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只知道,」他輕喟了聲,難緩心痛,「同樣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第一次我失去了她的愛,難保再發生第二次,我會連她的命都保不住。」
跟在韓慕夏的身邊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哀傷的神情,鳳知秋識趣地不再說話,但是心裏卻很明白一點,那些讓他露出如此脆弱表情的敵人必須有點心理準備,因為他們絕對會死得很慘!
【第九章】
強忍住的眼淚一旦潰堤,就再也止不住。
那天,她整整哭了三個小時,把自己的眼睛哭腫得像兩顆核桃,隔天早上更是完全無法睜開眼睛,那副鬼樣子就連養了她二十幾年的父母都嚇了一大跳,兩老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以為他們漂漂亮亮的女兒一夜之間鬼上身了!
她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是要喝水,因為流了太多眼淚,太盡情嚎啕大哭的結果就是喉嚨好痛。
「春!」
就在她一口口緩慢地喝水時,聽見了熟悉的女性嗓音,立刻就知道是藏冬來找她!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何藏冬被她一臉哭腫的樣子嚇壞了,她們從高中就認識,一直就是感情好得像姊妹的摯友,她所知道的蘇迎春雖然容易大驚小怪,可是不愛哭。
她總是說在這個世界上比自己悲慘的人多到可以疊到天上去,如果她遇到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那簡直就是沒天良了!
所以不是小事!會讓她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的絕對不是小事!
蘇迎春忍住了嗚咽,回頭看見了爹媽,知道是他們打電話把藏冬給找來的,他們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好對父母說,可是對藏冬就沒法子隱瞞。
「你們坐,我去幫你們準備早餐。」蘇太太拉着丈夫,不顧他的反對,一路將他揪進廚房裏,一路上還聽見她嘮叨丈夫,「人家兩個女孩子要說體己話,你這個老頭子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蘇迎春被父母之間的鬥嘴給逗笑了,只是笑容之中仍舊有着苦澀,跟着好友一起肩並肩地坐下,像是說故事般,把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
「我不要坐以待斃。」她告訴藏冬經過一夜的深思之後她所做的決定,「你要幫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瞑目,要不然我會不甘心,會很不甘心!」
「你想怎麼做?」在聽完她壯慨激昂的發表之後,何藏冬的語調依舊一貫含笑冷靜,似乎並不訝異迎春會做出這種決定。
從她們很小的時候開始,迎春就沒怕過任何事物,凡事總是勇往直前,當然實際上以她的眼光來看,這丫頭根本就是橫衝直撞,最大的優點也是最教人心驚膽跳的一點,就是她根本不怕死,就怕有志不能伸!
韓慕夏一定沒有料到這一點吧!他想要讓迎春死心,不再涉入那件危險的事件里,但他越是處心積慮要將迎春置身事外,她就越想往裏面跳。
「我就知道藏冬你一定會支持我。」
蘇迎春眯眯地笑了,原本應該是燦爛的笑顏,卻因為她臉上的兩顆核桃眼而顯得有些詭譎,但她真的很開心,藏冬果然不愧是她的閨中好友,能交到她這種朋友簡直就是一生無憾啦!
「我當然會支持咱們最可愛的小迎春,所以我幫你帶了一個客人來了。」說完,何藏冬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一拉,硬是把鳳知秋給揪進來。
「小春。」鳳知秋乾笑了兩聲。
「藏冬,你……?」蘇迎春有些訝異,她並沒有告訴好友關於鳳知秋的事情,因為她覺得就算鳳知秋真的欺瞞了她一些事情,但他仍舊是個好人,她仍舊可以放心藏冬與他走得很近。
「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知道嗎?是他自己向我探聽你的近況,是他自己露了口風,才很不幸被我逼問出來的。」
鳳知秋好像是在替她的話配音似的,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在發什麼呆?快點把事情解釋清楚呀!」何藏冬沒好氣地踢了鳳知秋的小腿腔骨,讓他痛得直跳腳。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不要胡鬧了!」
「胡鬧?」何藏冬挑起秀致的眉梢,與多年的閨中密友對望了一眼,「你到底有沒有真正見識過女人的胡鬧?要是真的鬧起來,我可不以為你們這些男人招架得住!」
「我只能說不胡鬧的女人比較可愛。而且,不能說的事情還是不能說,這是男人的義氣。」鳳知秋嘆了口氣,「不過,如果你們可以答應不要逼問我的話,我可以教你們一些法子,幫忙把我家老大的真心話給逼出來,如何?」
該死的鳳知秋!
下次她要是再相信他的鬼話,她蘇迎春就是烏龜養的!
什麼逼韓慕夏說出真心話,教她去對他說絕對不會死心,生要跟他一起生,死要跟他一起死。
最後,她什麼真心話都沒聽到,倒是被韓慕夏給軟禁了起來,半步都不許她外出。
後來,鳳知秋來探望過她一次,被她罵得狗血淋頭,要他快點將她放出去,但他只是笑笑沒答應,還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應該要高興才對。
「我為什麼應該高興?我又不是笨蛋,被人關在這裏,你怎麼以為我還可以高興得拍手叫好呢?」她氣呼呼地罵道。
「你確實應該拍手叫好,因為,天底下只有你有本事,把我們家老大給逼瘋了,誰教你那天話說得太決絕,讓他以為你真的會去做傻事,逼不得已只好把你給軟禁起來,再過兩天,等咱們事情辦好,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我爹媽會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用人格擔保再過兩天,一定把他們的寶貝女兒安全無虞地送到家。」
她抿唇瞪着他,一副「你這個人哪裏還有人格」的表情。
最後,那個男人只能一臉苦笑,無奈地走人,任由她用力叫喊,他就像韓慕夏一樣鐵了心沒打算放她出去。
一連幾天,綿綿春雨不斷,把人給下得快要發霉。
蘇迎春一整天都坐在房間最角落的躺椅上,一連大半個月的梅雨,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就連心都快要長出黴菌,如果,有人說從她頭上看到一朵朵小香菇冒出頭,她也不會太訝異。
她翻了翻身,調整了一下位置,緊抱住柔軟的羽毛枕頭,一雙澄澈的眸子依舊直視着窗外的雨幕,唇間輕逸出一聲嘆息。
人生真是難以預料,從那天在樓梯間撞到韓慕夏到現在,也不過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她的人生卻有了十萬八千里的轉變。
想到那個男人,她的心情又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
死韓慕夏,臭韓慕夏!以後無論他再說什麼、做什麼想要彌補她,她都不會輕易原諒他!
從小,老爹和老媽都說她是個奇怪的女孩,不太愛作白日夢,什麼幻想自己成為公主,讓王子駕着馬車來迎接自己的童話,她想也沒想過。
什麼灰姑娘的玻璃鞋,在她心裏更覺得是個大笑話,她覺得玻璃明明就那麼脆弱,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個如此易碎的物品上,對自己的人生太過不負責任,也太過天真了!
那,是不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幻想過愛上王子,所以最後才會挑上了一個危險的撒旦,一個比平常人聰明狡猾好幾倍的惡魔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想到那個惡魔,心裏依舊是揪揪的……
春天綿綿不斷的雨總是特別惱人,陰鬱的雨幕籠罩整個碼頭,依稀可以聽見浪潮打在岸頭上的聲響。
「韓先生,我們是真的不知情,請您饒命啊!」體型壯碩的中年男子不復平日縱橫黑白兩道的剽悍模樣,帶着一群前來取貨的弟兄們被押跪在韓慕夏面前,滿臉儘是惶恐。
「把與你們交易的人名供出來,我不只可以饒你們,這批貨也可以當成是見面禮送給你們。」一抹冷笑在韓慕夏的唇畔泛起,彷彿閻羅般令人望而生畏。
就快要結束了!
當初,他帶着一票親信來到台灣,一方面是為了要親近迎春,一方面是為了要找出主謀,因為有證據指出敵人三番兩次出現在台灣,與人洽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