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終頊莫有(下)
猶豫許久,庄玳還是沒進去。
並非害怕進去要被叫吃酒,而是怕大老爺在會客,說與他知曉,壞了興緻禮貌。再者,大老爺又吃了酒,真知道東府滾園出事兒,那就不好收場了呢。
於是,庄玳退了出來,沿路往外回。
到了外頭,尋了幾眼,沒見到庄琂等人,心裏知道她們此刻必定在裏頭跟大姐姐庄瑚說了。因此,庄玳信步往裏頭走。
裏屋。
送嫁的下人們輪番給老太太、曹氏說佟府那邊的見聞。
那一旁,庄琂、庄瑜、庄瑛拉住庄瑚說話,幾人嘰嘰咕咕的。
庄玳看得出,妹妹們給大姐姐說東府的事了。
那庄瑚一臉的擔憂,盡寫在眉眼之上。
庄玳望了數眼,終於,憂心忡忡的走入,倒不敢明目張胆蹦進來,悄悄的來到姐妹們跟旁。
當下。
庄瑚瞥了一眼庄玳,細聲問:“見到老爺不曾?”
庄玳搖搖頭,低聲應道:“老爺跟客人們吃酒,有些醉了。二哥哥也在裏頭陪着,哥哥醉在桌子上,如今,全憑老爺招待客人。所以我不敢冒然去給他說。”
庄瑚道:“該是這樣的道理。”又把庄玳拉住,往外頭一點,說:“你別裏頭鬧去,別給老太太知曉。這會子,看怎麼樣,我們回滾園看看才好。”
庄玳點頭,道:“聽大姐姐的安排。”
庄瑚想了想,道:“我們全部走必定惹老太太的疑。要不這樣,三弟弟你在此處陪着,我先回去瞧瞧。若老太太問起,你就幫我推搪半會子。”
庄玳不依,道:“我想跟姐姐回滾園看大哥哥。”
庄瑚道:“你要看不怕沒得看。聽姐姐的話,幫姐姐一回。”
庄玳心裏確實記掛大哥哥,巴不得飛過去幫忙。
因此,庄玳拉住庄琂幾個,央求道:“好妹妹們,你們跟大姐姐回去,看需要幫襯的,你們極力幫助些。如今大太太一個人在府里還不知道怎樣呢,大嫂子可不是傷心死了呢!”
說罷,庄玳的眼淚水掉了下去。
庄琂沒拒絕,道:“可別說這些見外的話。你且進去跟老太太說說話才是正道。別的,你不必擔憂。你那樣的身子骨也不大適合過去勞動的。聽大姐姐的,安心留這兒吧。”
一番議論,眾姐妹相互照應。庄瑚領着庄琂、庄瑜、庄瑛往東府回,而庄玳則留在北府應付。當庄瑚等人離去,原在裏頭陪着的庄玝走了出來,問庄玳,道:“姐姐們去哪兒了?”
庄玳乾咳兩聲,給庄玝使了個眼色,沒回復。
庄玝心裏犯嘀咕呢,因日裏的醜事被庄琂看見了,有點猜疑庄琂會捅出去。
於是乎,庄玝一味糾纏庄玳,問他:“哥哥,琂姐姐都跟你們說什麼了?這麼私密不給人知曉。我早看到你們嘀嘀咕咕了,所謂何事呢?”
庄玳“哎呀”一聲,迫不得已扯住庄玝,在她耳根說了幾句。
把東府發生的急事道訴個清楚。
庄玝聽得,“啊”的驚呼。
庄玳忙道:“玝妹妹,別吱聲。”
兄妹二人就跟賊似的一般,候在一旁。
因下人們彙報完畢,老太太尋庄玳,尋了好幾眼沒見,當下見到庄玳驚嚇嚇狀,免不得想着,他是不是犯病不舒服。
老太太讓下人們退下,叫庄玳來問:“玳兒,今兒送你二姐姐過去,可都還好?你大姐姐還有她們都跟我們說了,獨你一人不聲不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呢?”
庄玳支支吾吾,言說道:“沒有沒有,就是不大想說話。”
在一旁的曹氏聽到,冷冷一笑,道:“難不成是你二姐姐二姐夫少給你大喜紅包了?滿臉不愉快的。”
庄玳道:“沒有沒有!紅包銀子大着呢!二姐夫給我們每個人都發了。佟府親家又給我們發了許多。”
老太太笑道:“如此是好。送一回賺了大錢。你就留着吧!既得銀子,還這般愁眉苦臉做什麼?莫不是過去沒得吃,如今餓壞了?”
庄玳扯着一張愁苦的臉,怎麼也擠不出笑容來應付。
庄玝跟庄玳一樣的神色。
老太太瞧他們兄妹兩人,愣一會子,道:“大喜日子的,能不能給我們笑一笑?不給我笑,也給你二老爺二太太笑笑。這般樣貌,誰欠你們似的。”再是張望,不見庄瑚,也不見其他姑娘,老太太又說:“你大姐姐才剛還在呢,去哪兒了?你其他妹妹怎也不在了?”
庄玳又是支支吾吾。
庄玝怕庄玳真捂不住,趕緊搶道;“姐姐們在外頭呢,等着待會吃晚飯。”
老太太興許信了,趕緊吩咐曹氏:“給她們弄些吃的吧!勞動她們一日,是要犒勞犒勞些。”
曹氏得令,笑眯眯的應下,出去吩咐人準備晚飯,好招待送嫁的那些親眾。
曹氏一走,老太太說疲乏,想歇一會子,趕着讓庄玳等人都擇個地方歇去。
殊不知,老太太摒開眾人,想尋個空兒問東府情況。
當下,老太太問竹兒:“忙這一日,不知道東府怎麼樣了。”
竹兒只會安慰,她又怕老太太不放心,自顧殷勤道:“老太太若不放心,我這就過去瞧瞧。看個准信來給老太太回一聲。”
如此,老太太應允,讓竹兒去東府探看情況。
竹兒也是一心辦事,不想張揚出去給人知曉,便悄悄的繞道前往東府滾園。
當來到滾園院外,首耳聽見裏頭哭聲一片。
竹兒慌了神,心裏想道:莫不是大爺不好了?
她趕緊撩起裙子,快步入院門。巧這時,看到一眾奴僕從四面八方趕來,都往裏屋去,個個悲悲戚戚的,都哭着呢。
竹兒攔下一人,問:“大爺如今怎樣了?”
那下人哭道:“姐姐不知道啊,大爺去了!”
竹兒一聽,耳朵忽然震響,腦殼上的髮絲哧哧漲開。
隨後,竹兒與那下人跑入裏屋。
入了屋裏。
順眼看見庄頊床下跪倒一片奴僕,庄瑚、庄瑜、庄瑛、庄琂等也跪在地上。那秦氏半絲力氣都沒有,趴在床沿上,眼淚流得跟河水一般泛濫。
而伺候在秦氏旁邊的大奶奶、二房姨奶奶也都哭得肝腸寸斷。
床上,庄頊一動不動,儼然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死屍了呢!
竹兒心裏驚呼: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