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藺仲勛不信,那血量那麼多,人還昏過去了,怎可能是這樣的小事?二話不說對着大夫一陣臭罵,隨即把人趕了出去。

然而御醫從宮裏趕來,看診后說了一樣的話,「王爺,關姑娘確實是月事來了,這恐是初潮,所以血量多了些,才會教她難受地昏了過去,下官再開些調氣養血的方子滋補滋補便成了。」

別說藺仲勛,就連馮玉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真是如此。

「銀喜,待石御醫將藥方開好,趕緊去取葯,而你們兩個男人都給我到外頭去。」杜小佟說著,惡狼狼地將藺仲勛踹出去,惱他害關子悅多疼了好一會。

兩個男人被推出門外,馮玉踉蹌了下,還是藺仲勛拉他一把,才讓他站穩了腳步,可偏偏他像是飛蛾撲火,還想往房裏去。

「姑娘家的事,你一個男人進去攪和像話嗎?」扯住他,藺仲勛罵道。

「可是那真是月事的關係嗎?」馮玉喃喃自語着,還處在震撼中。「也不知道血到底止住了沒,她那般瘦弱到底撐不撐得住……」

將她抱進懷裏時,他才發現她身形那般纖細,彷佛只要他多施幾分力,她就會被他擰碎,而她卻只一心掛記着自己,一心一意得教他難受。

他是那麼卑劣,利用着她的良善,她卻把心擱在他這種人身上……

「御醫在裏頭,能出什麼亂子?倒是你,你的腿傷禁得起走這幾步嗎?」垂眼看着他沾塵的腳同樣染了血,目光再緩緩往上,就見大腿處早已滲出血。「你的傷肯定裂了!」

馮玉往雙腿一瞧,才那麼一丁點血,這麼一丁點痛,哪能和她相比?

他動也不動地守在門口,就等着御醫離房時能問得更詳實,至少要確知她安然無恙,否則他——

「馮玉,你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扛你走了。」

耳邊傳來藺仲勛陰惻惻的嗓音,他尚未答話,就已經被一把扛起,無法抵抗地被關在房內,等着石御醫。

「石御醫,子悅真是因為月事的關係才會痛到昏過去?」好不容易盼到石御醫,馮玉抓緊時間問着。

「馮爺切勿擔憂,關姑娘確實只是來月事所致,許是初潮才會教她如此不適。」

「可是她流了很多血。」別說床褥,就連他的眼都被染紅了。

石御醫從藥箱裏取出上等金創葯,邊解釋道:「有些姑娘家初潮乍到時確實會如此,而關姑娘的狀況又比較特殊,許是和她年歲較長才初潮有關。」事實上,他不擅婦科,有些事也是說不準,但大抵應該是如此。

「所以她真的不會有事?」

「放心吧,讓她在床上靜養個幾天就不礙事了,只要調養一段時間,慢慢就會好轉,爺儘管放心吧。」石御醫說著,已經動手剪開他的褲子,見開始收口的傷因為行走而逬裂,不由得眉頭緊蹙。

「爺這傷口裂得嚴重,恐怕得要多靜養個幾日了,否則照這樣下去……」

「有勞石御醫了。」馮玉瞥了傷口一眼,無奈嘆口氣。

他當然清楚過度行走只會讓他的傷勢加重,可在那當下,他還能有其它選擇嗎?他的心還沒有硬到可以視若無睹。

攝政王妃回來時,提及別莊裏沒有雜役和其它婢女,又因為霜雪米即將收成,所以一早湯家兄弟進宮后,她便帶着王爺和藺小寶下田裏去,早膳和湯藥還是子悅幫他準備的。

她疼成那樣都還惱記着他的湯藥,惦記着他的早膳……他又能為她做什麼?

上好了葯,石御醫再三喔咐他至少要在床上乖乖地待個三五天,他應了聲,呆坐在床板上,腦海里翻飛的是她慘白着臉記掛自己的模樣。

她好些了嗎?馮玉想去探探她,但怕一到她房外恐怕又會被扛回,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等。

直到晌午時,藺仲勛送來了膳食和湯藥,他忙問:「王爺,子悅好些了嗎?」

藺仲勛黑着臉瞪着他。「她好多了,已經起來喝了帖葯,說腹疼緩和許多了,倒是你,你是存心不讓傷好,想讓本王當你的侍從不成?你有沒有這個命啊,馮玉?」

知不知道農作要收成了,他會有多忙?

如今子悅倒了,他還要照料他……掐死他是不是容易多了?

馮玉愣了下才想起別莊裏沒有其它下人,湯家兄弟不在,所以就委屈了藺仲勛。

「王爺,真是對不住,是我思慮太少。」他怎會心亂至此?明知道自己的傷不好就會造成旁人困擾、延遲自己回京的時間,可在那當下,他卻顧不得其它。

「你現在就給本王思慮多一點,在傷口沒完全好之前,再給本王踏下床一步,本王就讓你廢了雙腳,一了百了。」藺仲勛語氣平淡卻是殺氣十足。

馮玉識時務地再三感謝,重申不敢再犯。

不管怎樣,得知關子悅疼痛緩和許多,確實是教他定心不少,直到晚膳湯榮幫忙送來膳食,他又再打探她的消息。

就這樣,一連兩、三天,馮玉只能從湯榮或湯顯口中探知關子悅的消息,而因為他問得殷切,滿臉在乎,這兩兄弟看他多了點笑意。

但他卻沒意識到可以趁機拉攏湯家兩兄弟,他滿心只想着,再過一天,口子都結痂了,他就能親自去探望她了。

而這一晚,他特地央求湯茉幫他備了熱水梳洗揋澡,忖着待天一亮就去探她。

睡前湯藥一喝,他很快就陷入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際,他一側過身感覺身旁像是有極柔軟之物,他探手輕擁入懷,接着卻在聽到一聲低喚時猛地驚醒——

「大哥?」

他瞪着睡眼惺忪的關子悅,她微眯着眼,不雅地打了個哈欠,軟軟地又喚了他一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不至於因為想探視她,結果就在半夢半醒時爬上她的床吧。

「我偷溜出來看大哥,可大哥睡得好甜,害我也好想睡,所以……」她嘿嘿乾笑。

她本來是坐在床邊,可是實在是坐得累了,又不好叫醒大哥,所以就想說躺上床稍微眯一下,誰知道眯到大哥醒了她還沒醒。

瞧她笑得嬌憨,他不禁微皺起眉來,不住地打量着她。

是太多日沒見到她,所以她和記憶中不太一樣了嗎?怎麼覺得她像是樹枝上初生的花苞,假以時日正要綻放?

「大哥,你生氣啦?」她趕緊爬起身,拉開一點距離。

「……沒生氣,生什麼氣?」他想,許是多日未見,所以才覺得她有所變化罷了。「你身子還好嗎?」

一提起她的身子,她不禁笑得更尷尬,也有些許愧疚。「我也沒想到是那樣……對不起,都怪我大驚小怪的,害大哥的傷勢更嚴重了。」她聽藺大哥說了,大哥的傷全都裂了,前段時日的養傷可以說是白費了。

大哥不能來探她,她又被藺嫂子給囚在床上,她天天數着日子,就盼能趕緊離開那張床,夜裏銀喜姊見她身子已好了許多,沒再守在她房裏,她才趁機溜出來,急着想確認他的傷勢。

「在胡說什麼?哪裏大驚小怪?」他低斥着。「你疼得難受都還記掛着我的早膳和湯藥,我不過是扛你走了一段路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你的傷更重了也是事實……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原本就打定主意天亮去探你的,誰知道你半夜就溜進來……」本是要罵她的清白毀了,但想了想,打他養傷開始他倆都是同屋共寢,她還哪來的清白可言?

而且,真正教他惱的是,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只惦記他的傷,壓根不知道要善待自己。

「是喔……可以下床走動了嗎?」

「可以,我下床走了幾步不成問題。」痛是痛,尚可忍受。

「難怪看起來這般神清氣爽。」她直瞅着他坐起身,一頭檀發從肩滑落。

在她眼裏,大部分的男人蓄長發都難看,可她大哥不同,她大哥關振宣蓄長發蓄得很有型。而他同樣好看,哪怕長發披肩也無一絲媚態,只是臉色差了點,瘦弱了些。

尚未束髮教馮玉有些不自在,但要把她趕出去,他也辦不到,現在天色尚未全亮,他只好別開頭,不接觸她的目光。

「倒是你,往後要將身子養好,可別日後落下病根,要是每個月都來一回……」真不知道是要逼死誰了,那般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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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小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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