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邪惡在微笑
不，不可能....這邪惡的氣息......
蘇維斯大騎士，剛處理完混在人群中的邪教徒們，就看着那七道衝天黑柱的出現，陷入震驚當中。
“我明明讓路易騎士和他小隊....”他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良久，才複雜地仰望白光鎮天空，那陰雲瀰漫下，開始出現的白夜，悵然若失。
“路易...你也墮落了嗎？”
心中，因肯定的背叛猜測，蘇維斯開始憤怒，指關節發白。幾乎是同時，他一下子泄氣了，雙手垂下。顏容瞬間蒼老了十歲，從鶴髮騎士淪為暮暮老者。
畢竟他很清楚，這樣規模的獻祭儀式，一旦開始。已經不是他的小隊，和留守的光明神殿人員，可以解決的。
全因，路易的計劃太完美了：
從最開始出現的惡魔，引起恐慌，異端造成停泊區域起火。
然後戰爭開拔，組織人手散佈謠言，製造恐慌讓居民聚集；並且鎮上的戰鬥人員，基本都去前線了，一下子白光鎮徹底空虛；之後小教堂的邪惡儀式，用來吸引自己等援兵的注意；然後憑藉自己的信任，獨自去完成最後的儀式.....
一連串精密的計劃，被蘇維斯自己腦補推敲出來。並不由感嘆，這計劃的完成度。特別是最後依靠自己的信任......簡直細思極恐。
不知不覺間，蘇維斯大騎士，對光明位面文明的征戰深淵前景，產生陰霾。
可惆悵只是片刻。
當彷徨的他，感受到身周越來越濃郁的邪力，看着空地上愈發混亂的人群，蘇維斯知道自己該站出來了：
——“安靜！！！”
他的聲音鼓盪着太陽之力，帶着溫暖的氣息驟然擴散全場，其中濃郁的邪力被排斥一空。
見鎮民逐漸被安撫，蘇維斯騎士聽到當中傳出的諸如，‘快啟動傳送門，讓我們離開’的聲音。基本不抱希望的他，還是看向大祭司。
果然她只是無言地搖頭，心裏的一絲僥倖也破滅了。
污濁的氣息瀰漫，已經沒時間繼續猶豫了。
“大祭司你的守護騎士，和我的太陽騎士並為一起，我們一起帶領他們衝出這裏！”
蘇維斯果斷接過權利，下達着一系列命令：“然後你的騎士進入人群，維護秩序。並且徵用所有的不依靠魔力（注1），還能使用的交通工具，優先給老人、孩子和女人使用。”
他看向自己的太陽騎士小隊，繼續道：“我，蘇維斯，帶頭在前面開道。兄弟們，你們則去後方，負責鎮民安全。”
最後，蘇維斯激蕩着太陽之力的聲音，更加高亢：“遇到不配合的直接處決！遇到破壞秩序的直接處決，非常時刻絕對不手軟，現在開始安排！”
沒多久，過程中產生的一些騷亂，被鐵血鎮壓。將光明神殿，作為最後稻草的鎮上居民們整合完畢，開始出發了。
只見，浩浩蕩蕩的幾千人，在街道上狂奔。
領頭羊的蘇維斯騎士，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亮，在儀式產生的濁穢環境中，行在最前沿。不斷撕開黑暗，凈化邪穢氣息，為後面的人開闢道路。他們的身後，一輛輛只需人力，就能行動的便車（注2），載着弱勢群體咕嚕嚕飛馳。
在之後，就是身體素質較好的成年鎮民們，他們兩腿奔跑着緊跟。
在蘇維斯的設想下，這獻祭陣法，只籠罩整個白光鎮的中心範圍。他們只需逃出這個範圍，就可獲救。
但是，在濃度穩步提升的邪力侵染下，即便有光明騎士和大祭司，無視損耗的驅散凈化。
依舊有一些體弱的老人和孩子，被邪惡侵蝕。一個個目流粘稠黑液，口吐腥紅體液，逐漸被掏空靈魂，轉化成邪穢的奴僕。
終於，“蘇維斯大騎士，他們怎麼辦？”大祭司飛出車廂，舉起手中正被邪力迅速侵蝕，還在襁褓的嬰兒，帶着哭腔問道。
“沒救了，處決掉吧。”
“什麼？！”大祭司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會從太陽騎士口中說出。
然而蘇維斯眉頭擰成疙瘩，大聲重複道：“我說處決啊！！”
“可他們都是孩子，連爸爸媽媽都喊不出口的孩子啊！”大祭司聲淚俱下，苦苦央求。
唉~！
“為了更多人的安全，只有處決！”蘇維斯深呼吸一口，狠心下達命令。
前行的龐然隊伍中，已經病入膏肓，逐步邪惡異化的老弱，在光明騎士的力量下，安詳地化作一團團火焰消逝。
不久，他身體裏面的太陽之力，攪動生命火焰。主動同女神賜予的一絲光明神力，開始結合。
一時間，光暈流動。
蘇維斯騎士化身巨大火炬，散發出溫暖的光熱，將隊伍前方的車群徹底籠罩，喃喃着：“責任在我，願光明保佑你們....我有罪......”
“你幹什麼？！還不快停下！”
大祭司察覺異常，再次飛出車廂，着急勸道：“你這會死的，蘇維斯！！”
“沒事。我下達的命令，我將背負罪惡。就用我的生命，來償還罪孽吧。”回憶着身後一幕幕，生命在光明力量下消逝的景象。
這位太陽騎士渾濁的瞳孔，被乳白色的刺目亮光佔據。周身的光明大熾，讓他如同一顆燃燒的小太陽，驅逐侵襲的邪力。
偏偏有些時候，無私的付出，是得不到好報與理解的。
“為什麼他不早點燃燒生命，我可憐的孩子。”痛失孩子的婦女掩面痛哭，一旁安慰的光明騎士手足無措，絲毫不知她心裏的怨念。
不管是失去老人，還是失去孩子，那些失去親人的鎮民，哪怕此時籠罩在潔凈祥和的光明中，卻也收到影響悄然陰暗：
“為什麼他不早點燃燒生命？”失去家屬的人想着。
“身邊的光明騎士，為什麼剛才不這樣？”正在失去家屬的人想着。
“光明神殿的人，怎麼一點都不無私？”看到這一切，最初產生矛盾的人想着。
.......
暗中將一切盡收眼底的羅密歐，一邊告訴盾戰士襲來的惡魔弱點，一邊在狄吉腦海感嘆道：“原罪的味道啊~”
？
紛雜的戰場上，第一道防線被惡魔衝垮，光明文明大軍退守二線。依舊被控制的黑貓，現在可沒有細細品味，或者詢問的打算。
稍不留神，又是一陣勁風擦着它的貓臉掠過。
DUANG！
盾戰士格列夫，手上厚實的盾牌猛然一沉，手臂蜷縮幾欲壓在胸口。他分叉屹立的粗壯雙腿，如釘子一樣被盾牌上的勁力夯入地面一截。
嘶嘶~！
一隻蛇形鱗片腦袋吐着信子，這時從盾沿出現。視野被擋的格列夫剛想抽身，身後驚險躲開襲擊的羅密歐，連忙大吼：“別動！它是異化的蛇魔！它在騙你，隊長！那是它的觸鬚！”
不遠處沒有阻擋，他看得明白。那露出的腦袋，其實是那隻變異蛇魔的一條觸鬚。並且它每條觸鬚前端，都是一隻只蛇狀頭顱，此時正狡猾地在盾牌上迂迴。想給格列夫造成假象，打算趁着他退開的時候，用自己的利嘴給他致命的一擊。
假象？
聞言，匆忙間調整身姿，盾戰士脹紅着臉，跟它在原地死磕。
但來不及了。
蛇魔粗長的軀體在地上扭動。其無眼的覆鱗頭部，驟然綻開一摺疊伸縮的尖利口器，正扭動着脖子選好角度，對着盾牌後方的鐵皮腦袋，彈射俯下。
那些長在它脖子下方一排的觸手，於俯衝中正歡快地扭動着，似乎在慶賀即將到嘴的血食。
突然，毫不知情的盾戰士眼角餘光掃到，一道高挑的身影手持細劍，從自己身邊閃過攻向惡魔。
“羅密歐！別衝動，回來！！馬上後面的支援就到了！快回來！”格列夫張口大吼。
電光火石之間，盾牌上接連傳來，毫無節奏的敲擊聲。同時惡魔血液的腥臭味，瞬間瀰漫他的鼻腔。
——“羅密歐！”
格列夫熱血上頭，怒氣噴張顧不上其他。放棄了作為盾戰士的守則之一‘堅忍不動’，手臂肌肉鼓脹，握住盾牌怒吼着往前一頂，撞開受傷的蛇魔。阻擋的視野恢復了，看到的確是揪心的一幕：
羅密歐的細劍，正刺入惡魔的口器之中造成重創，露出一劍柄。關鍵是，一隻右手正握住它，隨着蛇魔痛苦地甩頭而甩動。
他的手被咬斷了！
盾戰士緊張地急忙尋找，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羅密歐。他正露出燦爛的微笑，左手摟着黑貓，另一邊的袖管齊根撕裂，空空蕩蕩流淌着鮮血。
“還不快過來！”
見他活着，格列夫心裏一松，大聲訓斥着他。說完，他就立即看到一隻嗅到血腥味的劣魔，雙眼放光身體化作一道殘影向他撲去。
不！
——“盾戰士的意義：就是守護值得守護的人！”
格列夫蒼老的面容，於這一刻像是回到了年輕時候，五官挺拔充滿着古典美的帥。剎那掙脫了厚重盔甲的桎梏，不可思議出現在羅密歐身後。
時間在這一秒停頓，噗嗤一聲鮮血湧出。
“隊長！”
利爪輕易洞穿盔甲，格列夫迴光返照的面容，恢復老態。他的耳畔飄蕩着，這位年輕人撕心裂肺的哭嚎。盾戰士渾濁的眼睛，卻是帶着安詳合上。
桀桀桀！
惡魔不懂什麼是尊敬，酣暢啃食着這具老臘肉，很快又被下一位盾戰纏上。
長長的戰線上，怒吼聲、穿刺聲、元素交織的光芒、惡魔咀嚼的異響、牧師閃爍的光暈......還在繼續。
這白熱化的混亂攻守中，剛才的一幕，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至少其中的參與者已經遺忘。
——“這就是充盈能量的靈魂，漂亮吧！”羅密歐身體傷殘，狼狽地在凹凸不平的戰場上摸爬滾打，躲避着惡魔的追殺。
看上去奄奄一息，可磁性的男聲，此時充滿喜悅和歡快。在狄吉眼中，一塊已經結晶的靈魂體，被他操控着在自己面前左搖右晃。
晃得它，心癢難耐。
“可是這不是用來當做食物的，畢竟這麼純凈高貴的靈魂，一口吃掉簡直是種玷污！”羅密歐逗弄着黑貓，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盛宴也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