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聽着這話,秦芃嚇得手都抖了。

秦書淮抬手握住她的手,彷彿真的是幫她一般:“抓穩勺子。”

秦芃心有點慌,應了一聲,有些慌亂喂着秦書淮吃飯。

秦書淮沒有說話,一口一口讓她喂完之後,秦芃又扶着他回了房,用了葯以後休息下去。

等秦書淮躺下去后,秦芃心裏終於沒有那麼亂了,她坐在外室,自己給自己泡了杯茶,抿了一口茶,鎮定了一下心情后,舒了口氣,站起來便打算往外走。

然而剛一動,就聽見裏面人道:“芃芃,我眼睛沒好前,你別走。”

“我……”

“我不放心別人。”

這麼一句話把秦芃的話又都憋了回去。

秦芃明白秦書淮的意思,他們這個位置的人,心眼都像蜂窩一樣,想相信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

秦書淮雖然一直笑着,可是驟然失明,他心裏必然不安,他如果知道她是趙芃,那麼此時此刻最信任的人,大概也就是她了。

如果她都走了,秦書淮心裏怕是會很難過吧。

她自己體會過身邊誰都沒有的感覺,也不忍讓秦書淮再體會。想了想,她便坐了下來,嘆息道:“你睡吧,我守着呢。”

“嗯。”

秦書淮閉上眼睛。

秦芃去拿了本書,翻着書瞧着,沒了一會兒,裏面傳來秦書淮的聲音:“你在看書嗎?”

“嗯。”

“哪一本?”

“《四國遊記》”

“芃芃。”秦書淮似乎是坐了起來,秦芃趕緊捏着書進去,緊張道:“你怎麼坐起來了?躺下歇着吧。”

“無妨,”秦書淮笑了笑:“我想聽你念書。”

秦芃有些無奈,但想想他此刻大概也是無聊,便坐到床頭去,讓他睡下后,靠在床邊給他念書。

秦書淮有一搭沒一搭同她說著話,不知不覺便過了一下午。秦芃同他用了晚膳,讓他歇下,自己去浴室凈身。

秦書淮的府邸里有一個從溫泉湯池,如今秦書淮情況穩定了,秦芃決定不浪費淮安王府任何一份資源,努力奢侈!

因為淮安王府丫鬟太少,剩下的都是些不太熟悉的,秦芃讓人下去后,便獨自進了浴池。正在浴池裏泡着澡,秦芃突然聽見身後有什麼聲響。

她不着痕迹靠近了衣衫,然後聽見水滴聲。

或者說,滴血的聲音。

秦芃握住了衣服下埋着的匕首,而後她驟然聽見身後風動!

她匕首立刻反殺回去,對方一把截住她的手腕,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道:“是我!”

秦芃聽出是白芷的聲音,原本打算翻轉方向刺過去的手立刻停住,白芷放開了捂着她的嘴的手,血滴落到池子裏。

秦芃驟然一驚,立刻回頭道:“誰傷的你?!”

白芷身上還帶着傷口,她面色有些蒼白,秦芃趕緊穿上衣服起身,將白芷扶到一邊。

白芷喘息着,搖了搖頭:“都是些小傷,無妨。”

秦芃沒說話,上下檢查了白芷的傷口,確認不是大事後,立刻道:“怎麼回事?到底是誰?”

她不敢信是秦書淮的人對白芷下這樣的狠手,白芷是她當做親姐妹一般的人,秦書淮若對她真的有情誼,不可能對白芷做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是誰。”

白芷有些疲憊,似乎是被人追殺了許久:“可能是秦書淮,也可能是其他人,我分不清楚。我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你說。”秦芃滿臉認真,白芷抬眼看她:“我要出城。我聯繫了人等在城外,他們就只能等今晚了,我現在估計被人盯着,我想請你幫這個忙。”

“好。”秦芃果斷點頭,白芷有些猶豫道:“可能會有些危險……”

“無妨。”

秦芃立刻走到外室去,弄了套衣服來,讓白芷換上,將她化妝成丫鬟的模樣后,去馬廄拉了一輛馬車,隨後便趕到了門口。

到了門前,秦芃直接道出門道:“我有急事回衛府一趟。”

如今不清楚是誰傷的白芷,秦芃不敢貿然讓任何人知道白芷在她這裏。

門房有些猶豫,躊躇道:“等我問問……”

“本宮莫不是被你淮安王府囚禁了不成?!”

秦芃提高了聲音,直接推開門房,怒道:“讓開!”

說完,白芷便駕着馬車沖了出去,門房還來不及反應,秦芃就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白芷一手駕着馬車,一面朝著秦芃伸出手去,秦芃追上白芷,一把拽住白芷的手,便跳上了馬車。

“你進去。”白芷將秦芃推了一把,秦芃回了馬車裏面,拿出紙筆來,迅速開始寫東西。白芷駕車技術比秦芃好得多,很快到了城門口,遠遠就有士兵開口詢問:“來者何人?!”

“鎮國長公主秦芃!”

白芷揚聲回復,停在了城門前。

士兵上前來查看,秦芃猛地捲起帘子,亮出自己的腰牌,冷聲道:“奉陛下之令有要事出城,速速開門!”

士兵驗查秦芃的腰牌,抬了抬手,大喊了一聲:“開!”

城門緩緩打開,便就是這時,利箭朝着白芷猛地射了過來,秦芃旋身一把抓住利箭,拔出長劍,直接道:“車裏有封信,幫我交給趙鈺。”

說完直接往馬上一鞭子抽了過去,便跳下馬,十幾個殺手同時朝着白芷四面八方而去,秦芃袖中飛鏢同時灑了出去!

這短短瞬間阻攔讓白芷迅速跑開,秦芃迅速退到城門邊上,攔住城門,將殺手堵在了門口,冷聲道:“越線者死!”

一行殺手見來晚了時間,為首的殺手看着秦芃,目光閃了閃,揚了揚手,便迅速退了開去。

已經做好大打一場的準備的秦芃不由得微微一愣,不明白這些人為了連掙扎都不作一下就推開。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秦芃聽見趙一焦急的聲音:“公主!”

說著,他便看見趙一和江春帶着人馬匆匆趕了過來。

秦芃慢慢收了劍,覺得那些人怕是也聽到了動靜。

趙一率先來了秦芃身邊,焦急道:“公主,您沒事吧?”

“沒事。”

秦芃點了點頭,皺眉道:“人應該還沒跑,趕緊去追!”

“是。”趙一毫不猶豫點頭,帶着人就去追了。

趙一帶走了一半人馬,剩下一半由江春領着,江春上前一步,朝着秦芃恭敬道:“公主,請。”

秦芃直覺江春態度不是很好,皺眉道:“你有什麼不滿?”

“屬下不敢有什麼不滿。”

江春僵着聲:“王爺擔心公主,請公主速速回去。”

秦芃也不和江春僵持,如今送走了白芷,她也沒有了其他顧慮,上了馬車,便跟着江春回了淮安王府。

到了淮安王府中,秦芃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些忐忑。想像她也沒做錯什麼,就大着膽子走了進去。

秦書淮正跪坐在屋子裏,旁邊點了香。

他穿了純白色銀絲綉捲雲紋路的長衫,外面籠了銀紗外套,墨發散披下來,在夜裏看上去有些孤冷。

秦芃走到他面前去,端正坐了下來。

聞見秦芃的味道,他摸索到茶壺上,翻開茶碗,給她倒了茶。

這個動作他做得很流利,方才等着她的時候,應該做了許多遍。

秦芃沒有說話,他也不說話,茶落在茶碗裏,水聲成了夜裏唯一的聲音。

秦書淮倒好了茶,將茶碗推到她那邊。

秦芃舉起茶碗,抿了一口,直接道:“想說什麼便說吧。”

“你出去,該同我說一聲。”

秦芃頓了頓,想說什麼,看着秦書淮盲了的眼,終究只是道:“是,在貴府做客,我當同你說一聲。事出緊急,見諒。”

“秦芃,”秦書淮語氣有些冷:“你非同我劃分得這樣清楚嗎?”

秦芃不說話,秦書淮冷笑出聲來:“白芷進了淮安王府,你真當我不知道嗎?你以為她怎麼能進來的?我放她進來,你要送她出去,我還真會攔着不成?!”

秦書淮知道白芷在,她也不是很意外。

她從來不意外秦書淮做出任何事來,這個人總是有超乎常人所想像的能力。

可是她不明白,這個人到底在生氣什麼。

她思索了片刻,猶豫道:“我不該吼管家……”

“我不是介意這個。”

秦書淮果斷打斷她。

秦芃繼續想着:“我不該直接搶走馬車……”

“也不是這個!”

“我……”秦芃有些想不出來:“我下次和你打招呼……”

“你該告訴我。”秦書淮終於忍耐不下去,他語速有些急,卻又壓着,捏着拳頭道:“你該信任我。”

秦芃微微一愣,她抬眼看向秦書淮,有些無法理解:“什麼?”

那茫然的語氣讓秦書淮突然泄了氣,原本湧上來的火氣突然消失了去。

和她計較什麼呢?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說她年少時尚且有幾分天真,在她被她最信賴的宮女嬤嬤騙着將□□端給她母親之後,她對人的信任就已經完全摧毀了。

她骨子裏誰都不信,除了趙鈺。

而這一切他也是知曉的,他明白,他理解,可是在真的面對她的戒備時,他仍舊會憤怒茫然。

然而她卻甚至都不知道她錯了。

人本就是如此的。

在秦芃的骨子裏,是如此矛盾看帶着這個世界。

她絕望,她陰暗,她將所有人都當做惡當做壞。

可她又磊落明媚,懷抱着這樣陰暗的心情,努力回抱他人。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秦書淮想着,心裏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秦芃會成長成今天的樣子,是他一步一步看着的。他沒有能力在她年少時保護好她,又怎麼能在今日責怪她?

“芃芃……”他軟了語氣:“我不會害你的。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你想送白芷出去,你告訴我,我也會幫着你,你這樣一個人出去,如果出了事,該怎麼辦?”

秦芃反應過來,抿了抿唇:“對不起。”

她總算是反應過來秦書淮到底在氣惱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終於道:“可是,秦書淮,我不想欠你太多。”

秦書淮皺起眉頭,似乎是有些不明白,秦芃捏着拳頭,鼓足了勇氣:“你知道我是趙芃,對不對?”

秦書淮沒說話。

他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回答。

然而如此平靜的狀態,明顯已經給了秦芃答案,他知道的。

秦芃笑了笑,盡量溫和道:“書淮,我已經離開你很多年了。”

秦書淮沒說話,喝了一口茶,面色平淡。

秦芃扭過頭去,看着窗外:“人是會長大的,我經歷了很多,我想你也經歷了很多。我年少時喜歡過你,但是也只是喜歡。”

“我不像你。”

她笑了笑,神色有些苦澀:“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喜歡一個人,就把那個人當成生命的全部。我當年喜歡你,但也只是喜歡而已。我生命里還有很多事,有阿鈺,有自己的理想,我沒有辦法把你放在第一位。”

“你說你只是喜歡而已,”秦書淮苦笑起來:“只是喜歡,就能為那個人去死嗎?芃芃,”他抬眼看她:“十二歲那年,寂滅塔上,你沒有放開我的手。”

“那時候,你是打算死都不放開的,不是嗎?”

秦芃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十六歲那年,你本來是可以嫁給封崢的,可你為了保住我的命,哪怕被陛下不喜,你還是嫁給了我,不是嗎?”

秦芃慢慢安靜下來。秦書淮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沙啞道:“十七歲那年,我被刺殺,你毫不猶豫擋在我面前,不是嗎?”

“二十歲那年,趙鈺哭着求你留在北燕,你還是選擇了我,不是嗎?”

“為了我你放棄很多東西了,”秦書淮握着她的手,眼裏滿是無奈:“你怎麼能自欺欺人說出這句,你不喜歡我,不夠喜歡我?”

她放棄了榮華富貴,放棄了自己的性命,甚至放棄了趙鈺。

她都放棄了這樣多,怎麼能說出她不夠愛這樣的話語?

秦芃被他握着,一時也有些茫然。

可是等她仔細去想,她一一比對着自己和秦書淮的感情,她忍不住笑開。

“可是書淮,”她艱難出聲:“那不是愛情啊。”

秦書淮僵住了神色,秦芃苦笑開去:“我也是有良心的,書淮。”

所以你對我好,我對你好。

你對我捨生忘死,我為你不顧一切。

可是愛情是不一樣的。

“我沒辦法回饋你的感情,”她艱難出生:“我或許喜歡過你,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這裏很安靜。”

秦書淮沒說話,他手掌下是她的手掌,心跳聲隔着她溫熱的掌心傳遞過來,很安定,很沉穩。

她以前和他說話,有時候會心跳快起來,有時候會臉紅。

可此時此刻,她的心入老僧入定,安穩平緩。

秦書淮明白她的意思,他艱難笑起來。

“我讓你覺得累了?”

秦芃沒說話,他收回手:“我讓你覺得害怕了?你還不起我的感情,所以你寧願不要。”

“可你以為感情是什麼?”秦書淮嘲諷笑開:“你以為你不接着,我就不喜歡你了?”

“你以為你不接受,我就不付出了?”

“趙芃我告訴你,”秦書淮聲音冰冷:“我喜歡你,這件事過去是,現在是,未來還是。哪怕你不要,”

他抬眼看她,沒有焦距的眼裏彷彿能看見她一般,一字一句,無比堅定:“我也喜歡你。”

秦芃被他氣勢駭住。

他從未同她這樣說過話,過去從他嘴裏套一句喜歡,那是難上加難。

如今聽着他說喜歡,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幾分。

她瞧着他的眉眼,思索着是不是因為這個人長得越發好看了的緣故。

秦書淮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皺起眉頭:“為何不回話?”

“就……”秦芃思索着詞語,憋了半天,終於道:“就覺得,多年不見,你越發奔放浪蕩了……”

秦書淮被她噎了一下,原本還準備着的“肺腑之言”統統堵了回去,他抬手喝了口茶,冷聲道:“不會用的詞別亂用。”

“哦。”

秦芃低下頭,算是認真應答。秦書淮等了一會兒,終於道:“我方才的話,你可有什麼回應?”

秦芃沒敢說話,其實她的態度也很明確了。

秦書淮要給是一回事,可她不能這麼坦蕩接着。

感情的債不能欠,她自己有自己的尺子。

秦書淮抿了抿唇,她的沉默已是答案,他心裏有些焦急,面上卻依舊不顯。

“芃芃,給我一次機會。”

“你怕你不愛我,這沒關係。”秦書淮垂着眼眸:“你試一試,若你試過了,還不愛我,那以後……”

秦書淮抿了抿唇,忍了半天,終於道:“以後,你我就當兄妹。”

自幼長大的情分,總不是說沒就沒的。

秦芃舒了口氣,終於道:“你想怎麼試?”

秦書淮沉默了。

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試,憋了半天,終於道:“你就先聽着我的吧。”

“只是,”他抬起頭來,忍不住笑了笑:“你得順着自己的心意,別想什麼後果。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秦芃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終於起身道:“夜深了,你先睡吧。”

秦書淮應了一聲,隨後躊躇道:“我想去沐浴。”

秦芃有些奇怪,秦書淮輕咳了一聲:“你能否扶我進去?”

秦芃:“……”

“我信不過其他人。”

秦書淮繼續補充。

秦芃有些無奈,點了點頭:“我扶你過去。”

說完了,她讓人準備了洗浴的東西,扶着秦書淮去了浴池。

她背過身,給秦書淮遞了浴巾,讓秦書淮換了衣服后,轉身扶着秦書淮,領着他下了水池。

秦書淮穿着浴巾坐在池子裏,秦芃蹲在他身後,用水沖了他細長的頭髮后,打了皂角,細細搓揉着。

“以前我們住在南亭巷的時候,你和我說你想在家裏有個大溫泉。後來修淮安王府的時候,我就一直念着。”

秦芃頓了頓動作,片刻后,她舀了水,澆灌在秦書淮的頭髮上,溫和道:“謝謝你還記着。”

秦書淮聽着她客氣疏離的話,一時沒有言語。

他想問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可是一想到衛煬,秦書淮就頓時覺得,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年秦芃是怎麼過的。

反正過去已經不重要了,如今是他在秦芃身邊,那就夠了。

她細細給他洗了頭髮,又給他搓了背。

他的皮膚很白,像玉一樣,秦芃不小心碰到的時候,能感受到光滑的手感。

秦芃僵了僵,秦書淮也察覺到秦芃的僵硬,他沒有說話,耳根子紅了起來。

秦芃迅速起身,同他道:“你再泡一會兒吧,有事叫我,浴巾在你左手邊台上,出來了叫我,我扶你回去。”

秦書淮應了一聲,聲音聽不出喜怒。

秦芃退了出去,站到門口去,抬頭看着天上的星星,試圖把方才的感覺全部從腦子裏清出去。

趙一和江春趴在屋頂上看着星星。

“王妃來了后,咱們輕鬆不少啊。”

江春有些感慨。趙一應了一聲,無奈道:“原來這麼多年,王爺都信不過我們。”

“也別擠兌王爺了,”江春嘆了口氣:“王爺挺不容易的。”

趙一笑了笑,也不多說。

秦芃在外面吹了一會兒冷風,總算把自己吹得清醒了些。過了好久,才聽見秦書淮叫她。

她進去的時候,秦書淮已經把內衫都穿好了,秦芃走過去,拉他去站着,然後給他擦頭髮。

擦着頭髮的時候,秦書淮一直沒說話,等擦乾以後,他回過頭去,沒有焦距的眼裏落着星光。

“芃芃,”他彎起嘴角:“你對我真好。”

秦芃僵了僵,隨後認命了道:“我對誰都這麼好。”

秦書淮笑着沒多說,秦芃給他加了外套,拉着他回去。

夜風有些涼,她拉着他的手卻很暖,她小心翼翼拉着他,等到了屋裏,讓他睡下后,秦芃抬頭擦了擦汗:“你睡吧。”

秦書淮點了點頭,隨後道:“你睡哪裏?”

“哦,就先睡在外室榻上吧。”秦芃指了指外面:“就一晚上,客房就打掃出來了。”

“嗯。”秦書淮點了點頭:“不冷吧?”

“不冷的。”

“要不還是我睡那裏吧。榻小很多,睡得不舒服。床大,而且暖和。”

“沒事,我個子小。”

“這也不好,榻硬,床軟一些。”

“我喜歡睡硬床。”

秦書淮:“……”

秦芃不耐煩揮了揮手,覺得秦書淮事兒太多,轉身道:“睡了,有事兒叫我。”

秦書淮沒說話,直挺挺躺在床上,好久后,終於道:“芃芃。”

“嗯?”

“夜裏太黑,你要不還是來床上睡吧?”

秦芃:“……”

“書淮,”秦芃放柔了聲音:“你本來就看不到了,黑不黑沒什麼影響的,快睡吧。”

秦書淮沒再說話了。

秦芃這才放下心來,睡了過去。

等第二天早上,秦芃覺得有點擠,她睜開眼睛,就感覺有人抱着她擠在她後面。

她扭過頭去,看見了秦書淮睡得香甜的臉。

秦芃頓時黑了臉。

“秦書淮。”

秦芃叫他,秦書淮皺了皺眉頭,還沒醒過來,秦芃乾脆搖着他:“醒醒,你別睡了。”

“嗯?”

秦書淮艱難睜眼,有些茫然道:“怎麼了?”

“你怎麼睡這兒?”

秦芃壓着怒氣:“你這樣睡,睡得我特別擠。”

“哦,”秦書淮面色平靜:“可能是夢遊吧。”

理由都想好了,看來夢遊前想了很久。

秦芃忍住了打他的衝動,憋出一個笑容來。

“書淮,我和你商量個事兒。”

“嗯,芃芃你說。”

“你以後走路,也像夢遊一樣,能一點東西不碰到摸到我床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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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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