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嗯。」趙騫也有些頭疼。這一年多來,隨着秦王封親王和開府建牙,所有人都看出皇帝怕是要在秦王和紹王之間選太子,其他沒封王的皇子已經開始站隊,朝廷之中兩派的心腹更是抓緊在招兵買馬,在這種情形下,一向處在暗中的趙騫走向朝堂,也不知是好是壞。而趙昱此番回京,不知道與紹王有沒有什麼聯繫。

他雖然很少與陸微談及公事,但是跟兩人密切相關的事情私下裏也會悄悄跟她商量,於是又壓低聲音說:「儲位可能最近就會有結果,我懷疑趙昱回來跟這個有關係。」

這兩年紹王沒少給他們找麻煩,而且隨着趙騫的身份由暗轉明,這種麻煩還有愈演愈烈之勢。但是,聽他的口氣,儲位之爭似乎是向著理想的方向了?陸微搖搖頭道:「趙昱的職位未免太低了吧,就算他回來,能做什麼呢?」

「可能是替王瑜來的。有季安盯着,王瑜不敢有什麼動作,趙昱正好方便來往。」

這兩年來,陸微對趙騫的言談舉止早已爛熟於心,此時見他語氣清淡,便知道他已經有了對策,笑道:「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就不要再跟我說了,說的太多與你的公務也有妨礙。」

「好,」趙騫笑道,「那祖母的壽辰你準備怎麼辦?還有元豐選書院的事,我已經請託了國子監的劉大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覺間已經到了田莊,趙騫率先下車,又伸手扶陸微,兩人並肩走近門內,莊裏執事等人黑壓壓跪了一片,齊聲問好。

陸微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不由地一怔,問道:「碧桃?你怎麼在這裏?」

已經做婦人打扮的碧桃戰戰兢兢地抬起臉,叫了聲「姑娘」,跟着又改口說:「夫人,是婢子。」

庄頭忙說:「回夫人的話,碧桃嫁了小人的三兒子,年前成的親。」

陸微點點頭,跟着趙騫繼續向里走。庄頭一陣失望,聽說碧桃曾經當過夫人的貼身丫鬟他才給兒子說了這門親事,沒想到夫人看起來對她全沒有主僕舊情。

城外僻靜,連夜也來的格外早些。萬籟俱寂之中,陸微突然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聲音驚醒,她忙推推身邊的趙騫,低聲問道:「你聽是不是馬蹄的聲音?」

趙騫凝神聽了一下,立刻披衣下床,說道:「你別怕,我去看看。」又叫起紅櫻過來陪她。

陸微穿好衣服,不安地在屋裏待了一會兒,只聽得院子裏人聲漸漸響起來,跟着許多燈籠被點亮,趙騫推門進來,沉聲說:「夫人,有匪徒正往這邊來,你換件方便的衣服,和紅櫻在一起,不要出來。」

「不,我和你在一處。」陸微快步走去握住他的手,仰起頭看着他沉穩中隱隱透出一絲擔憂的面容,溫聲說道,「咱們在一處,沒什麼可怕的。」

趙騫的眼中漸漸浮現一絲笑意,漸漸又擴大成一個溫暖的笑,他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柔聲道:「好,咱們在一處。」

出得門時,主院中已是燈火通明。因為不少佃農住的在田地附近,離主院還有一定距離,趙騫已經派出一部分護衛各處去通報訊息,叫醒佃戶以免被偷襲。也有不少離得近的佃戶已經拖家帶口奔來主院躲避,陸微和紅櫻指揮着老弱婦孺往主院排屋的下人房裏躲避,壯年男丁和剩下的護衛以及護院、男僕都拿着兵刃守在主院圍牆和大門跟前,嚴陣以待。

喊殺聲越來越近。趙騫微微皺了皺眉,這裏因為較為偏僻的緣故,常年都備了刀劍等物以防匪徒,但是像這種情況下顯然弓箭比較合適,可惜只有他和幾個護衛帶了弓箭,數量也不多。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看起來外面的人也沒有帶弓箭,不然他們就毫無勝算。從聲音判斷這批匪徒至少有近百人,單憑這些沒有受過訓練的佃戶和家丁,只怕抵擋不了多久,他已經第一時間派出護衛帶着名刺到城中求救,但是看情形,至少要撐到天亮才能等來救兵。

主院三面都有匪徒,只剩靠河的一面沒人,倒可以以河為憑,暫時抵擋一陣子,只是這麼多女眷,尤其是陸微,讓他實在放心不下。

像是覺察到了他的不安,陸微輕輕捏了下他的手,揚起臉對他一笑,微紅的火光下,她的神色生動活潑,讓他一下子就放下心來,於是也回報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鼓噪聲越來越近,趙騫登上內院牆頭遙遙一望,下來時神色越發肅然,低聲向陸微道:「情形不對,這些人訓練有素,不像是匪徒,莊裏這些人絕不是對手。」

陸微焦急地問:「能撐到明天早上嗎?」

「難,咱們人手太少,武器也不行。」趙騫神色越來越沉重,道,「我讓護衛護着你先走,莊裏還有幾匹馬,你騎馬走。」

說話之時,已經有匪徒開始撞門翻牆,家丁拚死擋着,喊殺聲此起彼伏。

危急之時,陸微反而平靜下來。她一生所經歷最險的時刻無非是千歲山被挾持,彼時她孤身一個,隨時都可能送命,此時至少還有趙騫相伴,想到這裏,她立刻做出了決定,斷然說道:我不走,咱們在一處彼此還有個照應,一旦分開,反而更加麻煩。

趙騫神色鬆動了一點,跟着更加急切地說:「不行,你先走,咱們扛不到明天早上。」

「我不會跟你分開的。」陸微向他一笑,「說好的,咱們在一處。」

趙騫知道她素來極有主見,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就肯定不會走,他緊張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慢慢道:「既如此,好,咱們在一處。」

搖曳的火光中,身穿黑衣的匪徒身手矯健地砸門,翻牆,沒有人指揮呼喝,行動卻異常迅速有力。

庄頭在趙騫的授意下戰戰兢兢地高聲呼喊道:「是哪個山頭的朋友?咱們這裏是京中貴人的莊子,朋友們若是求財,我家主人願意給兄弟們銀子,只求不傷人。」

回答他的是沉默和更加猛烈的攻擊。

這下連陸微也發覺不對。匪徒打劫,所求無非是財,最多再加上擄掠婦女,哪有這樣一聲不吭只管撞門的。況且拜王氏所賜,她也見識過千歲山的匪徒,那幫人滿身匪氣,毫無秩序,絕不是這樣井然有序的行動。

王氏……她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說道:「趙昱?」如果來人不是匪徒,那唯有趙昱各樣都對的上。與他們夫妻仇深似海,自己又正在軍中,手中有人可用,況且他投靠了紹王,如果紹王干預的話,瞞過京城附近的衙役守軍過來襲擊他們也不是難事。

趙騫眉梢一挑:「你是說?」此時他也想到,趙昱是最有可能的人,他進京的時間未免挑的太巧了。

「如果是他的話,那就不奇怪這些人為什麼不圖財了,因為只想要我的命。」

「或許還有我的命。」趙騫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是他,那麼這些人可能是士兵。」

士兵的話,怪不得行動這麼整齊劃一了。今晚看來是一場惡戰。

想到這裏,陸微立刻吩咐庄頭的媳婦說:「你帶幾個健壯的婆子去廚房,所有的鍋灶都燒起來,油或者水,有什麼燒什麼,燒的滾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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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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