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這條東門外的立春街一到了夜晚就燈火通明,高頭駿馬往來,絡繹不絕,是京城的不夜街,從東頭的神仙樓到西面的萬春閣每一家都有京城排的上名號的頂級妓子,時下好喝花酒,凡上等人家的公子聚會必要請幾個有名的□□作陪,唱曲陪酒磨墨鋪紙,方有些風雅風流的味道。
神仙樓的二樓雅間,花團錦簇燈火通明,一張大圓桌上都坐的是些青年才俊俊美又有家勢,作陪的茹娘和小青一個溫婉一個嬌艷皆是使出渾身的本事周旋。
羅雲飛作為今日的東道主,先站了起來:“今日各位願意賞光,雲飛先干為敬!”
姜函忍當先應和,其他幾人也都舉杯。
羅雲飛請這麼多人無非是要給他楚靖瑜一個下馬威,叫他知道這京城羅雲飛比楚靖瑜有人脈有才學,楚靖瑜淡淡一笑,一飲而盡。
那邊的定南侯府三公子王安康一笑道:“這樣喝酒有什麼意思,不妨我們行令,誰若輸了誰就喝,輸的最多的那個今日結賬。”
劉御史的大公子劉承永笑着道:“你這提議,知道我不如你們有急才,尋常手上零用的錢有也不多,偏你說出來為難我!”
羅雲飛笑看向楚靖瑜:“不知道表弟意下如何?”
楚靖瑜爽朗道:“即是玩樂就圖個高興,我奉陪到底。”
秦軒河左擁右抱,一臉享受:“你們玩,我瞧着就是。”
羅雲飛是主,他先起的頭,一轉圈的輪着來,沒想到楚靖瑜雖然接的平淡但也很快就能反應上來,果然是劉承永喝了一杯,後面下一輪就是楚靖瑜,這樣三四輪下來大家才看出來楚靖瑜是故意輸掉,好叫劉承永不太尷尬,和次次驚艷的羅雲飛相比就顯得大氣的多,更有主人風範。
再坐的好幾個都才正視起這個言辭不多的楚靖瑜,劉承永笑着向楚靖瑜抱拳,王安康笑朝着楚靖瑜道:“在要是輸下去,你一會就要結賬了。”
楚靖瑜一笑道:“不過幾兩銀子的事情,哪能和各位兄台結交相比!”
如此大氣豪爽,王安康大笑着攬着楚靖瑜的肩膀朝着羅雲飛道:“雲飛,你這表弟很得我心,這個兄弟我認下了!”他雖是文人卻一向大氣爽朗在眾人中的口碑不錯,隱隱有領頭之勢。
今日本來是想給楚靖瑜一個下馬威,到沒想到適得其反叫他入了王安康的眼,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羅雲飛的面色青紅交錯。
姜函忍和羅雲飛關係最要好,知道羅雲飛的打算,故意笑着道:“聽說楚兄家財萬貫,想來也不把這幾個小錢放在眼裏。”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但我也只花給值得花的人。”
姜函忍大囧,王安康大笑起來和楚靖瑜碰杯:“今日能識得楚兄實乃大幸,我們不醉不歸!”
兩人一面飲酒一面天南地北的聊天,王安康自認見多識廣,但他提起什麼楚靖瑜都能答上,學識之淵博令人佩服,再坐的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劉承永聽得認真,就連姜函忍和秦軒河都一直聽着。
而所謂的主人羅雲飛,到被冷落在了一旁,鐵青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真是小瞧了這個楚靖瑜,還有這種手腕!
這就是人格魅力,有些人註定走到哪裏都會不自覺地成為人群的中心,就像楚靖瑜,天生自帶太陽般的光芒,小人的陰謀詭計,在他的談笑之間就化為粉末。
羅雲飛垂了眼:“這樣干坐着說話多無趣,我們玩投壺,換個花樣,壺離我們三丈遠,看誰投的中,文人雖要學文好,但也不能身體太差,肩不能挑手不能扛。”
羅雲飛之所以受皇帝的青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會些粗略的功夫,身手矯健,不同於其他讀書人,但羅雲飛卻不知道楚靖瑜更是精通此道。
王安康也喜好這些,聞言轉頭道:“若輸了又該如何?”
羅雲飛看着楚靖瑜,一字一句的道:“若輸了就奉上白銀五千兩。”
那邊的秦軒河聽了連連擺手:“不玩不玩!”
姜函忍和劉承永都不應戰,羅雲飛嘴角是淡淡的笑,使得他黝黑的面龐上多了一點如劍的氣勢。
王安康看了一眼楚靖瑜,好似才品出來羅雲飛是刻意想要為難楚靖瑜的,哪裏想到楚靖瑜站了起來,叫侍候的人放了壺在牆角,自己手裏捏了兩根箭,似乎就是隨手一扔,哐啷一聲,那箭就掉進了壺裏,目光明亮氣勢磅礴:“我到覺得這樣玩才有意思,或者我們就該拉弓射箭,比一比真功夫,若是不得上陣殺敵,這學文也學的太差了些。”
大家哄然笑起來,一面又給楚靖瑜拍手鼓掌,這氣勢這能耐,叫人不佩服都難。
羅雲飛不過學問稍微好一些就處處炫耀攀比深怕別人不知道,不過是有些粗淺的功夫也照樣拿出來炫耀,和楚靖瑜這樣不聲不響卻身懷絕技的人相比,簡直小丑一樣,以前不覺得,現在忽然就發現羅雲飛此人實在一般。
羅雲飛被氣的差點拂袖而去,他就算想比也知道自己今日遇到了對手,不過是自取其辱。
到底是王安康,不想羅雲飛太尷尬,笑攬住他的肩膀:“今日虧得你請客,要不然我們也不能認識楚兄這樣的人物。”
就把這話題帶了過去,只是這話不說還好,說了羅雲飛的面色就更不好。
羅雲飛情緒不高,眾人也不想他為難,又坐了一會就都起身辭行。
臨走之時王安康邀請楚靖瑜道:“後日我父親大壽,楚兄千萬要來,我還有幾個相熟的兄弟要給楚兄介紹。”
定南侯喜結文人墨客,他大壽之時必定有諸多大儒前去,旁人求都求不來一張帖子,他的一個宴席到是幫了楚靖瑜大忙。
楚靖瑜爽快答應下來。
羅雲飛卻覺得要吐血。
幾人說笑着出了神仙樓,在門口互相道別,楚靖瑜上馬行了一會王仁遠就一身酒氣的騎馬跟了過來,楚靖瑜笑看他:“今日去哪裏喝酒了?”
“我一個人閑的沒事,路過巡防營的時候瞧見不少當兵的往外走,就隨便拉了幾個一起喝酒,喝到一半聽人說大哥吃完了,我就又出來了。”那些人死活不放他,是他硬跑出來的,得罪了江林是要處處小心一些。
楚靖瑜想了想:“你若一心想要當兵,那我去求求舅父,不過使點銀子的事情,幫你在巡防營某個職位。”
秦侯爺到現在還沒有見楚靖瑜的面,去了就要看人臉色,王仁遠不同意:“這個大哥就先不操心了,我去同他們那些人喝酒吃飯,他們告訴我,巡防營過幾天要招新兵,叫我去巡防營報名,只要會點拳腳功夫就行,犯不着費那些事。”
楚靖瑜思量了片刻,王仁遠野性未馴,從小兵做起,多磨礪上兩年對他只有好處,也就點了點頭:“回去從賬上多支點錢,兜里多揣點,別做事束手束腳的。”
王仁遠像個孩子一樣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羅雲飛回去的比平時早,秋香院開有獨立的門,他從偏門進去,守門的婆子都意外,不過向來不敢隨便開口,只提着燈籠朝裏面喊了一聲,正在同羅秀逸做針線的翡翠立刻迎了出來,扶着羅雲飛:“公子今日到回來的早。”
她不過隨口說了一句,羅雲飛卻發了脾氣,一把推開了翡翠,恰巧叫羅秀逸看見,她皺眉道:“哥哥這是怎麼呢?”
說著扶起了翡翠。
那樣丟臉的事情羅雲飛怎麼好跟妹妹說,他只冷冷的道:“從今往後我和楚靖瑜勢不兩立!”
說著進了屋子關上了門,留着翡翠和羅秀逸面面相覷。
羅秀逸只好叫了小廝書香:“大公子今日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
書香遮遮掩掩的說了一遍,翡翠氣的道:“那個楚靖瑜欺人太甚!”
羅秀逸卻想到的更多,楚靖瑜分明是個有幾分能耐的人,如果真被秦侯爺看中那往後就沒有她哥哥什麼事,更不會有她的好前程,這樣的事情她不允許發生,叫那個楚筱悠一朝得勢,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
一夜她都睡的不踏實,恍恍惚惚夢到楚筱悠鳳冠霞帔,她卻像個老嫗一樣跪在地上哀求,她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後半夜就在沒怎麼睡着,小甜進來看了幾次。
好容易等到天亮,羅秀逸囑咐了家裏的事情,就帶了小甜去了樓夫人的院子。
樓夫人生性喜靜,院子裏的小丫頭們都不敢說話,靜悄悄或坐或站在廊下,連鳥雀也安靜只看到人的時候叫兩聲,夏生瞧見羅秀逸進來立刻迎了上去:“表小姐來了!”
羅秀逸笑着點頭,瞧了一眼夏生頭上的一支新釵子,笑着道:“姐姐到是越來越有派頭了,聽說姐姐的弟弟夏明過些天要娶老太太身邊的守玉,還沒來得及恭喜姐姐,姐姐也不請我,到時候我也去吃杯酒。”
夏明在外院已經做到了小管事,現在娶了老太太跟前二等的丫頭,也是風光無限,夏生是樓夫人跟前一等一的丫頭,聽到羅秀逸說起自己的得意事情,臉上的笑意更深,扶着羅秀逸往裏走:“表小姐不嫌棄才好,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裏好隨便給小姐們下帖子。”
羅秀逸卻不依:“你說的什麼話,我才來這裏的時候,虧得你一心照看我,這份情我記着呢!”
夏生一笑,更多了幾分親切,壓低了聲音:“夫人現在心情不好,表小姐要小心些。”
羅秀逸道了謝,隨着夏明進了屋子。
樓夫人看起來剛做完早課,正坐在榻上喝茶休息,看見羅秀逸進來,慈愛的笑着向她招手,摩挲着她的背說話:“吃的怎麼樣?睡的怎麼樣?”
羅秀逸都一一回答,又好似不懂的問:“您瞧楚家的表兄那個人怎麼樣?”
樓夫人抬眼看羅秀逸:“怎麼問這樣的話?”
羅秀逸就嘆息了一聲:“我也是聽小廝說的,昨天夜裏哥哥請了好幾位公子並楚家的表兄一起去喝酒認識,誰知道楚家表兄竟然喧賓奪主,刻意拉攏幾位公子又炫耀自己的一點功夫,把我哥哥擠兌的毫無顏面,我哥哥回家怕我們知道不高興,還不吭氣若不是我問了書香還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心裏覺得難受,就來找姨母說說話。”
樓夫人緩緩的撥動手上的金剛佛珠,屋子裏是濃濃的紫檀香味,讓眉目慈善的她像個菩薩一般:“你表兄不過是自小沒人好好管教,所以才做事沒有分寸,這話我既知道了,做他的舅母就該操舅母的心,我會同侯爺說,叫他管管靖瑜這孩子。”
還是姨母心疼他們,她為的就是把這話送到秦侯爺跟前,叫秦侯爺也厭惡了楚靖瑜才好。
但羅秀逸臉上卻露出了惶恐:“這樣好嗎?侯爺知道要說我一個女子亂嚼舌根,對楚家的表兄也不好。”
樓夫人慈愛的道:“傻孩子,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別人既然欺負了你哥哥,你不過說出了實情有什麼不對的,再說,侯爺怎麼做是侯爺的事情,我們不能置喙。”
羅秀逸受教的點了點頭,見着事情已經辦妥,心情不錯,侍候着樓夫人用了早飯才慢悠悠的往秋香院走。
樓夫人淡淡的吩咐夏生:“侯爺若無事,請他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