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章
晏和側眼瞧她,面上很有幾分興緻:「你對我笑笑,我就幫你。」
重嵐麵皮子發苦,勉強對他擠出個笑容來,他瞧得牙酸,悠悠然起了身,輕輕撂下一句:「這回算你欠我的,下回連本帶利都得付回來。」
她頭疼欲裂,扶着腦袋不言語。
接下來的日子晏和都是早出晚歸的,她也落得清閑,只是還不準走,在別院裏呆的百無聊賴。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兩人在屋裏的事兒壓的死死的,沒露出半點風聲,也幸好如此,不然她的名聲可就完了。
不過麻煩的事兒也不是沒有,別院裏不知從哪裏傳出的風言風語,說她不是晏和的女人,是犯了錯被他抓進來關着的,底下人最會揣摩上意,待她也冷落了不少,不像前幾日那麼熱切了。
她倒是覺着還好,反正一個被禁足的,還指望人家對你伺候周到到哪裏去?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只是如此一來就更為想回重府了。
這日晏和終於抽出空來探望她,見她院子的花圃里雜雜拉拉長了好些衰草,院子裏伺候的也大半不在,只有一個丫鬟伺候她吃飯,卻也滿臉不樂意的。
他眉心往中間攢了攢,進門問道:「你這院子是怎麼了?倒比你沒住的時候還不堪。」
重嵐慢悠悠地喝着半涼的羹湯,瞥了眼方才還滿臉不樂意的丫鬟,攤手笑道:「我又不是他們的正頭主子,拿什麼指使他們?再說了,這難道不是正合了大人的意?」她雖然不想追究,卻也沒有幫這起子人打掩護的道理。
晏和看了眼那丫鬟,看得她身子一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連聲告饒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該這般慢待重姑娘,求主子饒奴婢這一回吧!」
晏和沒作聲,自有人把她拖了下去,還有這幾日在重嵐院裏當差的下人,都一併拉下去打了個半死。
她皺眉道:「大人這是何必呢,打一頓只是讓他們更記恨我。」她狀若漫不經心地道:「到底不是自家下人,住的也不是自己家,不好隨意對待底下人。」
他好似沒聽懂她話中的含義,漫聲道:「要我把你重府上的幾個下人送過來伺候你嗎?」
她立時閉了嘴,嘆氣道:「大人來有什麼事兒?」
他抬眼瞧了瞧天色,外面不溫不燥,日頭正好,他問道:「正好今日無事,去山上走走吧。」
重嵐不知道這又唱的是哪出,推脫道:「我今日身上不爽利,不敢繞了大人興緻。」
他笑了笑:「你身上既然不好,那就是底下人沒伺候周全,還是請了重府的人來伺候…」
重嵐深吸口氣,認命道:「我跟大人一道去就是了。」
他滿意地一笑,她轉身進去,身上加了件柳色的披帛便跟他往外走。這別院後門就對着山林,往前走幾步就是修好的石階,往裏瞧還能看見山頭冒出的藹藹霧氣,雲煙水寒,蒼蒼翠微,青蘿時不時拂過她裙擺,她聽着山風送來的陣陣松濤,心境也跟着開闊了幾分。
晏和瞧她本來還懨懨的,現在也漸漸起了慾望,便着意待她走那些景色好的地方,不時品評幾句,話雖不多,卻讓人覺着逸趣橫生,重嵐想,不虧是中了探花的人。
兩人走着走着,忽然景色一轉,左手邊成了一處峭壁,上面長着嶙峋的怪松,松上還長了朵兒顏色明麗之極的小花,萬綠從中一點紅格外耀眼,她比了比距離,覺着自己應該能夠着,便笑道:「大人等等,我去摘朵花。」
他也不攔她,由着她去摘了,半彎下身子的時候她卻晃了晃,他一驚,忙攬着她的腰把她帶了回來,一捻柳腰入懷,他想到上回看到的那如雪的肌膚,心思亂了亂,勉強控制着才沒讓自己亂動。
重嵐一朵花到手,本來興緻正高,被他抱到懷裏差點沒驚叫出來,頓了下才滿面不自在地道:「大人…你能不能先放開手?」
晏和不動聲色地放開手,帶着她繼續往上走,到了半山腰處終於見到雕欄繪彩的亭子,檐飛四角,角上還掛了長鈴,他帶着她入了亭:「先歇歇吧。」
重嵐走了半晌也覺着有點氣喘,用絹子按了按額上的汗,又喘了幾口氣,不好意思地笑道:「讓大人見笑了。」
她出汗的時候非但沒有古怪的味道,身上原本的淡香卻濃烈起來,讓人不敢多聞,生怕一不小心就醉死在這濃香里。他曾聽人說過,有的女子生來就身帶異香,生津之後香氣更加濃冶,當真是天生尤物。
他屏息,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聞着,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似的,等到她漸漸止了出汗,那香味也淡了不少,他深深吐納一口,如玉的指尖輕輕敲着桌面:「枯坐無趣,不如下棋吧?」
重嵐上下打量他幾眼:「我倒是沒意見,只是大人有棋子棋盤嗎?」
他抬手拍了拍,不知從哪裏冒出幾個人來,燒茶的燒茶,擺棋的擺棋,甚至還有的提了食盒備下各色精緻果子點心。
她唬了一跳:「這是哪裏來的人,我方才怎麼沒瞧見?」
他牽唇笑了笑:「方才一直跟着的,我培養的親兵要是能讓你輕易瞧見了,他們也差不多該解甲歸田了。」
重嵐想到剛才被他抱着的一幕很可能被這幾個人瞧見了,身上隱約有些不自在,動了動身子道:「能不能請他們先出去,有人在我怕施展不開。」
晏和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你想跟我獨處。」他痛快應下:「可以。」然後揮手讓那些人隱了去。
她也懶得辯解,自覺地選了黑子先下開了,她似乎要把這些日子的憋悶之氣都抒發出來,招招狠厲不留情,他倒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沒到半個時辰她就後繼無力,乾脆撂了黑子認輸道:「大人贏了。」
晏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點着被她吃掉的白子:「最毒婦人心啊。」他又瞄了眼棋局:「你做生意也是這般不要命的打法?」
重嵐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富貴險中求,膽子小的人是沒法行商的。」她說完一個沒忍住抱怨道:「可惜現在我不在商行坐鎮,也不知道要損失多少筆生意了。」想想就肉疼。
他挑唇一笑:「想要回去也可以,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重嵐一怔,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又在心裏衡量一下利弊,狐疑問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