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章
晏和頓了下,慢慢地道:「她不是你。」
重嵐愕然,他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句道:「我跟她並不相熟,照管她也是瞧在何副將的面子上,現在雖然外貌一樣,但內里已是不同了,我會繼續照料她,但她跟你終究是不同的。」
他說的一本正經,但總含着曖昧的意思在裏頭,她乾笑:「是么?我還以為大人一直把我當成蘭蘭看,她和我小時候還是十分相似的。」
他偏頭,神情卻很認真:「你兩邊有梨渦。」
重嵐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臉上有些發燙,沒想到他瞧得這麼仔細,於是佯怒道:「原來大人是看見個姑娘就仔細瞧一遍,連臉上長了什麼都一清二楚。」
他笑了笑,風流轉折,十分多情,跟平日動輒就冷嘲熱諷的笑容大不一樣:「我不是說了嗎,你跟旁人自是不同的。」
重嵐臉上更熱了幾分,卻由衷贊道:「大人還是笑起來好看。」這樣美的人,老陰晴不定冷言冷語實在是可惜了。
他得她誇讚,心裏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雀躍,面上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起了身:「人你也瞧着了,這就回去吧。」
重嵐鬆了口氣,跟他出了門,剛跨出門檻的時候她忽然道:「大人若是不方便,也可以把蘭蘭交給我來照顧,我雖沒什麼大本事,照顧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晏府那模樣確實不適合養孩子,只是晏寧有些可惜。
晏和卻一眼瞧穿了她的心思,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想‘現下我和晏和雖然是好的,但以後也難說,還不如把蘭蘭帶到身邊來,日後若是一個不慎得罪了,跑起來也便宜’我說的對不對?」
重嵐心思被他一字不落地猜中,微張了嘴吃驚地看他,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輕笑了聲:「你現在又想‘這人好可怕,竟把我心思猜的一字不落,幸好他是貴胄子弟,不然要是經商,那商場上哪還有我的活路?’」
她目瞪口呆,他緩聲道:「當初在西北的事兒暫且不論,不管是現下還是以後,我不會傷你的,你信不信?」
重嵐狐疑地瞧他:「這是大人的許諾?」
他含笑道:「需要我立契為證嗎?」
重嵐還是知道好歹的,擺手道:「大人一諾千金,我自然是信的。」反正對這種級別的人物來說,別說是立契了,就算是發毒誓,以後到了翻臉的時候也是說翻就翻。
不過有了這份保證到底放心許多,她這幾天一直緊繃著的弦鬆了不少,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生出幾分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晏和陪着她走到院內,就看見那些對她敷衍了事的底下人齊刷刷跪了一院子,她有些訝然,轉頭詢問地看着他。
他垂眼轉着玉扳指,不和她的媚眼對視,想顯出漫不經心地模樣,聲口卻放柔,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寵溺:「我不想嚇着你,你有什麼不喜歡的或者想要的,都告訴我,我幫你打發了或者備下。」
他淡淡瞥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嚇得那些原本還跋扈的人瑟瑟發抖,這才道:「在這院子裏,你說話更甚於我,不用忍讓什麼。」
重嵐訝異地瞧他,試探着道:「我想換身衣服,這一身穿着跟弔喪似的。」這倒不是她說假話,這一身從頭白到腳,只有外面穿的披帛才有旁的顏色。
他笑了笑:「你喜歡什麼顏色材質?我回頭叫人剪裁。」
她見他答應的爽快,越發覺着古怪,竟起了促狹的心思:「我要蜀錦裁的衣裳,底下的裙子要流觴綉法,褶間要細要多,身上的首飾必須是赤金的,不能太笨重,還鑲嵌的珍珠,必須得是東珠,不然我可不戴的。」她想了想,有些手癢:「好久沒撥算盤了,要是有算盤珠子能讓我撥一撥就好了。」
她本來以為晏和懶得兜搭她,誰知他竟好似沒聽出來她故意難為人,一副認真模樣記下,側頭問道:「還有嗎?」
還問?重嵐費解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刁難他,隨口瞎編道:「還有韃靼的紫貂,東北林子裏的山參,西邊的羊皮襖子…」
他挑眉問道:「前兩樣倒還罷了,第三樣很有名嗎?」
她低頭玩弄自己纖長的手指:「可是我想要啊。」
語調十分的理所當然,她抬眼想試探他的反應,他面上沒有半分不滿,點頭道:「還想要什麼?我回頭備下了一併給你送來。」
重嵐真是不懂他了,見他認真,也不好意思再刁難人家,乾笑了聲道:「再就沒什麼了。」
晏和突然抬手,撫了下她柔膩的耳珠,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收回手:「我先回去了,你有什麼事兒便遣人來告訴我。」
留下重嵐一個在院裏出神。
接下來的幾天她過的十分愜意,他當天晚上就把她要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送了過來,她挑出赤金的算盤珠子愛不釋手,晚上睡覺都要抱着。
不過晏和說要給她來瞧還魂之事的人始終沒到,她心裏自然焦急,只好壓下性子等了好些天,晏和那邊的親兵就來回稟,說張家人下午就來,讓她下午去晏和院子裏去瞧。
重嵐被這事兒困擾了好幾個月,沒被發現的時候每天都像度日如年一般,如今終於有了盼頭,心裏大喜,在房裏坐也坐不住,勉強吃完中飯,盤算着過了午時也算是到下午了,便興沖沖地往晏和院子裏趕。
他院裏的親兵竟也沒攔着,任由她往晏和住的東邊暖閣走,她立在門口‘篤篤篤’敲了幾聲,屋裏頭沒有人回應,她心下奇怪,又屈指叩了幾下,就聽見隱約模糊的聲音傳來。
她沒聽清,又敲了幾下,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細聽,忽然門‘呀吱’一聲打開了,她‘啊’了聲,踉蹌幾步衝進門裏,進來之後門又被關上。
她抬眼去瞧,就見他烏黑的頭髮潑灑似墨,濕透了貼在身上,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匆匆套上的,窄袖的中衣半濕半敞着,顯出裏頭如玉的肌膚,她還能瞧見他雪白光潔的胸膛,肌理分明,還能瞧見隱約的兩點,再往裏瞧就是緊實的小腹…
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抖着嗓子道:「大,大人,你怎麼這樣?」
晏和擰眉看她:「我在沐身,我都跟你說過讓你等着了,你還不停地敲門,難道我要由着你把門敲開?」
她額上冒出點冷汗來:「那,那你關門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