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幸好元滿之前吩咐過讓廚房一直備着熱水,好讓盛澹睡醒來便能洗漱,所以沒一會兒下人就抬着熱水進浴房了。
盛澹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脫了衣服便進浴桶里泡着了,彷彿只有在白騰騰的水汽里才能去掉那噁心的血腥味。剛處理好的傷口碰到熱水又開始流血了,刺痛感讓他清醒了一些,倘若涵涵知道他讓傷口沾水了,恐怕又會對他使性子了。
這樣想着,他無奈的起身擦着身體,但嘴角卻詭異的掛着一抹笑容。
元滿是被一陣飯菜香氣給弄醒的,眼睛都還沒睜開呢,人就已經爬起來了。
雖然有專門用膳的飯廳,但盛澹不想去那裏吃,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多沒意思啊,於是他就吩咐下人將飯菜擺到卧房去。果不其然,剛才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美人聞着香味晃晃悠悠的就走過來了。
盛澹抱住元滿,捏捏她的鼻子說道:「小懶蟲,快醒來。」
元滿不開心的拍開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還是好睏啊,可是肚子也很餓了,這一個多月來她擔驚受怕的,根本沒怎麼好好吃過飯,此刻盛澹呆在她的身邊,她就覺得又困又餓。
她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盛澹,撒嬌道:「你喂我吃好不好?」
盛澹被她蹭得心軟得不行,她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更何況只是喂飯這種小事。
於是他一手摟住元滿,另一隻夾菜,元滿全程閉着眼睛,只有盛澹把飯菜送到她的嘴邊,她才張口吃飯,就像是小鳥餵食一樣。於是兩人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桌上的飯菜全都解決掉了。
這邊夫妻倆吃頓飯都甜甜蜜蜜的,而另一邊形單影隻的楚王卻沒有那麼好過了,除了要處理盛澹丟給他的事務之外,斥候上報原西北將領胡世兵叛逃蘭卡國了。
胡世兵也就胡叔,當初盛澹的密函上說他是蘭卡國姦細,其實楚王一開始是不相信的,畢竟胡叔也算是大慶朝的名將了,擊退過不少次異族來犯,戰功赫赫,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姦細呢?
只不過和胡叔相比,他更相信盛澹,他不是信口開河之人,既然敢說胡叔是姦細,那麼他就有了一定的證據。
於是他和盛澹乾脆將計就計,告知胡叔的行動計劃七分真三分假,援軍其實早已悄悄的潛伏在了西北,而蘭卡隊攔截的那支軍隊,不過是他們的障眼法罷了。
至於軍糧早已讓覃姓皇商——也就是景奚乾,打着做生意的旗號偷偷的運進了宜嘉城,覃皇商一直在西北有貿易往來,所以此事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他運進來的軍糧別說一個月了,就是兩三個月都都士兵們吃的,糧草不夠這種謠言是盛澹特意派人傳進蘭卡營里的,為的就是讓他們放鬆警惕。
前段時間西北軍隊節節敗退當然也是故意的,目的是集中吸引蘭卡國大部分兵力,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一直沒對胡叔採取行動,只派人暗中盯着他。只不過蘭卡國後方軍營着火了之後,他立馬就察覺出了不對,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當下就想逃走。
雖然盯着胡叔的暗衛立馬攔截他,可是胡叔能安然在大慶朝軍隊裏潛伏了那麼多年,哪能沒有一些真本事呢,十幾個暗衛全都折在了他的手中,而他也逃回了蘭卡國。
楚王雖然震怒但卻又無可奈何,此人逃回蘭卡國,必定會成為他們的勁敵,看來大慶朝和蘭卡國還有一場惡戰要打。
這事本該立馬通知盛澹的,但此刻胡叔人已經逃回了蘭卡國,告訴他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也辛苦了許久,楚王心道,還是讓他過一兩天安生日子吧。
第二日一大早,盛澹就接到了楚王的信函,他面無表情,目光沉沉的,讓人猜不出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着他這副樣子,元滿心裏有些擔心,問道:「怎麼了?發生何事了?」才剛打了一場勝仗,為什麼他卻看起來心情有些沉重。
盛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將手中的信函給她看。元滿一目十行的掃完這封信,心裏的震驚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了。
雖然之前心裏早有猜測,但真正確認了胡叔就是蘭卡國姦細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盛澹與他的關係十分要好,盛澹曾說過,胡叔對他來說亦師亦父,而這麼一個讓他信賴的人,卻是敵國姦細,害死自己父母的兇手……
元滿不敢想像他當初知道這件事的心情,他會是多麼的憤怒,又會是多麼的難過。
她只能緊緊的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對他說道:「沒關係的,你還有我。」
經過了幾個月的沉澱,盛澹其實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然而就在元滿抱住他的那一剎那,他又想起了當初知道父親戰死的消息時的傷痛,母親自殺時的絕望。
他多麼希望,那時候有人能夠緊緊抱住幼時的他,輕聲細語的撫慰他。
直到現在,心中的那份傷痛才真正被抹平。
他心中有一股奔騰的情感想要宣洩,卻找不到出口,只能狠狠的吻住她,用盡全力的抱着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
元滿被他弄得發疼,可是望着他受傷的眼眸,她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去推開他。
這一日盛澹不知折騰了她多少次,最後她實在是受不住了便暈了過去。
她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了,她臉色有些發紅,看這天色,她應該是從傍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身邊的人不在,被褥早已經發涼了,這說明他應該是早就離開了。元滿也沒有在意,他應當是去軍營了。動一動身子,已經沒有那種渾身酸痛的感覺了,看來媚骨之體的修復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而且下面感覺清清爽爽的,應該是他昨夜幫清理過了。
穿好衣服后,元滿喚人進來伺候她洗漱打扮。綠波在她身後幫她梳頭,她問道:「你可知將軍是何時離開的嗎?」
綠波道:「回夫人,天剛擦亮將軍就走了,走之前還吩咐不許人進去吵醒您呢。」
元滿嗔道:「就你話多。」
她抬眼望向水晶鏡,鏡子裏的女子分明粉面含春,腮若桃花。
盛澹這一去軍營又是許久沒有消息,元滿也不甚在意,畢竟蘭卡國兵力都折損了大半,又知道了誰是姦細,想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更何況,還有有男主光環的楚王在一旁助陣呢。
但元滿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與盛澹再次見面是在一個月之後,他渾身是血,被人用擔架抬着回來。
元滿望着胸口還不斷流血的盛澹,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她踉踉蹌蹌的跑到擔架前,腳一軟撲通一下就摔下去了,元宵和綠波連忙扶起她。
她顧不得自己的狼狽,發抖的雙手想碰他,但又不敢,生怕輕輕一碰就會把他弄壞。
她聲音顫抖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大夫呢,快讓大夫來救他!」說到最後,元滿幾乎是聲音嘶啞的吼着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