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聽到對話,不少人都面帶感激的望着陸微。保護主人固然是他們的職責,但是能遇見一個肯為他們犧牲的主人,不少人都是熱血沸騰,庄頭更是拍着胸脯說:「夫人放心,我們拚死也要護着您!」
趙昱冷笑兩聲,道:「不自量力!」之後便不再說話。
陸微緊張地思索着。一定是漏了什麼。趙昱才從北境回來,怎麼會知道自己來了田莊?她昨天才派人通知田莊收拾房屋迎接他們,要麼趙昱一直監視她,要麼就是家中有內應。
監視么,陸微搖搖頭,不太可能,趙騫就是干這活的,怎麼可能自己被監視而不自知?難道是趙昱藉助了紹王的人?陸微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紹王今天有大動作,對付趙騫有可能,但沒必要在這個需要人手的節骨眼上跟她糾纏,眼前趙昱不去追趙騫只想對付自己,倒更像是藉著紹王的人馬辦私事。
那麼,就剩下內應這個可能了。想到早上見到的那個人,陸微猛地一驚:好像今晚上一直沒見到碧桃!
「紅櫻,你去女眷那裏找碧桃,在的話把她帶過來,不在就四下找找,尤其注意隱蔽的地方,一定要找到她!」陸微急急吩咐道。
紅櫻答應着走了,沒多會兒牆外又開始新一輪攻擊。不多會兒滾油便已用完,婆子抬上來大桶滾水,一桶桶潑下去,收效卻也不錯。足足一刻鐘功夫,紅櫻才揪着碧桃過來了,老遠就說:「姑娘,她剛偷偷去開後邊的角門,被我抓住了!」
碧桃心虛的答道:「夫人,我太害怕了,就想偷偷地跑出去,沒有要開門!」
陸微冷笑一聲,道:「看來上次罰你還是太輕,說吧,趙昱什麼時候跟你聯繫上的?」
碧桃見瞞不過,頓時露出怨毒的神色,咬牙切齒說道:「你覺得罰的輕?你知道我這兩年吃的什麼苦嗎?天不亮下地幹活,太陽曬得脫了一層皮都不能回去歇着……」
陸微擺手打斷她,不耐煩地說:「干農活很苦,我知道,不然就不叫罰,你說,趙昱什麼時候聯繫上你的?他跟你見面了?」
「我一嫁過來趙昱就派人給我送了信,」碧桃笑了起來,「姑娘,你害得我們好苦,今天也該你償還了。」
「我們?你好大的臉面!若我沒猜錯的話,趙昱根本就沒想過來見你吧?你莫非以為他還對你有情?笑話!他這架勢,似乎沒準備先救你出去呀。」
碧桃一怔,臉色又難看起來。
陸微心下瞭然,立刻吩咐道:「堵住她的嘴,捆好丟去地窖着人看着。」又在紅櫻耳邊說了幾句,紅櫻答應着去了。
就在此時,只聽牆邊高呼一聲:「進來了一個,快攔住!」
卻是一個十分悍猛的士兵趁着抬熱水桶的間隙跳了進來,陸微立刻高聲叫道:「殺,殺一個獎五十兩銀子!」
趙騫的護衛縱身過去,幾戰之後,那士兵已經身首異處。庄頭嚇得扶住牆,不停的打哆嗦,那些佃農家丁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呆若木雞,膽小些的甚至連刀都抓不住。
陸微高聲說道:「」咱們不殺他,他就會殺咱們!別忘了莊子裏還有你們的妻兒兒女,為了活命,必須殺了他們!」
眾人戰戰兢兢抬頭看她,一個個神色驚詫,滿臉的不可思議。
混亂之中,第二個、第三個人也進來了,護衛們武功最高,四處走動補缺口,見到士兵就殺,不多時院裏已經躺了三四具屍體,卻也砍傷了一個家丁。眾人看見受傷的家丁血肉模糊,心中都是一凜,若是不能擋住牆外的人,下一個受傷的很可能就是自己,頓時都咬牙提振精神,拚命抵擋。
一片混亂中,紅櫻穿着碧桃的衣服悄悄溜了出去,向著趙昱那邊叫:「二公子!我知道哪裏能進去,快跟我來!」
陸微在院裏高聲嚷道:「碧桃跑了,快把她抓回來!快!」
紅櫻披散下來的頭髮蓋着臉,隔着一段距離向趙昱說道:「二公子,我好容易才跑出來,快跟我來,後面有個門能進去,那裏沒人!」
趙昱得意地笑了一下,低聲吩咐道:「跟着那個女人進院!」
幾個士兵沉默地跟了過去,趙昱因為受傷的緣故走在後面,正督促後面的人趕上,忽然聽見接連幾聲哎呀叫喚,前面打頭的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碧桃卻沒了蹤影,他心知有問題,慌忙趕過去時,已經有七八個人掉進了一個深坑,藉著火把的光,依稀看見坑底不少石塊,摔下去的人早已頭破血流。
趙昱知道自己中計,壓不住怒氣上涌,一字一頓說道:「陸微,我殺了你!」
牆內,紅櫻笑嘻嘻地說:「那是他們挖的地窖,覺得在院子外面不方便就一直沒用,平時用草席蓋着,全都是土根本看不出來。我怕不夠勁,還特意扔了些尖石頭進去,可惜坑還是太小,不然還能多掉進去幾個人。」
陸微笑道:「做得很好,給我拿杯水來,剛為了裝得像點我一直在喊人抓你,嗓子都啞了。」
紅櫻忙去拿水,本來心神不定的佃農看見陸微一個女人尚且談笑輕鬆,漸漸都大膽起來,至少現在他們有高牆,有武器,還有趙家武藝高超的護衛幫忙,若是拚死抵抗,說不定能守到早晨,但要是是不賣力,被牆外的人殺進來,可只有死路一條了。
聽着牆外趙昱的咒罵,看着腳下士兵的屍首,膽小的人們再次鼓起精神,接過熱水桶,穩穩的潑了出去。
趙昱滿臉陰霾,沉聲說道:「兄弟們,你們私自從大營出來,若是不能拿下他們滅口,傳揚出去都是一個死!振作一點,裏頭都是些泥腿子,你們難道還打不過他們嗎?」
他今天帶的一百多號人里,只有十幾個是跟他從北境回來的親信,剩下的都是通過紹王的人脈從京郊大營帶出來的,原本就不服他,況且他一味讓大營的士兵衝鋒陷陣,他的親信都不往前湊,那些人早就憋着氣,此時便有一個百戶說道:「趙鎮撫,咱們兄弟原是奉命來抓趙騫的,如今他跑了,為什麼不去追,在這裏耗什麼?」
趙昱一臉陰鬱,沉聲說:「不殺了裏面的人滅口,咱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那百戶一臉莫名奇妙。他身份低微,並沒有資格得知紹王的打算,今晚只是奉命跟趙昱辦事,便道:「咱們兄弟都是奉命來抓趙騫的,便是上峰來問也有話說,做什麼要殺人滅口?至於你是不是正經奉命的,嘿嘿,我也不問你了,但是現在死傷的都是我們的人,你耗在這裏無非想殺那個女的,那是你的私人恩怨,不是我的活,我不陪你玩命。」
趙昱陰森森地打量着剩下幾個京郊大營的頭目,問道:「你們跟他一個意思?」
軍中一向喜歡抱團分派系,那幾個頭目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異口同聲說:「我們去追趙騫。」說完招呼了自己的人,扶着受傷的士兵向一邊包紮,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趙昱沉默了一會兒,森然說道:「好,我記住你們了,很好。」
先前開口的百戶毫不示弱,說道:「我也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