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林香的那一份聖旨很正常,就是封她為前鋒游弈使,待腿傷好後立刻上任。雖然是京城六品武官,但京官本就比地方官含金量高,如此也算平調了,後面再賞賜幾箱綢緞和銀子,是很正常的分封聖旨。

而沈秋這一份就長多了,令她聽得頭昏腦脹,幸好她總結能力強,很快抽出關鍵要點——

秋將軍才能出眾,用兵如神,如今邊關平穩,放到外面就浪費了,任命為禁衛軍指揮使,三品京官。這是高升,問題是她沒打算在京城啊!這麽多方的勢力走動,這麽重要的職位,怎麽會落到她頭上?

沈秋還在震驚當中,後面的話直接讓她傻了,聖旨還曰——待親事定下之後再上任!

這下不僅沈秋傻住,整個章家都愣了,沈秋啥時候要訂親了?

好在緊接着聖旨就給了解答——敬國公世子和秋將軍都是國之棟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朕十分看好,在這裏先表示一下誠摯的祝賀,然後列出一張長長的單子,賞給沈秋做嫁妝。

之後又宣讀孫露和何元娘等人的,一律收入禁衛軍,等沈秋上任時一起。

可惜前面沈秋的聖旨一讀,大家都沒什麽心思了,這、這……秋將軍這就要嫁了?!

沈秋頭昏腦脹地聽完聖旨,宣旨公公一個勁地對着她說恭喜,說什麽敬國公世子是難得的良人。她心裏憋着氣,面上還得高高興興地應下這件事情。

這雖然不是賜婚聖旨,但本質上沒差別,總不能前腳皇上大張旗鼓地祝賀一番,後腳你就拆台說皇上你說的是沒影兒的事……

宣旨公公一走,沈秋就黑了臉,兩件事情一結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都沒顧上和林香、孫露她們說話,直接去馬廄牽了馬朝敬國公府而去。

白玉瑾似乎早料到了她會來,讓白興等在國公府的門口。

白興見着沈秋,點頭哈腰地將人一路帶至白玉瑾的外書房。

本來還有些心虛和忐忑的白玉瑾,在看到幾乎暴跳如雷的沈秋時,心虛和忐忑立刻就變成了滿滿的成就感。

他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因為喜歡,總想給對方添些麻煩引起人家的注意,尤其是那種只有自己能添的麻煩。如今這個麻煩能讓面對生死都面不改色的沈秋這樣失態,他瞬間覺得得意極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陽光燦爛。

而在沈秋眼裏,他這番姿態像一個得志的小人,得了便宜就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炫耀,火上澆油,令她氣不打一處來。

「你什麽意思?」沈秋毫不遮掩語氣中的怒意,「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自作主張?你難道不知道我的意願嗎?」

白玉瑾挑了挑眉道:「不是你教我的嗎?總不能人家不願意,我就坐以待斃。」

沈秋想了半天都沒想出自己什麽時候教過他這種無賴的道理。

白玉瑾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拿出一把匕首在指尖靈活的轉動,還比了個劃開的動作。

沈秋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當初他們從朵真大本營跑出來,在雪坑底挖出一條冬眠的蛇時,她說過的那一句「牠不願意,請你餓着等死吧」的玩笑話。

沈秋沒想到這傢伙無恥到竟然拿玩笑話堵她,氣極反笑,「你可真是好學生,我們不吃牠會死,你不折騰我會死嗎?」

「會!」白玉瑾忽然收起漫不經心的姿態,認真地看着沈秋,眼底濃厚的情意似乎因為這句話而打開缺口,再也掩飾不住,爭先恐後地翻湧出來,「會死,如果這輩子沒有你,我會死!」

攻擊來得猝不及防,沈秋一肚子的怒氣像是被扎了一針,不受控制地泄了個乾凈。

她張了幾次嘴想找些話來反駁,或者乾脆轉移話題,但都沒能成功,彷佛所有的冷靜和理智全被白玉瑾的這句話莫名其妙地擊潰了。

白玉瑾何嘗見過她這種無措的模樣?即使當初在壽宴上中藥後經歷那樣的難堪,她都能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如今這副樣子反倒讓他軟了心腸,不想她有一丁點為難。

「我知道你喜歡軍營,如果你想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嫁給我才是最好的選擇。」白玉瑾溫聲道:「邊城駐軍都統依然是蘇正,而我爹辭去大將軍之職後,接手的人是承恩侯府任家。承恩侯任飛雖然剛正不阿,但在武將之中是出了名的迂腐,特別討厭女人,你那麽聰明,一定能夠想明白的。」

他抬手搭在仍然無法言語的沈秋肩膀上,認真地承諾,「上次我說過的話都算數,今天我就實現我的第一個承諾——讓你繼續在軍營里做你喜歡的事。以後不會有三妻四妾,只愛重你,保護你一輩子!」

趁着沈秋此時防備潰散,白玉瑾終於讓這句話成功地攻進了她的心裏。

沈秋不知道自己怎麽從敬國公府出來的,她努力地想捋順自己凌亂的思維,但一直無法成功。

她一回到章府,就遠遠聽到沈軒那大嗓門興奮的笑聲。

真是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他,沈秋先是沒好氣的想,隨即心中生出一股陌生的怯意,突然有點害怕面對他們的調笑。

不過沈秋到底是沈秋,很快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王普寒、阮禾和沈軒他們對視一眼,看着她比往常更加漫不經心的樣子,暗暗偷笑。若真的不在意,反應不會是這樣的吧?

不過他們都知道沈秋的性子,眼看着白玉瑾努力至今,好不容易有了結果,之前又一直被耳提面命,此時也不敢刺激她,只恭喜她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宅子,詢問什麽時候趕緊整理好了,也好把虎子、小石頭他們接過來。

沈秋這才知道,皇上給她的賞賜當中,還有一座地段不錯的三進宅子。

「那個宅子我知道,就在城北朱雀街上,周圍都是二、三品的官家,你住那裏正合適。」王普寒道:「前天我娘剛因為我回來,挑了幾個人給我,反正我用不着,正好先借你,其他的以後慢慢物色。」

沈軒也道:「我出個管家,不管怎麽樣,管家得有,不然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找上門來。」

說起這個,沈秋又覺得頭疼,本來她一介草根,強勢插隊搶了禁衛軍指揮使的位置已經夠招人恨了。白玉瑾如今作為京城最佳夫婿人選,近一個月來多少人家搶破頭,結果他這神來一筆,仇恨都引到了她身上,簡直是男人女人、官場後院的仇恨都拉過來了,她都可以想像出接下來腹背受敵的日子會有多麽地不得安寧。

不過,向來料事精準的沈秋,這次只料對了一半……

禁衛軍指揮使的事情,因為她還沒上任,那些武將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清楚,至於白玉瑾和沈秋要訂婚的消息確實炸翻了半個京城,每個聽到這消息的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置信,猜測是哪個促狹鬼的惡作劇或者是誤傳。

然而當不久之後,一箱一箱的賞賜從宮裏流水般地抬入朱雀街新出爐的沈宅,眾人再不能自欺欺人。

明爭暗鬥了半個月的姑娘們怎麽捶胸頓足,頓時從競爭狀態變成合作夥伴,想着怎麽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秋將軍,性子好一點的想,至少要知道自己輸在哪裏;極端一點的,已經想着要怎麽為難、羞辱她了。

就連那些和兩人多少有些相干的人家,都因為此事起了波折。

康王府花廳之中,似乎從來不沾染凡塵的美貌王妃失手摺斷了精心養護的指甲,眼中再無淡定從容,看着丫鬟的眼中閃過狠厲,「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與此同時,城南七彎巷,同樣叫「沈宅」的小小院落之中,已經是翰林學士的沈青雲面無表情地聽着下面小廝的彙報,捏着茶杯,越來越白的指節昭示着他此時的怒意。

林可芸臉上的憂色越來越重,待小廝說完,焦慮地道:「這可如何是好?不是還會回邊城嗎?怎、怎麽就成了禁衛軍指揮使,還是敬國公世子夫人,以後三爺你……」

而不久前已經嫁做人婦的林可茵冷笑道:「一個村姑,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她以為她能好多久?」

跟着趙耀祖在京城定居的王氏拍着胸脯對他道:「你看看,人家還用你操心?不聲不響就巴上世子了,能看上你?還不安安心心地準備娶嚴姑娘,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官家姑娘!阿彌陀佛,她有權有勢了,不會為難我們吧?但願世子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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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升官發財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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