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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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丁蜜醒來摸到手機一看,九點半了!差點跳起來!她急慌慌地穿衣服,陸時勉推門進來,眉梢微挑:“醒了?”

丁蜜氣死了,瞪他:“你怎麼不叫我!”

說好八點一定要叫她的,遲了一個半小時。

陸時勉走過來,把手臂伸過去,丁蜜打了他一下,太混蛋了。陸時勉勾勾嘴角,握住她的手,解釋說:“外婆讓我不要叫你的。”

丁蜜挪到床邊,穿上拖鞋,小聲埋怨:“那也不能這樣啊,會顯得我很沒規矩的。”

陸時勉嗤笑,揉揉她的腦袋:“哪有那麼多講究,你想多了。”

丁蜜推開他,陸時勉退了一步,靠着床邊的梳妝櫃,低頭睨她。丁蜜捋順頭髮,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小聲說:“你陪我一起出去啊……”

起晚的人,不太好意思見人呢。

陸時勉看着她,戲謔:“求我啊。”

丁蜜小臉微紅,想起某些少兒不宜的時候,他就愛說這話,她……不求!

小姑娘背過身,打開門出去了。

陸時勉低頭笑笑,直起身,跟在她身後出去。

外婆和曾瑜餃子已經包到一半,丁蜜窘迫地走過去,看向她們:“外婆,阿姨,對不起,我起晚了……我洗完手馬上來跟你們一起包。”

外婆笑眯眯地抬頭看她:“是我讓小勉不要叫你的,快去洗臉,早飯還熱着呢。”

丁蜜感動,陸時勉從身後勾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後帶,低頭說:“走了。”

他把人往洗手間帶,閑閑地倚着門框。

丁蜜還在生他氣,一邊憤憤地刷牙,滿嘴的泡沫,一邊在鏡子裏瞪他,瞪着瞪着,對上他含笑的眼,再也綳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噴出一口泡沫。

晚上,陸時勉帶丁蜜回公寓。

三室兩廳,裝修意外的溫馨,不太像他喜歡的風格,是她喜歡的。這套公寓是陸時勉大一那年買的,考慮到丁蜜畢業后要過來,裝修的時候就選了她喜歡的風格,只是沒等到畢業,兩人就分手了。

丁蜜看着這套公寓,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轉身抱住他,仰着小臉看他:“陸時勉。”

“嗯?”

“你那天採訪說我是你那什麼。”

丁蜜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求婚這種事情,她還是希望他來。

陸時勉懂了,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她:“那什麼?”

丁蜜知道他故意逗她,急眼瞪他,裝,你就裝!

她目光四處瞟,瞥見茶几上扔着一本相冊,拿起來翻了翻,發現裏面有好些張陸時勉大學時候的相冊,有跟室友一起的,有站在領獎台上領獎的等等。

“這兩個是你室友嗎?叫什麼名字啊?”她指着照片里的兩個男生問。

“嗯,這個叫張圍,這個叫魏綜。”相冊是張圍給他的,說是留個紀念,陸時勉當時隨手扔在茶几上,自己都沒翻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們對你好奇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遇上過年,他們都回了老家,不然肯定要請你吃個飯。”

丁蜜立即想到那個發酒瘋的視頻,臉色訕訕,他們是因為這個才對她好奇的吧?這麼一說,她忽然不太想見他那兩個大學室友了。

陸時勉揉揉她的腦袋,轉開話題:“不看看房間?”

“看啊……”

只看了客廳,房間和書房都沒看過,不過一定也是她喜歡的風格。打開卧室門,丁蜜看了眼,回頭看陸時勉,陸時勉抬抬下巴,指着旁邊的浴室:“裏面有浴缸。”

意思是,她可以泡澡。

丁蜜逛完這套公寓,高興地泡了個澡,泡得渾身泛起粉色才披着浴巾出來。陸時勉早就在另一間浴室沖完澡,慵懶地靠在床頭,支起一條腿,低頭看手機。

她走到床邊,他抬眸看她,把手機放柜子上,把人拽到床上,翻身壓住。從額頭一路吻唇,再往下吻到脖子,丁蜜在他身下輕顫,抬手抱住他,摸摸他的頭髮。

“丁小蜜。”

他低聲叫她,嗓音微啞。

“嗯?”

丁蜜渾身酥麻,他生氣的時候喜歡叫她丁小蜜,帶着警告的意味,高興和親密的時候也喜歡叫她丁小蜜,嗓音愉悅或低啞,帶着獨特的寵溺,讓她沉溺。

他們在北京呆了三天,年初三回到江州,晚上去周青那邊吃飯。

周青從中午就開始準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就聽見有人敲門了,忙解下圍裙去開門,看見陸時勉手上提的東西,忍不住嘮叨:“來家裏吃飯,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陸時勉不咸不淡道:“應該的。”

丁蜜笑了笑,薛小彬從房間走出來,看見他們很高興,嘴甜地喊:“姐,姐夫。”

丁蜜愣了下:“你沒回去?”

往年薛小彬都跟薛振和薛寧回薛奶奶那邊過年的。

薛小彬低頭,小少年有些煩躁:“不想回去。”

周青拍拍他的肩膀:“去廚房把碗筷拿出來。”

薛小彬點頭,轉身去廚房。

丁蜜把東西放在客廳角落,跟去廚房,薛小彬把碗從消毒櫃拿出來,又去拿筷子。丁蜜站在他身後,小少年都跟她一般高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問:“小彬,你是不是跟我生氣了?”

薛振公司倒閉,薛寧在江州待不下去,聽說父女兩一起回鎮上了,不管如何,他們都是小彬的爸爸和姐姐。薛小彬低頭,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很久,才低聲說:“一開始是有些生氣,但我也知道他們做錯了事,是咎由自取,我不怪你,也不怪姐夫……”

丁蜜鬆了口氣:“先去吃飯吧。”

飯桌上,周青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句:“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丁蜜咬了下筷子,繼續低頭吃飯。

陸時勉說:“今年。”

周青立即笑了,很高興:“那就好,你們也不小了。”

丁蜜還是沒說話,陸時勉嗯了聲。

離開的時候,丁蜜給了薛小彬兩個紅包,一個是她給的,一個是陸時勉給的,那紅包很厚。她很意外,問他為什麼給小彬紅包,因為薛振和薛寧,她還以為他不喜歡小彬。

陸時勉老神在在地說:“他喊我一聲姐夫,不是應該給個紅包?”

丁蜜:“……”

晚上回到家,丁蜜去洗澡的時候,陸時勉去陽台抽了支煙,他最近抽得少了,煙癮沒以前重。胖橘用自己肥胖的身體擠開一點玻璃門,鑽到陽台,在他腳邊蹭。

丁蜜抱着吹風機,頭髮濕噠噠地走到客廳找陸時勉給她吹頭髮,陸時勉低頭瞥了眼胖橘,摁滅煙頭,扔進垃圾桶,走進去。

丁蜜笑着把吹風機遞給他:“吹頭髮。”

陸時勉坐下,敞開兩條長腿,丁蜜低頭坐在他面前。幾分鐘后,他放下吹風機,丁蜜去把電源扒了,剛要去跟胖橘玩,就被人摁沙發上坐下,她扭頭看他:“怎麼了?”

陸時勉睨着她,眯了下眼睛,看着她:“一定要求婚?”

丁蜜愣了下,一高興,就脫口而出:“也不是……”

話音一出,就有些後悔了。

下一秒,聽見他笑:“那直接跳過?”

丁蜜低頭,用沉默抗拒。

小姑娘咬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活像被欺負了似的,陸時勉忍不住低笑出聲,站起來,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別太期待。”

說完,去洗澡了。

丁蜜抬頭,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眼睛。

怎麼辦?她從這一秒就開始期待了。

正月初六,高二(1)班同學聚會。

彭瑩的餐廳開在江州一中附近的美食城外,因為美食城外的店鋪租金要比裏面便宜許多,沈佳怕她人手不夠,中午就讓丁蜜和杜明薇帶幾個人去幫忙。

餐廳里,彭瑩嬌小的身材穿着廚師服,有條不紊的指揮店員,東西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杜明薇問:“彭瑩,需要我們幫忙做什麼嗎?”

彭瑩笑着搖頭:“不用,都已經準備好了,晚上你們過來就可以直接吃了。”

她為了這次同學聚會,從年前就開始準備了,給所有員工發三倍工資,過年都不休息。

丁蜜進廚房偷偷瞟了眼,忍不住誇讚:“彭瑩,你太能幹了。”

彭瑩忍不住臉紅:“謝謝。”

杜明薇:“嘖嘖,秦漾這吃貨,今晚不得樂死。”

彭瑩臉更紅了。

六點還沒到,幾乎一個班的人都來齊了,班主任李志斌跟章麗輝帶着女兒來,還有英語老師也來了。

十年過去了,大家從青澀變成熟,變化都挺大,女孩兒大多都變漂亮了,主要是讀書那會兒土,不會打扮,現在學會了化妝,學會了搭配衣服。

妝容最精緻的就是姜可悠了,姜可悠跟蔣辛子坐一起,看了看陸時勉和丁蜜,別過眼。

男人呢?丁蜜不得不感嘆歲月的無情,有兩個男生胖得她都不敢認。大家陸續坐下,本來杜明薇是挨着丁蜜坐的,旁邊的曹魏看見徐騫來了,主動給讓了個座,徐騫拍拍他的肩,“謝了。”

顯然,大家還不知道他們分手的事。

當年曹魏和徐騫在班上吵過架,還差點打起來,多年過去,早釋懷了。

張倫點人:“秦漾怎麼還沒來?”

徐騫:“值班,晚點到。”

他坐下,杜明薇僵了一下,轉頭又跟丁蜜聊天。

有人附和:“警察叔叔辛苦了。”

餐廳不算大,容下五十人綽綽有餘,李志斌端着酒杯站起來,看向這群他曾經的學生,不免有些驕傲:“來來,大家一起喝一杯。”

大家紛紛舉杯,張倫說:“斌哥,敬你一杯。”

陸時勉端着酒杯站起來,曹魏嘴賤,忍不住開口調侃:“陸時勉,你能喝酒了?”

陸時勉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曹魏看向丁蜜,無奈萬分地搖頭:“丁蜜,你不知道吧,前四年同學會,我想私藏陸時勉酒醉視頻,結果,手機都被黑成磚頭了,現在還在抽屜里躺着呢。”

陸時勉冷笑:“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丁蜜:“……”

轉頭看陸時勉:你還干過這種事啊?

曹魏笑:“敢做不敢當啊!”

大家鬨笑——

“可惜了,丁蜜沒機會看見那視頻。”

“說不定有人私藏呢,誰有?拿出來啊!”

“有也不敢當面拿啊,就不怕手機電腦平板都變成磚頭嗎?”

丁蜜看了一眼陸時勉,忍不住說:“你們別笑了。”

陸時勉挑眉,瞥向她。

“這就心疼了?”隔壁桌的蔣辛子喊了句。

丁蜜臉色微紅,卻大方承認:“對啊,你們別笑了。”

陸時勉低頭樂了,揉揉她的腦袋,笑出了聲,不冷不熱地威脅:“不怕手機變磚頭的,就繼續笑。”

眾人:“……”

卧槽,好無恥!居然威脅!

丁蜜忍不住翹起嘴角,陸時勉抬手,戳了一下她嘴角的梨渦。

果然,沒人再敢調侃,因為實在離不開手機啊!

李志斌倒是笑着問了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記得給老師發喜帖啊。”

丁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陸時勉笑了笑:“今年。”

“哇,今年啊,挺迅速的啊。”

張倫不服:“有我迅速?”

大家瞥了眼沈佳的肚子,笑了,“那哪能一樣啊,人家是世紀複合。”

沈佳笑得趴桌,又有人問徐騫和杜明薇:“你倆呢?都這麼多年了,你們幾個關係這麼好,婚禮一起辦得了。”

幾個知情人愣住,丁蜜和沈佳同時看向杜明薇。

杜明薇張了張嘴,看見大家臉上的笑意,只是笑笑,沒說話。

徐騫原本低頭,沒等來她的否認,抬頭看她,原本心如死灰的心忽然燃起一絲希望,他舔了下嘴角,看向大家,嘴角微彎:“有消息會告訴大家的。”

杜明薇看了他一眼,終究什麼也沒說。

餐廳今天不營業,外面掛着牌子,無人打擾。

飯吃到一半,門被推開,穿着制服的秦漾走進來,身形高大挺拔,看起來一身正氣,掃了一眼餐桌:“靠,你們都快吃完了啊!媽的,菜都不給我留一點兒。”

嬌小的彭瑩站起來,聲音軟軟地:“給你留了菜,在廚房。”

秦漾就怕軟綿綿的姑娘,人聲音一小,他聲音就自動小了,有些不好意思:“咳,謝謝啊。”

彭瑩耳根微紅,去廚房把專門留給他的飯菜端出來,秦漾忙去接過托盤,笑得一口大白牙:“謝謝啊。”

彭瑩低聲說:“不用客氣。秦漾。”

吃完飯,丁蜜要去刷卡,彭瑩不肯要,丁蜜沒辦法,搬來杜明薇幫忙,杜明薇直接把POS機拿來,讓店員幫忙,丁蜜迅速刷卡,說:“說好聚會陸時勉請客的,彭瑩你別覺得不好意思啊。”

那天她報名參加聚會,有人在群里調侃:陸總,跟丁蜜世紀複合,同學聚會是不是應該請客?

還@了他。

陸時勉當晚臨睡前看見,回了個好,把手機放桌上,轉身,抱住已經累得睡着的姑娘。

會所包廂也是陸時勉提前預定的,能容納幾十個人的大包廂,一進去大家就玩嗨了。張倫顧着沈佳,一有人飆歌,就去喊:“不準飆歌,嚇到我兒子!”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

張倫:“管我!不準飆歌!”

過了一會兒,張倫又喊:“不準在裏面抽煙,要抽都出去抽!”

“卧槽,班長,副班長,你倆這樣,還怎麼好好玩啊!”

“都體諒體諒好嗎?孕婦最大。”

沈佳笑歪在沙發上。

零點過,正月初七,2月14日情人節。

曹魏唱完歌,靠在椅子上,笑着說:“大家情人節快樂啊,有情人沒情人都快樂,主要祝福我們班三對,真是奇迹,十年了,以後誰說初戀沒結果的,來找我講道理!”

杜明薇忽然站起來,走向台前,搶過話筒。

彷彿知道她要做什麼,徐騫迅速走過去,搶下話筒,拽着她的手往外走。

丁蜜有些擔心,剛站起來,又被陸時勉拽回去,他在她耳邊說:“幹嘛?”

“我……”她沒話說,她就是擔心杜明薇,下意識站起來。

陸時勉手搭在她肩上,沒放開。

眾人愣了愣,曹魏懵:“這是怎麼了?”

包廂走廊外,徐騫還抓着杜明薇的手,杜明薇沒動,過了一會兒,她說:“徐騫,你想幹嘛?我們已經分手了,在餐廳我沒否認是因為不想掃大家的興,但讓大家一直這麼誤會下去也不好,早點說開吧。”

徐騫盯着她,嘴巴抿成一條線,許久,低聲懇求:“明薇,真不能原諒我嗎?要怎麼樣才可以原諒我?”

杜明薇咬了下嘴唇,同樣沉默良久,輕聲道:“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我邁不過這道坎兒。徐騫,就這樣吧。”

她甩開他的手,轉身回包廂。

徐騫沉默了很久,忽然衝著牆上打了一拳,路過的服務員被嚇了一大跳,往旁邊一躲,托盤差點兒脫手,他心有餘悸地問:“那個……先生……需要什麼幫助嗎?”

嚇死她了,剛還以為他要打她呢!

服務員訕訕地瞥了眼他破皮腫起的手背,看起來都疼。徐騫抬頭,滿眼猩紅地看她一眼,沒說話,像是感覺不到疼。

再疼也沒有心裏疼。

年少時努力時的追尋,為了她豁出命去考清華,熬了幾年異國,拚命創業,做盡一切只為她。等終於要看見曙光的時候,他犯了一個錯,犯了一個杜明薇最不能容忍的錯。

徐騫悔恨不已,杜明薇,好像要被他弄丟了。

秦漾要值班到十二點,在彭瑩的餐廳吃完飯就急着走了,十二點換班才趕過來,他已經換了便服,正在找包廂號。找到走廊盡頭,身後,一道柔柔的嗓音忽然叫住他:“秦漾。”

秦漾回頭,笑了下:“彭瑩,你怎麼在這裏?”

彭瑩低了低頭,因為我在等你啊。

她抬頭看他,耳根紅透,聲音更小:“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秦漾沒聽清,走近了幾步:“你說什麼?”

彭瑩身高158,站在183的秦漾面前更顯嬌小,要用力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她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輕聲說:“秦漾,我喜歡你。”

秦漾愣住,驚訝地張大了嘴。

彭瑩握拳,又補充道:“你能跟我交往嗎?”頓一下,說完最後一句話,“以結婚為前提。”

那晚,彭瑩在厚厚的日記本寫下一段話:我今天跟暗戀了十年的他表白了,他受驚嚇的樣子真好玩,最高興的是,他答應我了,感恩。

杜明薇回到包廂后,沒有再去搶話筒,丁蜜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杜明薇搖頭:“沒事。”

丁蜜低聲問:“你剛才是不是想說你跟徐騫分手的事?”

杜明薇點頭,笑了一下:“算了。”

沒必要當著大家的面說這件事,遲早會知道的。

這段小插曲並沒有引起什麼風波,難得的聚會,大家玩得很開心。

凌晨一點多,張倫準備帶着孕婦沈佳先回去了,有些人不在江州,正月初八要上班,早上要趕飛機或趕火車,紛紛準備散場了。

陸時勉叫來服務員買單,大家一起等着。

蔣辛子還在唱歌,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徐騫忽然站起來,走過去,拿起話筒。

大家不由得看向他。

杜明薇微微蹙眉,徐騫遠遠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嗓音微暗:“杜明薇,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嫁給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好不好?”

“考上清華,配得上你嗎?”

那年在小樹林裏,他那樣問過。

杜明薇低頭,驀地,潸然淚下。

凌晨深夜,丁蜜被陸時勉帶回家,她喝醉了。

小姑娘醉酒後格外粘人,在停好車就纏着要他背,他把人一路背到家門口,一進家門,她就纏上他的脖子,仰着小臉要他親。陸時勉蹙眉,把滿身酒氣的女人壓在門上親,親得她軟了,在她腦袋上用力揉了把:“丁小蜜,說說,怎麼忽然喝那麼多酒?”

他就是出去抽了支的功夫,回來就看見她醉倒在沙發上了。

真是又氣又無奈。

丁蜜酒量不太好,灌了幾杯下去,就有幾分醉了,其實腦子還有些清醒。她勾着他,腦袋在他脖子上蹭,軟軟地說:“陸時勉,我看見你醉酒發瘋的視頻了。”

陸時勉僵住,垂眼看她,沉聲問:“哪兒來的?”

誰他媽還存着?

他還沒消滅乾淨?

丁蜜眼睛慢慢紅了,心疼,特別心疼,她用力抱緊他,吸了吸鼻子:“彭瑩給我的。”

陸時勉當初逼着大家把視頻刪了,彭瑩內向聽話,又很害羞,陸時勉以為她肯定會自己刪,就漏了沒檢查,沒想到她竟然存着。

臨散場前,彭瑩滿臉通紅,看起來很高興,她拉着丁蜜說:“小蜜,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彭瑩把視頻傳給了丁蜜。

拿到視頻,丁蜜顫着手,躲到洗手間的小隔間看完,視頻里那個發了瘋似的男人是陸時勉啊,是她的陸時勉,她曾經竟然讓他這樣難過……

丁蜜心疼得難以言說,她很想知道,喝多了是不是會很難受。

真的會很難受。

只是身體上的難受。

她不知道當時的陸時勉到底難過成什麼樣,才會讓那樣驕傲的一個男人變成視頻里理智全失,痛徹心扉念着她名字的男人。

看着視頻,比她聽到法官宣判的時候還要難受。

陸時蜜舔了下嘴角,低頭親她,嗓音低低地:“哭什麼?我覺得你應該笑我。”

畢竟,連他都不忍直視那樣的自己。

丁蜜吸鼻子:“我心疼。”

她抱緊他,鼻涕眼淚全蹭在他胸口。

陸時勉低頭,捏着她的下巴,抬高,語氣無奈:“現在,夠清醒嗎?”

丁蜜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她腦袋有些迷糊,搖了搖頭。

陸時勉把人打橫抱起,扔進浴缸里,開了水,開始幾秒水是涼的,她抖了抖,清醒了幾分。很快,水熱了起來,他擠進來,把兩人的衣服都脫了。

泡了個澡,又酣暢淋漓的做了一次,丁蜜整個人都是軟的,更不清醒了。

陸時勉嘆息一聲,把人抱回床上。

這個夜晚,丁蜜做了一個很長很美的夢,夢中她回到了十八歲,那年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拿到了北大通知書,跟陸時勉一起去了北京。

她站在北大校門口放肆地笑,轉頭看陸時勉:“陸時勉,你不送我到宿舍嗎?”

陸時勉還拎着她的行李箱,看了眼準備過來接待新生的學長,哼笑一聲:“走吧。”

開學第一天,丁蜜有男朋友的事情就在宿舍傳開了,男朋友是隔壁清華的,簡直比他們學校校草還帥,宿舍其他三個姑娘羨慕嫉妒恨,大家混熟了之後,就逼着丁蜜讓陸時勉請客。

請客倒是沒問題,丁蜜紅着臉應下了。

當晚,就打電話給陸時勉,跟他說起這件事,陸時勉低笑出聲:“行,你們定好時間,我跟宿舍里的人說一下。”

徐騫和他同一個宿舍,還有兩個宿舍,一個是東北的,一個是西北的,丁蜜還沒機會見過呢,她笑了笑,說:“就明天吧,明天周六。”

“好。”

“陸時勉。”她叫他,想起每天早上看見宿舍樓下給女朋友送早餐的男生,扭捏地說,“明天早上你來給我送早餐好不好?我、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飯!然後去圖書館……”

她看見別的情侶都一起去圖書館的,她也要跟陸時勉一起去。

陸時勉默了一下,本來他想明天帶她去看場電影的,頓了一下,笑了,“好,想吃什麼?”

丁蜜高興壞了,“什麼都可以。”

“等着。”

周六早上,丁蜜想再賴一會兒床的,已經有室友起床準備去圖書館了,剛走到門口,又興奮地沖回來,一巴掌拍在她床板上:“丁蜜你快起來!你男朋友在樓下了!”

“真的嗎?真的嗎?我去看看!”另一個室友興奮地跑出門,扒着陽台看。

“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都跑出去了,留下還坐在床上的丁蜜:“……”

那是我男朋友!你們這麼著急看什麼啊!真是的!丁蜜哼哧哼哧地爬下床,出去看了一眼,果然看見陸時勉提着早餐,站在樓下,引得路過的女生頻頻側目。

丁蜜撇撇嘴,她知道他長得好看,走到哪裏都會發光,室友推了她一把:“你怎麼還穿着睡衣!”

於是,三人推着她回宿舍,讓她趕緊換洗臉刷牙換衣服,讓這麼帥的男朋友等簡直是罪過!丁蜜有些無語地說:“我高中的時候等他的次數還多呢……”

她話沒說完,陸時勉的電話就打來了,他說:“丁蜜,下樓。”

丁蜜:“……等我十分鐘,不,八分鐘!”

陸時勉:“……”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背上包奔下樓去。

……

那晚,兩個宿舍一起吃飯,丁蜜見到了陸時勉另外兩個舍友,他們饒有興緻地盯着她看,顯得很興奮,其中一個說:“哎,終於見到勉哥女朋友了,我叫張圍。”

另一個也笑:“我叫魏綜,幸會幸會。”

可不是幸會嗎?剛開學就知道陸時勉有女朋友了,愣是沒見過人,從徐騫那邊得到的情報是,兩人從高中就在一起,那姑娘長得甜,現在終於見到本尊了。

可不是,笑起來是真甜,原來勉哥喜歡這一款啊。

丁蜜有些臉紅:“你們好,我是丁蜜。”

幾個人一起走進飯店,丁蜜被室友拉住,室友興奮地抓着她的手:“哇,是不是好看的人磁場不一樣啊,連室友都長得不錯。”

“那個叫徐騫的,他有女朋友嗎?他也很帥啊!”

“別想了,他女朋友就是前兩天跟我視頻的明薇,美人一個。”

“……哎。”

“好吧,果然長得帥的人都是有女朋友的。”

陸時勉要了個包廂,八個人一個吃了頓飯,跟聯誼似的,不過剛開始大家都不算熟,都有些端着,尤其是幾個女生。幾個男生就不一樣了,插科打諢地開着玩笑,一點兒也不避諱。

丁蜜那天特別開心。

連夢裏都在笑。

這個夢很長很長,她夢見自己十八歲的青澀容顏,夢見她愛的那個少年,他們藏在校園的小樹林裏接吻,他給她送過早餐,一起去過圖書館,她還拽着他去爬了長城。

最後,她還嚷着要去□□看國旗,他沒辦法,只能在周末帶着她第一次在校外開了房,那一晚兩人克制又悸動地親吻,卻始終沒有逾越。

第二天凌晨五點不到,就被陸時勉拖起來。

“不是要去看升國旗嗎?”

“……還想睡。”她耍賴。

“……”下一秒,被人猛地掀開被子,一把拽了起來。

“啊啊啊,陸時勉你太粗暴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還去不去?”

“去去去!!”

她笑着跳着床,腳下一崴,陸時勉眼疾手快地把她撈了起來。

她赤着腳踩在他鞋子上,動了動圓潤的腳趾頭,有些臉紅地問:“陸時勉,這個時候外面是不是特別特別冷?”

陸時勉低頭看她:“是。”

十二月的北京,能不冷嗎?

她有些猶豫:“好捨不得離開暖氣屋啊……”

記得高考前她說過,她要去有暖氣的城市上大學。

……

這個夢境美好而真實,丁蜜又哭又笑,鬧得很,陸時勉一晚上不得安寧,以為她也有“發酒瘋”的體質,把人按在懷裏,抱着睡到天明。

清晨,日光微暖。

陸時勉拉開厚重的窗帘,讓陽光灑進來。

丁蜜醒來,不適地抬手遮住眼睛,揉了揉,睜開眼看他,想到那一場長長的美夢,還有些恍惚,竟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分不清十八歲和二十七。

直到男人背着陽光,一步步向她走來。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輕笑出一聲,問她:“清醒了?”

丁蜜仰着小臉看他,這是二十八歲的陸時勉,不是當時年少,她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原來只是夢。很快,又覺得慶幸,感謝這樣真實的美夢,讓她覺得心底缺失的那份遺憾,好像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至少,陸時勉不是在夢裏,而是在她眼前。

她翹起嘴角,點點頭:“醒了。”

“喝醉的滋味好嗎?”他挑眉問。

“不好,頭疼。”丁蜜撇嘴,“以後再也不要喝醉了,你也不行。”

“嗯。”他答應了。

接着,彎腰,握住她的手,把一個冰涼的東西套進她指尖。

丁蜜愣住,獃獃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陸時勉雙手撐在床上,與她平視,目光認真,炙熱。

下一瞬,把愣住的姑娘抱進懷裏,低頭說:“丁蜜,以後別迷路,嫁給我,嗯?”

丁蜜眼睛微紅,顫聲:“好。”

他說:“我永遠是你的歸路。”

丁蜜抬頭看他,屋外陽光燦爛,像極了年少肆意的青春,更像他們縱情的未來。

她陷入過絕境,經歷過迷惘,年華逝去,心若靜水。

一回頭,又看見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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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里的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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