毫不提,就是想讓尚宛妗誤會那是酈陽的地方。
日久生情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顏太后本來想在宮裏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誰知這幾日韓閬不知怎麼想的,帶着酈陽去了西山別莊,好幾日沒有回宮了。韓閬不進宮,就只好讓尚宛妗去西山別莊了。
相處得久了,就算沒有產生感情,流言蜚語一起,嫁不嫁還由得着她情願不情願么!
尚宛妗性子素來謹慎,縱然不知道顏太后心裏打的什麼主意,也沒有直白的應下話來,只笑了笑。
顏太后也不逼着她給個準話,擺擺手讓人出宮去了。
這邊剛送走尚宛妗,才喝了半盅阿膠燉雪蛤,便有宮女來稟報說顏四小姐來了。一放下八寶琉璃盅,便聽到了顏貞琪嬌滴滴的聲音:「姑母~貞琪給您帶野味來了!」
顏太后臉上露出笑容來,抬頭就看到顏貞琪提着裙擺跑了進來,不由得疊聲道:「哎喲,慢點兒慢點兒,哀家這地鋪的都是白玉,若是摔跤了,可就得破相了!」
顏貞琪一聽,腳下果然慢了許多。
顏太后笑道:「琪姐兒給哀家帶了什麼野味?這猴急猴急的,莫非是龍肝鳳膽?」
「怎麼可能是龍肝鳳膽!」顏貞琪給顏太後行了禮,然後上前膩在顏太後身邊,嬌滴滴道,「都說是野味了,姑母不如猜猜看是什麼?」
顏太后是真的喜歡這個侄女,時常召了顏貞琪進宮玩,這兩年甚至賜了她一塊隨意出入宮門的玉牌。名義上是姑侄,情分上已與母女無異。所以顏貞琪在顏太後面前素來隨性自在,什麼話都敢說,什麼話都能說。
因此,顏太后聽了顏貞琪這話不但不以為忤,反而來了興緻,笑道:「你小姑娘家家的,定不可能給姑母拎只鹿來,左右是體型小巧的,莫不是山雉?」
「不對不對。」顏貞琪得意道,「差得遠呢!」
顏太后又猜:「難不成是什麼鳥?」
「那就更不是了。」顏貞琪搖了搖頭。
顏太后一連猜了好幾個都沒有猜中,最後甚至連狐狸、狽這些都猜了,顏貞琪依然只是搖頭。
顏太后也不知道要怎麼猜了,輕輕擰了擰顏貞琪的鼻子,語氣親昵得很:「就你鬼機靈!難不成真的是進宮來考究姑母的?還不快從實招來!」
顏貞琪笑嘻嘻的讓自己的丫鬟上前,大家這才注意到丫鬟手裏拎了個小布袋。顏貞琪伸手從布袋裏面掏出一把紅色的小指頭大小的野果子,道:「姑母,這紅果才是我給姑母帶的野味……昨日哥哥跟友人一起去山上玩,聽樵夫說這紅果可以吃,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便幫我采了許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