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節 謹慎的埃及

第六百八十一節 謹慎的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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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權位,已經傳到了第五代君主伊斯梅爾手裏,在阿里時代,埃及就已經走上了輝煌的頂峰,不但統治者包括阿拉柏半島在內的廣大阿拉柏地區,而且從奧斯曼帝國手裏搶走了哈里發的頭銜,致力於重建阿拉柏帝國的輝煌。

但在阿里之後就持續下滑,阿里時代打造的官辦工業體系,通過榨取農民維持工業生產,在阿里時代後期基本上就破產了。在其他工業國,主要是歐洲工業國商品的衝擊之下,埃及根本不可能誕生出本國的工業。官辦工業的低效率,連本國人都不樂意使用官辦產品。到了第二代君主,基本上就關閉了這裏官辦工廠,只留下了兵工廠、造船廠等少數戰略工業,棉紡織廠、被服廠之類的工廠,不是關閉,就是變賣。

中國雖然控制着蘇伊士運河,可事實上在埃及的投資並不多,商品輸入也不多,因為這裏距離歐洲實在是太近了,法國為什麼在敘利亞能形成資本優勢,就是因為法國距離這裏只隔着一個地中海,而從中國到埃及,要經過比地中海更大的南海,接着是印度洋,然後是紅海,如此漫長的海運距離,導致中國商品在這裏不佔優勢。

因此官辦工業破產之後,埃及的工業一致很難發展起來,除了少量紡紗廠之類的初級加工業之外,埃及基本上是一個農業國家,以出口尼羅河三角洲的農產品維持。

幸好中國管理的蘇伊士運河效益日益提高,每年能帶來上千萬英鎊利潤,根據協議,埃及政府可以分得五百萬英鎊。這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對於埃及這種農業國來說,基本上是他收入的一半以上。

管理運河的歐洲公司,在埃及也就享有了特殊地位。

但埃及依然無法擺脫歐洲的滲透和影響,法國投資敘利亞等中東沿海地區,英國直接投資埃及本土,法國壟斷蘇伊士運河以東的鐵路,英國則壟斷了蘇伊士運河以西的鐵路,英國還從埃及滲透到了非洲內陸,在蘇丹地區開發礦產,壟斷了幾座銅礦;法國則在敘利亞開發鉀鹽。

由於英法的滲透,以及埃及儘管依靠歐洲公司,但其實對蘇伊士運河也是虎視眈眈,做夢都想收回來,因此他們其實也有意促成歐洲勢力在埃及跟中國勢力相互平衡。

結果到了第五代埃及統治者手裏,他的思想十分西化,十分親近歐洲,公開宣稱“我的國家不會再在非洲長存,我們已經是歐洲的一部分。我們得放棄以前的做法,並採納適應社會狀況的新制度。”

之所以親歐洲,一方面是伊斯梅爾家族本身就是阿爾巴尼亞人,是無可爭議的歐洲人,另一方面他是在巴黎接受的系統教育,所以對法國大革命那些觀念是相當崇尚的,法國一場大革命,給世界帶來了巨大的思想衝擊,影響力遠超他們的國力,別說埃及了,就是中國,也有大批受到大革命精神感染的精英,這還是在中國國力強勢的情況下,埃及國力的虛弱,讓埃及人不可能有什麼文化自信。

所以伊斯梅爾上台之後,做了大量改革,改造了關稅、郵政制度,鼓勵商業,建立製糖工業。大規模興建公共工程,在首都開羅西端模仿巴黎建造一座城市,改良亞歷山大港,大肆興建鐵路工程,埃及和蘇丹從原本沒有一條鐵路的狀態,發展成非洲鐵路最密集的地區。

以一個農業國進行如此規模的建設,是十分吃力的,靠埃及的財政根本無法支撐,所以埃及的外債規模很大,外資規模也很大。可以說這些建設,就是建立在高負債和外資的基礎上的。

外資是一個好東西,但如果作為本國資本的補充,是很好的,可以帶來新技術,新的管理方式和思想,可如果外資成為統治級資本,那就大大不利了,會造成大量利潤外流,本國淪為殖民地經濟,持續失血。小國自不用說,連俄國這樣的大國,在19世紀末期,在大量外部投資下,經濟飛速發展,可經濟危機爆發后,外資大量抽離,導致俄國爆發了革命。

伊斯梅爾現在已經執政了十年之久,他所能進行的改革基本都進行了,甚至建立了埃及議會。

可距離他理想的狀態,相距甚遠,不同的文化和歷史背景,導致了各種問題。大量的外債和外資,已經嚴重壓制了埃及本國資本的積累。

但想要改變,已經為時已晚,因為伊斯梅爾發現,埃及根本無力抵抗。欠了英法和中國三億多英鎊債務,歐洲公司的債務有運河收入擔保,英法的債務,卻只能不斷的將礦產等資源抵押出去,甚至連海關現在都被英法和歐洲公司控制。

由於已經無法從運河收入中直接得到財政收入,所得都被用來償還債務,關稅也基本上被三國拿走,這讓伊斯梅爾即排斥歐洲公司,又排斥英法,經濟困難,加上數代君主的現代化改革,埃及新生的民族主義者排外情緒高漲。

要求收回運河,收回海關,收回鐵路,收回礦產。這時候伊斯梅爾反而害怕了,收回這些東西他也想啊,可真這麼幹了,估計埃及就完蛋了。落後國家的尷尬就在於此,不發展,死路一條,發展了,矛盾激化。除非咬牙一口氣衝上先進國家陣營,一個停頓,就是萬劫不復。要麼是因為發展,點燃了矛盾,社會崩潰,陷入長期的暴動和混亂之中,非洲大多數國家和阿拉柏國家後來就落入這樣的困境。要麼是停頓之後,再也積攢不起力量,陷入了長期停滯之中,阿根廷、菲律賓等南美和東南亞國家就是這樣,長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不上不下。

由於伊斯梅爾不敢跟世界三大列強同時叫板,反倒是讓他改革中培養出來的民族精英,開始對他不滿,將埃及的貧弱歸因於伊斯梅爾的軟弱上來。

大革命的思想是一把雙刃劍,激發出來的強烈的民族主義,是改革的動力,同時過於強烈的民族情緒和愛國情緒,卻失去了理性,傷人傷己。

伊斯梅爾這幾年只能不斷的壓制民族運動,對民族主義情緒開始憂慮不已,同時採取加強宗教信仰的方式,希望通過共同的回教精神,團結所有民族。

這種情況,直到德法開戰之後,終於得到了改觀。就好比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中國民族工業得到了一個巨大的發展機會一樣,德法戰爭爆發之後,英法商品無力繼續傾銷埃及市場,英法資本也無力繼續入侵埃及,甚至開始從埃及撤退,廉價變賣了大量資產。

於是一直苟延殘喘的埃及紡織工業得到了喘息之機,不但完全獨佔了一個過去被英法壟斷,開闢出來的市場,甚至由於英法陷入戰爭之中,埃及產品都可以出口歐洲。諸如基於埃及棉花的紡紗、紡織工業,加工埃及小麥的麵粉加工業,開始蓬勃發展。

這其實也不僅僅是埃及獨有的機會,沒有參戰的國家,都能享用這個歐洲資本和商品退出,留下的市場空間。只是埃及近水樓台,加上有一定基礎,發展的格外快速。戰爭打了一年,埃及迅速成為世界上排名靠前的機器進口大國。

經濟迅速發展,財政也大大改善,加上英法陷入戰爭,英鎊和法郎大幅度貶值,以英鎊和法郎計價的債務,大大的縮水,英鎊暫時還算穩定,可法郎因為已經進入了印鈔注水階段,在國際市場上,法郎紙幣大幅度貶值,埃及利用改善的財政,收購這些廉價法郎,償還了大量外債。

按照這種速度,埃及財政顧問認為,埃及有可能在兩年內償清法國債務,三年內償清英國債務。

可英法兩國依然掌握着埃及帝國境內大量的固定資產,鐵路、礦山,甚至港口,這些固定資產可不會縮水,在經費緊張的情況下,英法是願意變賣這些資產的,但問題是埃及買不起。

唯一能提供財政支持的是歐洲公司,但中國也參戰了,幫主埃及收購這些英法資產,相當於為英法募集戰爭經費,歐洲公司這種有立場的大公司,是不敢這麼做的,儘管沒有任何法律限制,可他們是聚光燈下的特殊公司,引起輿論攻擊的損失,遠超給埃及放貸的收益。

因此主要鐵路和礦產依然掌握在英法手裏。

終於在皇太子批准水師制定的海陸推進方案之後,歐洲公司給埃及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對英法宣戰,然後凍結甚至強行沒收英法資產。

老實說,埃及很心動,但伊斯梅爾卻沒有馬上答應。

阿里家族的人都十分謹慎,這也是為什麼阿里家族能夠崛起,而奧斯曼帝國卻衰落了,因為阿里十分善於對列強妥協。阿里如此,能說出埃及是歐洲國家的伊斯梅爾,同樣如此。

如果能通過宣戰,沒收英法資產自然好,可大國戰爭這是獅子的遊戲,伊斯梅爾清楚,埃及雖然藉助機緣,國土龐大,人口眾多,但卻只是一頭虛弱的肥羊。獅子打架的獵場上,他們躲得越遠越好。

奧斯曼帝國就是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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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崛起之東方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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