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裏面是一個黃褐色的檔案袋,白璐慢慢解開封口處的細繩,一圈一圈,直至線頭分離。
她手輕輕一抖,袋子裏的東西瞬間掉落在桌面上。
都是照片。
白璐伸出手指,慢慢鋪開。
裏頭是景言和不同女子的同框。
各式各樣的臉,無一例外都是美麗動人。
各種各樣的動作,無不例外都是舉止親密。
白璐一張張細細看過,有在陽光下挽着他的手臂,有在昏暗的包廂俯身給他點煙。
還有麻將桌旁景言伸手去摸牌,懷裏有位女子窩在裏頭嬌笑。
白璐手指一一拂過這些照片,忽的,動作頓住。
她指尖下是一張光線十分模糊的照片,背景看不清楚,裏面的兩個人卻很清晰。
景言闔着眼頭靠在沙發上,一名女子傾身,唇覆在他的唇上。
這是一張極其親密的親吻照。
白璐眯起了眼睛,拿起那張照片置於眼前細細打量。
貨真價實。
她眼裏閃過一絲譏諷和複雜,想勾起嘴角冷笑,卻發現怎麼也笑不出來。
對面玻璃上映出她的臉,僵硬而木然,沒有一絲表情。
那雙眼裏烏黑濃郁,彷彿積攢着萬千情緒,低沉可怕的像是暴雨將至烏雲壓境。
白璐把這些照片通通塞了回去,然後打包完好無損的全部寄給了景言。
裏頭只有張多出來的紙條。
——早上收到的匿名快遞,給你,我的男主角。
同城快遞速度非常快,至少下午的時候白璐就接到了景言的電話,對面是焦急的解釋。
“這些人都是遇見你之前的事情,璐璐,我沒有出過軌,你別因為這個和我生氣——”
“景言”,白璐出聲打斷他語氣平靜。
“裏面有張接照,你手裏帶着戒指。”她停頓了幾秒補充:“婚戒。”
客廳,兩人相對而坐,夜涼如水,頭頂吊燈明亮。
“可以說是很生氣了。”白璐平靜的闡述。
“我方才已經解釋過了,當時被客戶灌酒喝多了,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親了上來——”景言蹙眉解釋,聲音慌亂又懇切。
“你不用再說了。”白璐出聲打斷他。“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現實都擺在了那裏,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和你離婚,所以最終的結果,還是會原諒你。”
白璐平靜坦然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景言從方才的慌亂已經平靜了下來,眸里幽深,就像是一潭靜謐的湖水。
“所以呢?”他開口,輕輕的問。
“這件事情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
“下不為例。”白璐眼睛注視着他,裏頭平穩的沒有一絲波動。
景言和她對視幾秒,然後輕輕笑了一聲,牽起嘴角。
“好。”他說。
同床異夢大概說的就是他們。
白璐平靜的閉着眼睛,景言看着天花板,許久,翻身而起。
“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嗯”,白璐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攬緊被子,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景言換了衣服拿着車鑰匙出門,一路幾乎是飆到了紫色門口。
大堂經理聞聲立刻迎了上來,景言步伐未停,臉上神色肅然,冷聲道。
“把陳婉婉給我叫出來。”
不出幾分鐘,一名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子被帶到了他面前。
景言打量了她兩眼,直接把手裏的照片朝她扔了過去。
薄薄一張相紙砸在了陳婉婉臉上,她嚇得一驚,肩膀瑟縮兩下,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照片。
定睛看清上面的內容之後她立即驚恐的望向景言,語無倫次的解釋。
“我…那天…那天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越說越小聲,不敢和景言對視,頭低低的盯着地面,囁嚅着道歉。
“對不起…”
景言神色複雜的打量着她。
女孩低着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背脊線條流暢優美,棉質的布料下,那雙蝴蝶骨輪廓清晰可見。
當初在昏暗的房間她被人扯開衣服時,就是這麼一片誘人的背闖進了他眼底。
那一刻和記憶中的畫面幾乎重疊起來,景言停住了腳步。
後來,因為這一次的隨手解救,紫色的經理就以為景言對她有意思,每次過來都安排着陳婉婉陪着。
她話不多,看起來乖巧聽話,和那些喜歡往他身上貼的女孩子不一樣,景言剛好落個清凈,也就沒有澄清什麼。
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在陰溝里翻了船。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景言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打開門往外走去,陳婉婉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決絕的背影不自覺走了兩步,最後如同失力般跌坐在了地上。
經理很快推門進來對她破口大罵,不明白她哪裏得罪了那個景少爺,陳婉婉木然的垂着眸子,明白他對自己的庇護已經結束了。
後悔嗎?
追悔莫及。
然而那一刻的誘惑實在是太大,容貌綺麗的男人安靜倚在那裏,於嘈雜的房間中格格不入。
陳婉婉視線劃過他飽滿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樑,最後落在那雙緋紅的唇上。
周遭男人女人的調情聲,曖昧的喘息聲,無一例外都在衝擊着她的理智。
心中那根弦終於崩斷。
她傾身過去印上了那片形狀漂亮的唇。
即使只有短短几秒。
也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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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然看着借酒消愁的那人,搖頭長長嘆了口氣,正欲出聲安慰,景言已經趴在桌上嚷嚷開了。
“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白眼狼的。”
“怎麼養都養不熟。”
秦子然:“……”
“換成是我,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吻照都擺到面前了,也肯定是火冒三丈,人家沒和你離婚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景言重重的放下杯子,眼裏莫名帶着絲脆弱。
“她一點都看不出來憤怒。”
“就像,只是對丈夫婚內做出不軌的行為而感到不滿,而不是,為了我傷心難過。”
秦子然再次無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傷害了人家還嫌別人不夠傷心?!!!”
簡直是渣男啊渣男,比他還要渣。
景言瞪着他翻了個白眼,一幅不想和他繼續講話的樣子,倒是秦子然來了勁,拉着他喋喋不休。
“是不是感覺特別失望,自己的男性魅力得到了侮辱?”
“所以在這裏借酒消愁,唉…”他搖搖頭感慨。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滾。”
景言拎起椅背上的衣服起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踹了他一腳。
“蠢貨。”
秦子然:“……”
景言回到家裏,已經凌晨一點,整個屋子靜悄悄的,他去浴室重新洗澡刷牙,聞了聞身上沒有酒味了之後才小心翼翼上樓回房。
被子裏隆起來小小一團,房間光線很暗,他躡手躡腳走過去,掀開被子輕輕上了床。
鼻尖傳來絲絲熟悉的清香,淡淡的,很好聞。
是她身上獨特的味道。
景言閉上了眼,腦袋的鈍痛和昏沉就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他輕輕的挪動着身子朝那團香軟的溫熱靠近,直至,鼻尖蹭到了她的後頸。
他伸出手,把白璐攬到了懷裏。
肌膚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貼到一起時,渾身毛孔都在叫囂着舒暢。
景言本能低頭,在她光滑柔嫩的頸間落下一個輕吻。
睡意緩緩湧來。
鬧鐘響起時,白璐困難的睜開眼,腰間橫着一隻大手,不出意外的,她又是被景言從身後緊緊攬在懷裏。
這個人很奇怪。
不管吵架還是冷戰,亦或者是在平日裏。
只要白璐不趕他,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次日她總是會在他懷裏醒來。
抱得很緊,兩具身軀親密的貼在一起,溫暖的熱度在四周流淌。
就好像…
彼此十分深愛的模樣。
白璐睏倦的閉上眼睛緩和幾秒,然後輕輕移開了腰間那隻手,翻身下床。
到電視台的時候還早,桌上的座機卻在瘋狂叫囂,白璐加快步伐小跑過去,氣息有些不穩的接起。
“喂?”
“請問電視台嗎?”
“對。”
“我要舉報——”
白璐掛完電話立即帶着相機趕往了紫色,期間還報了警,趙妍正在上班路上,聽到消息之後直接掉頭和她匯合。
此時清晨,夜裏紙醉金迷熱鬧非凡的地一片安靜,紫色大門緊閉,外頭稀稀拉拉幾位行人,清潔工在馬路上刷刷的掃着地。
兩撥人於門口匯合,白璐和為首的警察對視一眼,他目光冷冽,抬腿踹開了門。
“怎麼回事呢??”一聲巨響,裏頭衝出來幾個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嚴寒冬日依舊感覺到了熱氣騰騰。
尤其那盤桓在手臂上的青色巨龍格外醒目。
趙妍嚇得往白璐身後縮了縮。
“我們早上接到報警,這裏有涉黃現象。”那名警察出示了證件之後對身後幾位使了個眼色,一隊人往三樓沖了上去。
白璐立即拔腿跟上,拿着微型攝像機的手緊張得有些發抖。
越過熟悉的二層,白璐腳步稍作停頓,隨後往之前未曾去過的三樓走去。
樓梯口那裏被一條鐵鏈鎖上,帶頭的警察使了個眼色,後面那人立刻拿出工具來弄開。
一陣響動過後,整個樓層的面貌出現在眾人眼前。
昏暗,幽閉,長而筆直的走廊彷彿看不到盡頭,兩邊都是房間,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像是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獸,隨時準備露出爪牙。