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秋止水
青溪道人雖然心中不快，但縹緲峰畢竟來頭太大，必要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起身出門相迎，只見外面一人腳踩七寶蓮花虛空而立，那蓮花顯然是道門珍寶，所散發出的光芒耀不刺眼，溫而不凡，一看就不是凡物。
蓮花之上站立一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體型微胖，身穿青色長袍，一根木簪隨意的扎住頭髮，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鄉野氣息。
“青溪道友，在下有禮了。”那人下了蓮花豪爽的說道，沒有絲毫架子。
青溪見他性情如此豪爽，心中也是敬佩，還禮后請到大殿。
那人自稱縹緲峰六葉真人，青溪道人聽到這個名字后頓時心中大驚。六葉真人修為高深，為人光明磊落，他可是大大的敬佩。當下心中歡喜不定，縹緲峰竟然請此人來說媒，可見對這門婚事的重視了。
六葉真人看看大殿之上的木劍門眾弟子，真誠道：“貴派真是人才濟濟啊，叫人好生羨慕啊。”。
“道兄過獎了。”青溪道人客氣道，心中是歡喜的很。他知道此人說一不二，從不會阿諛奉承，既能讚賞，必然出自真心。
六葉真人哈哈一笑，問道：“在下有個疑問還請道友賜教。”。
“不敢當，請講”青溪道。
“方才我見外面廣場之上，斜斜插立着一把巨劍。鋒芒畢露，定然不是凡物，但仔細探知，又不得絲毫靈力所在。與普通的青石一般。不知為何？還請道友賜教，以免在下好奇之心。”六葉真人說。
青溪尷尬，他也不知道此劍的來歷，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三年前秋止水重傷而歸的那天晚上，就是躺在這把劍的下面，當時他曾隱約聽到微微劍鳴，但仔細一探卻又無跡可尋，奇怪的很。
想了想，只好實說道：“其實早在我派開山祖師枯心上人來這裏之前，這把劍就已經存在了。至於到底如何，在下也不可知。或許是上古仙人遺留的寶貝，又或許只是民間工匠所鑄就的一道風景也說不定。仙劍也好，石劍也罷，都已不是我等現在之人所能探尋的了”青溪道人望着大殿之外的那把巨劍說道。
六葉真人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展開。又聊了些閑話，之後慢慢的切入正題，說明了此次的來意。不出所料，果然是為門下弟子秦無意來提親的。
能請得動六葉真人來說媒，也足以說明那秦無意的來頭定然不小。
青溪道人等他話告一段落，為難道：“實不相瞞。周媚與本門弟子秋止水早有婚約，這事情怕是有些令人為難了。”。
六葉真人一愣“哦？這個在下倒是不知。既然有婚約在先，我等也不該說什麼。雖然我道門行事不必拘於小節，但都要有個先後明白，既然.......”他話沒說完忽然被一憤怒的女子聲音打斷。
“我不會嫁給秋止水那個傻子的。有婚約又怎樣，解除不就完了。我不管，師父，我與秦無意師兄是不會分開的。誰也別想阻止我們！”
眾人都向聲音來處望去，那是一個女子，一身綠色衣裳，身材婀娜多姿，皮膚白嫩如羊脂，瓜子臉，柳葉眉，酥胸傲然，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此人面前，即使是杜萱兒也要差上一分。
此人正是周媚，秋止水的未婚妻，木劍門中數一數二的青年俊才。
周媚原本對於自己與秋止水的婚事很是滿意的，畢竟當年秋止水的風頭太盛，與自己可說是絕配。但誰曾想造化弄人，三年前秋止水修為盡毀，心神受傷，早就不是當年的天才少年，是以慢慢的周媚便嫌棄起對方來。直到一年前她在外歷練時遇到縹緲峰真傳弟子秦無意之後，對秋止水的厭惡更是日益劇增，一直想要求師傅退去這門婚事，但青溪道人只是不許，所以心中氣氛。
這次秦無意求得六葉真人來青溪道人面前提親，她想青溪畢竟會給六葉真人這個面子，沒曾想聽這意思似乎依舊不許，這才忍不住開口。
青溪道人見她如此，怒道：“放肆。豈有此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父沒有！”。
六葉真人在旁勸道：“道兄息怒。我看令徒只是心中不平，言語稍有過激，但卻並無真心想衝撞道兄的意思。還請道兄切莫動怒啊。”。
青溪道人點點頭，對周媚問道：“你與止水的婚約是當年你求為師定下的，如今又要反悔。你倒是給我一個像樣的理由。”。
青溪此言一出，立時引起木劍門弟子中的一陣嘀咕。
一人道：“什麼？當年那門婚事原來是周師姐求師傅定下的啊”。
另一人道：“秋止水當年天縱奇才，細化整理了木劍門諸多的修鍊法門，對我們也是大加指點修鍊。我們師姐妹們誰不想嫁給他。不料周師姐卻搶了先咯。”。
又一人道：“那又怎樣，最後還不是成了傻子，連是被誰打的都不知道。周師姐要悔婚也是可以理解的，誰願嫁給一個寡言寡語的傻子。”。
先前那人又道：“縹緲峰秦無意是何人？比之秋師兄厲害很多嗎？”。
另一人笑道：“如果秋止水還是以前的那個秋止水，秦無意那自然是比不得的。但現在嘛.....”他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不過眾人心中大都明了。
眾弟子雖然是竊竊私語，但青溪道人何許人，一字一句都聽得明明白白，心中也是嘆息不已。不過這麼亂鬨哄的可不成體統，冷哼一聲，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周媚抬起美目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眾多弟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師父的問題，心中絕望的很，嘟起嘴，眼神中儘是哀傷，看上去楚楚可憐。
眾弟子看得她這一面不禁有些失神，均想‘真是一個天見可憐的尤物’。
方才眾弟子的話六葉真人也都聽在耳中，難免對眾人口中的秋止水好奇起來，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看了青溪道人一眼，最後又把目光轉向周媚，見她如此動人模樣，嘆了口氣，對青溪道人道：“婚姻大事，本該兩廂情願促就。秋止水與周媚有婚約不假，秦無意與周媚相戀也是真。依在下之見，不如就把這三個年輕人叫在一處讓他們自行決絕如何？
實不相瞞，秦無意已經身在這青巒山脈中，只因我們來時見北方一座山峰烏雲蔽日，魔氣衝天，所以前去查探，在下推斷，不出片刻便可前來拜見道友。不知道秋止水是在列的哪位才俊？”他說完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木劍門弟子。
青溪道人聽他的意思，覺得有幾分道理，如果到時候秋止水與周媚都同意取消這門婚事，他這個當師傅的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修者畢竟所求長生大道，他對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本就不放在心中。當下點了點頭，吩咐道：“林蕭，去把你秋師兄找來。”。
“是！”。
林蕭憂心忡忡的出了大殿，向著正在修建的弟子行宮走去。途徑巨劍之時忽然被身後的聲音打住。
“林師兄，等等我。”。
林蕭回頭，杜萱兒在身後不遠處急急而來。心下好奇道：“你怎麼跟來了？”。
杜萱兒道：“大殿上沒什麼意思，正好和你出來透透風。”。
林蕭道：“師尊知道嗎？”。
杜萱兒道：“我已經稟報過了。走，我們一起去找那個傻子吧。”。
林蕭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經過廣場，向著偏山的弟子行宮而去。
那裏正在修建房屋。青石，巨木隨處可見。數百名木劍門外門弟子正在忙碌着，叮噹啷鏘聲音不絕於耳，好不熱鬧。
林蕭對正在忙碌的一個師弟問秋止水在何處。
“秋師兄正在後山採石。”那弟子恭敬的回答。
“採石？這工作你們也要麻煩秋師兄嗎。秋師兄是給你們使喚的？”林蕭心中不爽，責備道。
那弟子面色一正，眼神中閃過一絲懼意，恭敬道：“我們豈敢指使秋師兄，是他自己要求的。並且還不要我們前去幫忙”他說的倒是實話，雖然平常這些人對秋止水這個所謂的師兄呼來喝去的，但那都是背地裏的事情，可決不敢當著林蕭的面有絲毫不敬。
“真的？”林蕭問道。
“千真萬確。這些日子每日都是如此，秋師兄孤身一人去後山，並不要我們幫忙。師兄你看，那些就是秋師兄采來的石頭。”那人指道。
“孤身一人？”林蕭疑惑道，順着那人指出看去，只見一片空地上工工整整的擺放着一塊塊的巨石，石面光整，鑿痕整齊，菱角分明，倒像是被精雕細琢一般。
“林師兄，這石頭怎麼......”杜萱兒不解，能把采來的石頭弄得這麼工整，還真叫人不可思議。這個傻子倒是有做石匠的天分。
後山。
奇峰怪石，山竹密佈，巨樹參天。
山林深處兩座石屋座北朝南而立，籬笆修成的小院，院中一株松樹，幾棵修竹，一個石桌，石桌前有一口水井，水井旁邊是一個石灶。灶上正在咕嚕咕嚕的燒着一壺開水，顯然主人不在，那水翻滾跳躍，咕嚕咕嚕作響。
當林蕭與杜萱兒來到此處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這倒像是山居人家，與修道者的居處相差甚遠。
“這處石屋小院，難道是秋止水建造的？”。
林蕭與杜萱兒對望一眼，都從對方嚴重看出驚訝與不解。
忽然，山林深處傳來了‘鐺鐺’之聲，像是有人在鑿山一樣。二人尋小徑來到聲音原處，那裏是一處山洞，聲音正是從從山洞中傳來的。
林蕭見洞中漆黑如墨，一時間竟然不敢貿然進入，朗聲喊道：：“秋師兄，你在裏面嗎？師父他老人家請你過去。”。
洞中聲音停住，過不多時，在裏面緩緩走出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灰頭垢面，面色蒼白。他的腳步很堅定沉重，像是每一步都帶起一座巨山一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如峰似岳的氣勢。
“呵呵...。秋傻子打扮成這樣，要唱戲嗎？”杜萱兒看到秋止水滿臉的石粉，忍不住出聲嘲笑。
秋止水只是看了她一眼，對於此女子的容貌視若無物，對她嘲弄自己的話也沖耳不聞。問一側的林蕭道：“林師弟。什麼事？”。
杜萱兒見他輕視自己，臉色立即一寒，心道這傻子太也目中無人。
她自從拜入木劍門那天起，憑藉較好的容貌再加不錯的天賦，一直以來都是受眾人矚目，何曾被人如此無視過。當下再也忍耐不住厲聲嬌喝道：“喂。傻子師兄，我問你話呢，你沒聽見嗎？”。
秋止水淡淡的看她一眼，眸子中看不出絲毫感情波動。
“果然是傻子。難怪周師姐喜歡上別人”。見秋止水不言語，杜萱兒討了個沒趣，沒再理會他。
林蕭看着眼前灰頭垢面的秋止水，與當年的天才少年簡直是判若兩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把六葉真人前來提親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怕他傷心，隱去了周媚當眾要與他悔婚的那段。只說青溪道人請他前去商量。
“走吧!”。聽完林蕭的話之後，秋止水簡單的說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